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辰还在那儿磕磕绊绊地剖析自己提到向楠的行为动机，说完之后，他发现郑玄的神情带着点温柔的无奈。
江明辰看不懂，犹豫之下闭了嘴。
郑玄见他不说了，轻轻地叹了声气，斟酌了一下，说：“没有。”
江明辰不解地问：“什么？”
郑玄说：“就算对方是弯的，我也没有见个人就这么暧昧，对一般人，我的中央制暖功能大概只停留在为人父母心的阶层。”
江明辰：“……”
郑玄也觉得这个比喻挺逗比的，笑了笑，接着说：“说实话，我觉得很难有人会对你的表白不动心，至少我不能。”
江明辰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心中渐渐地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
可是，郑玄还在说话。
郑玄说：“但是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真正和我在一起了，对我的要求会提升，对‘暧昧’的定义会降低，会找出一万个理由觉得我和其他人暧昧，这个时候，我们就会争吵，你会痛苦，我也会难过，我们会因为这段感情而令那段人生很不愉快。恋爱应该是一件令人觉得愉快的事情，不应该带来痛苦。”
郑玄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却也不会对自己否认，和向楠那段失败的感情令他对爱情产生了一定的畏惧。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所以他本能地就想回避恋爱。
那段时间里面，向楠很痛苦，郑玄也很难受。
可是郑玄见到别人就忍不住想要多嘴问候两句，忍不住就想把周围的人都照顾好，忍不住想让身边的人都愉快一点，这是他的本性，没有办法改掉。
最初只是无穷无尽的争吵，后来，向楠就直接动手了。
郑玄第一次被向楠拿马克杯砸在头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向楠同样懵了，浑身都在打冷战，急忙道歉说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那一次的争执匆匆地结束了。
可是后来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许多次。
向楠只是控制不住他自己，这一点郑玄是相信的。
他相信向楠绝对不是真想要对自己动手，可是人的冲动很难具体说明。
向楠在那段时间里又开始抽烟、酗酒，甚至放纵自我。
郑玄不知道自己撞见的那一次是向楠的第几次，他没有问。
也是在那个时候，郑玄明白了，这段感情结束比不结束要好。
郑玄正惆怅地回想着往事，就见江明辰张了张嘴，小声问：“所以，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郑玄：“……”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另辟蹊径的抓重点方式？
郑队长绝望地在内心拷问自我。
江明辰小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会因为你对别人太好而吃醋，但是如果我担心和害怕的时候，我会问你的。如果你说不是的，我就会相信你。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觉得你不会骗我。所以你说你没有和别人暧昧，我就会相信你。就算你自己也模糊了暧昧的界限，但至少你肯定会知道拉手、接吻和其他的行为是过界的，所以你说没有，我就会相信你没有。”
“……”郑玄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江明辰。
果然还是太小看江新人了？
江明辰认真地看着他：“我说真的，真的，真的。”
郑玄再度失笑，问：“怎么会这么喜欢我？”
“因为你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是被身旁的夜宵摊的炉子火气燎的，江明辰白皙的脸颊很红，“我因为你对人特别好而喜欢你，就不会因为你对人特别好而难过的，因为，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
“……”
完蛋了。郑玄心想。没有办法拒绝，像一柄箭直射心脏。
怎么回事？微信上面那个不会聊天的江明辰怎么回事？聊微信的那个江明辰是别人吗？
过了很久，又或许没有过很久，郑玄转过身去，朝摊主说：“你好，我要一串糖葫芦——稍等一下。”他回过头来，问江明辰，“想吃哪串？”
“……”
江明辰突然有股想要踩他脚的冲动，半晌才说，“草莓的。”
“异端。”郑玄评论，“所有除了山楂之外的糖葫芦都是异端。”
说完，他掏出手机扫二维码，边朝摊主说：“一串草莓的。”
郑玄付完款，将手机放回兜里，接过裹了糖纸的草莓糖葫芦，伸到江明辰面前，示意他吃。
