《素娥传奇》 第四章：清污（下）

    第二天早上，太阳依旧明快，空气依旧清新。只是没人有心情享受杨柳依依的诗意，沁云殿书房里熏香的气味使屋里添了一抹庄重。雕花异常繁杂的实木椅子在与其相配的书桌后面像极了藏在幕后掌控一切的尊者，凝重的表情下蕴涵了深邃的智慧。在无人知晓的暗格里藏着即能拯救这座满是算计与欺瞒的宫室，也能使之覆灭的一切秘密。

    素娥穿着便服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前望向外面还没彻底醒来的院子，鸟儿们早早地站在树梢上整齐的列队，有几只嗓音清亮的带起头叽叽喳喳的叫起来了。素娥心里还是放不下什么，眼中并没有多少轻松的神色，这时沁玉领着一班宫娥进来伺候梳洗、进餐。

    “宫主，早点依旧是您吩咐的极清淡的食物，奴婢怕您身体的营养跟不上。要不，奴婢适当给您加个热菜？”沁玉躬着身偏着头朝向素娥，见素娥没开口也没敢说别的，悻悻的退到一边。

    素娥实在不愿随便表露自己的内心，她不知道现在她该信任谁。一边默默地拿起银质的筷子心不在焉地吃饭，一边不断回忆自己过去每一个细节，她不想也不敢有任何把柄落在谁手里。想着想着，她想到昨晚，她心中的柔软与怯懦一股脑地在这丫头面前暴露无遗，眼睛猛地瞧向沁玉有很快收回来了。

    “本宫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素娥顿了顿筷子，头也不抬地吩咐她们去了。因为昨晚情绪波动太大没有睡好头昏昏沉沉的，便随手揉了揉太阳穴。沁玉习惯性地向前服侍，两人的眼神就不经意地对上了，素娥心下有一阵忐忑，见沁玉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如此接下来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不仅素娥没有提及有叛徒的事，而且宫中还发生了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近日来，天气愈发酷热，人心浮躁更显憋闷。工人们为保证产品不被热气腐坏，无形中工作量急剧增加，更有人心惶惶几近罢工的态势。素娥努力静下心盘算着手里可用的人，发现也只有那么几人。心中忧虑无法兼顾其它，暗暗下定决心：是要有个了断了。

    素娥素来不喜拖泥带水，但要快刀斩乱麻也需要合适的契机。在那天以后素娥除在书房里批折子看书，就是时常在花园里侍弄花草逗逗猫，自然每隔几天还要查查最近的收支情况。大臣们也提心吊胆地过了这么些时日，渐渐有人发现素娥身边的亲随越来越频繁地早出晚归，长水也经常借故不上朝。有些人心里没了主意，心怀叵测的几个人为了抢占先机决定联系朝中大臣突然发难。

    山下本就车水马龙，一副欣欣向荣的气象。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勤勤恳恳的百姓，挑着货担走街串巷的叫卖，谁都看不出对方是不是伪装的。各方势力趁此大肆安排间谍、说客穿插在各大官宦府衙，跟着普通百姓販茶走队，与正常人无异。自然这些间谍、说客中少不了素娥的人。长水受素娥指派暗自在各府衙及酒楼饭庄等公共场所安插人手。目的不仅仅是消灭潜在威胁，更是为了无所不用其极地化敌为友。与此同时，秦岚手下的副将叔邝也接到指令在城门、港口、及其他重要节点安排亲兵驻守且每日都在增兵，对于那些负隅顽抗、决心反叛的决不手软，就地处决。这便是素娥的高明之处，她绝不会自断手脚，更不会姑息养奸。

    朝中的局势日渐分化，素娥有心整合怎奈人心涣散已到无可附加的地步。事态恶化的速度太快，素娥大有力不从心之感，宫中有人正在密谋刺杀素娥“以正朝纲”。素娥日日夜夜在自省，是不是她不该如此急功近利，但若是还不整治这个巨大的包袱一定会越来越大，早晚会拖垮整个宫的。

    素娥心中暗想：“本宫不该退缩，上天对本宫这般不公，若不逆天而为，本宫死也不甘！”素娥心中怒火难平，咬牙痛下决心绝不回头。拳头重重敲在桌子上，书房里还萦绕着重重的回音。墙后站着的沁玉紧皱眉头，眼神掠过一股杀意，端着茶壶的手因愤怒而颤抖，素娥警觉地听见动静喝道：“谁在那儿，出来！”

    “是你啊，有事吗。”素娥不知怎的只有在沁玉面前会保有一颗平常心，因为在素娥眼里沁玉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为临湖畔救起的那个单纯又个性的小女孩。素娥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宽松的衣袖散在桌上，露出莹雪透亮的胳膊。在喝完沁玉拿来的养神茶后，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睡着了。

    现在素娥只是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因为好强，素娥不会轻易让自己生病，即便病着也从不轻易请御医。如今不知不觉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沁玉则尽心尽力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素娥随着病情的加重越发依赖于沁玉，要说依赖于人还不如说依赖于茶汤。

    真相往往是最耐人寻味的，人心是最善变的。谁又能保证素娥身边到人的正邪，说到真相，素娥这病就来得十分蹊跷。素娥第一次发病并不严重，只是轻微感冒，就是因为最近操劳过度精神一直恍惚不定，原也不打紧。沁玉担心病情加重又恐这病旧拖不好会让宫主力不从心，特意找来御医帮着配了药方，怕宫主不肯喝就悄悄地配着茶汤让宫主服下，一来二去这病的确有所好转。可就在前天上午，素娥突然从塌上跌下来满头大汗，头痛欲裂。具素娥回忆，当时的疼痛感如蚁食生不如死，更让她一度昏迷。醒后再不想有第二次体会，有严重的自杀倾向，每一次紧要关头都被婢女们拦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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