草莓个头比较大，一口吃不下来，江明辰就郁闷地只咬了一口。
郑玄这次没有把糖葫芦给到他的手上，而是自己拿着，咬了剩下的半颗草莓，左手牵住江明辰的手，问：“还想吃什么吗？”
江明辰发呆地看看手，又愣愣地看看他的脸，裹着糖纸的草莓咬在嘴里，糖化掉了，有股腻腻的甜味。
郑玄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他的脸前，低声说：“别看了，这里人多，我是不会在这里亲你的，你就用糖葫芦代替吧，我个人觉得接吻的味道和这差不多。”
“……”
人生第一次被这么撩的江明辰缓缓地、迟钝地、情不自禁地、身不由己地、无法表情管理的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感觉换人了啊！
和平时的郑队不一样！
郑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江明辰觉得自己再这么笑下去，可能会吓到郑玄当场反悔。
还好没有，郑玄只是也朝他笑了起来，神色十分的温柔。
身为身体健康、发育健全的成年人，庆祝正式交往的方式是什么呢？
江明辰觉得，反正总不能是吃遍了一条夜宵街吧。
但郑队长觉得，这就差不多了。都快凌晨一点了，夜宵街都快收摊儿了，得把小男朋友给送回酒店休息了。
小男朋友暗搓搓地想，酒店当然是要回，但回的方式似乎不太对劲。
郑队长把他送回了他住的酒店房间门口，转身就打算回隔壁酒店。
“哎——”江明辰张嘴就叫，但郑玄停住之后，他又哑火了。
说什么？怎么说？问要不要一起睡觉？！
江明辰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全新的认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急色的色鬼。
不，不能说自己是色鬼，是郑队不对劲，就牵了下手，其他的什么都没了，夜宵街人多，但是酒店人不多，尤其酒店房间里面没有第三个人了！
江明辰有点忐忑，有点不安。
他就觉得郑玄特别好，好得分分钟会有像自己一样的人喜欢郑玄。
那总得有点什么证明吧，万一是自己误解了郑玄的意思呢？说不定，说不定郑玄只是见夜宵街人多，垃圾车又来了，拉了自己一把，防止自己被人群挤走，防止自己碰上垃圾车，拉个手四舍五入等于普通朋友了。
郑玄耐心地等着他的男朋友说话。
男朋友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问：“进、进去喝、喝、喝口茶吗？”
郑玄真不想笑的，真觉得不应该笑的，但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江明辰脸就更红了：“不是！就是刚才夜宵吃多了咸，你不口渴吗？”
“我还好。”郑玄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沧水的队规，不准无故夜不归宿，外出活动的时候也一样。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一条，我加的。”
江明辰：“……”
郑玄觉得自己可以从江明辰的脸上看出“你为什么要搞这种讨人嫌的事情”这句话来，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队里确实有这条队规，也确实是他加的，但他这个时候说出来只是逗江明辰的。实际上身为队长，多多少少也有特权，并且没人发现，发现了也没人会追究，追究起来也就是罚款五百块钱给大家买零食吃。
他只是觉得这有点突然。
今晚会发展到这一步本来就超乎郑玄的预料了，但是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只是说接下来就得有个计划。
郑玄希望自己和江明辰可以更正式点，至少不要是这么的择日不如撞日。
比如，可以选择一个假期，俩人都穿好点，好好儿地约会了一天，送个花，吃个浪漫的晚餐，然后水到渠成地开始。
好吧，他得承认自己有点完美主义倾向。
“乖。”郑玄又揉了揉江明辰的头发，“等放假了我来找你，飞机两个小时的事。”
江明辰只好点了点头，退后一步，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发呆。
时间一分又一秒地过去了。
江明辰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总之，过了天荒地老的一段漫长时间后，他觉得自己都站累了，就摸出手机，想问郑玄回到了酒店房间没有，却又一时没有这样做，有点犹豫。
他有点担心郑玄会觉得自己太缠人了太黏人了。
郑玄那么成熟，会不会觉得面对这样的自己有很大压力？
听郑玄那些话，似乎以前他的前男友给他的压力就挺大的，说不定也这么黏人？那他们是怎么分手的？是为了这个理由分手的吗？
江明辰越想越乱，就不敢问了，害怕把郑玄给吓跑。
他看看时间，打算半小时之后再问，显得没有那么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