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神色淡淡,直到秋智贤走后,他才弯腰把桌上的病历拿起来。
季子林耸耸肩,忽然嗤之以鼻地说道:“就算病是真的那又怎样,一个人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这点三岁孩都懂。”他从刚才就一直很沉默,与平时的话唠作风不大一样。
程默闻言,抬头睨了他一眼,只见季子林面色冷峻,程默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冷意。
想了想,程默才启唇道:“也不能这样说,还是得看事件的本质。”
季子林冷笑一声,眼中透着说不出的厌恶:“随你,反正被打的人又不是我,要是你愿意吃这个哑巴亏,我也管不着。不过就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那些犯了错的人才会有持无恐,只要事后装个可怜,博取一下别人的同情,就可以大可化,事化无。这样的话,还要设律法这东西干嘛,反正谁都可以破坏它的游戏规则。”
程默微微蹙眉,有些意外季子林会这样说。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该给詹姆斯一个教训,但季子林的话,未免还是有些偏执过头。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许多事情也不能单纯用对错来评判。
都说不到一块去,季子林干脆起身回房,让程默自己解决。
“……要不就算了?”原伊坐到程默对面的沙发,抬眸,怯生生地问他。
程默把病历重新放回桌上,以手支颐:“理由呢?”
原伊迟疑了下,才低着声说:“因为她说的话是真话,我听到了。”
“听?”程默奇怪地看着她。“你是从哪里听到的,为什么我没听到?”
原伊不擅撒谎,又或许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有窃听别人心声的本事,原伊犹豫了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她这里说的。”
“又是特异功能啊?”程默没好气,“我看你不是有妄想症,就是撒谎撒上瘾了。”
她会帮秋智贤说话,程默不是没有想过,女人嘛,总是容易感情用事,再者原伊向来胆怕事,对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样的解释未免也太过敷衍了吧?
就知道他不会相信的,原伊目光一黯,没再开口。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程默见已经快11点了,准备去刷牙,然后回屋睡觉,谁知道他一动,原伊立即跟着站起来。
程默帅气的脸上立刻露出不耐之色:“行了,你能不能别一步三粘?搞得我都快要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条尾巴。”
虽然程默已经把话说开,不用原伊照顾,原伊也没胆子明着违拗他的决定,但只要程默在家,原伊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客厅、阳台,就连餐厅都能经常看到她的影子。
原伊时刻谨记医生交代程默的手暂时不能提重物的吩咐,每次看到程默手里提着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冲上去,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过来,直到看清楚程默用的是左手,这才暗松一口气,把走了一半的脚,硬生生调了个头,往别的地方走去。
轮到程默搞卫生的那天,她也会趁人还没回来之前,主动把他的活儿干完。就连他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叠好,然后放到门边。
原伊虽然是一片好意,程默却极不习惯,开始后悔自己那天多管闲事,才会摊上这么个大麻烦。在他看来,原伊就算真的想报恩,那天回来,他接受她的帮助,这恩就算已经报完了。可原伊明显并不是这样想的。
程默因为这事找她谈过几次,可每次不管他怎么说,原伊不是沉默以对,就是这边应下了,那头又继续我行我素。就算程默故意冲她发脾气,想把人吓走,原伊也仅是低头受着。第二天早上程默依然会在自己的门前看到一张便利贴,提醒他该去医院复查。搞得他完全没了脾气。
原伊的转变,就连季子林都注意到了。有一次原伊在帮程默收拾房间,季子林扯着人偷偷摸摸地问:“这丫头不会因为你帮了她一回,就想以身相许吧?”
程默没好气道:“你想要?行,打包送你。”
但这东西要是能送得出去,他也没那么愁了。
原伊急忙止住脚步,脸上表情虽然有点尴尬,但也没有特别难过,似乎已经习惯了。
…………
第二天,一大清早,程默刚起床,就看见原伊穿戴整齐,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似乎要出门。程默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才记起此人除了是他们的房东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学生。
“开学了?”
刚起床,程默的声音有点暗,自从他的手受伤后,晨跑计划只能暂时被搁置。不过他生活作息向来规律,不会因为晨跑计划的取消,而像季子林一样抱着被子蒙头睡到日上三竿。
程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不到六点半,不过原伊要是打算坐公交车或者是地铁去学校,这时候出门已经不能说早了。
原伊腼腆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急忙又开口:“哦,你的早餐,我忘记准备了。”声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用了,你去上学吧,我自己来就行。”程默谢绝她的好意,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牛奶、面包加水煮鸡蛋当早餐,他已经吃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原伊没有动,似乎有所犹豫。
“怎么?觉得我不行?”程默挑眉,突然问道。
他语气平静,原伊却打了个激灵,深怕他不高兴,忙不迭开口否认:“……不是。”
她本想说,我从来就没有怀疑你不行,可是话一出口,永远都是这么木讷。
原伊都快要对这么蠢的自己绝望了。
客厅的走道正对阳台的方向,阳台的门没有关紧,风从那里灌进来,吹得原伊垂放在肩膀上的黑发都飘了起来,带着丝丝凉意。
原伊连忙把风衣的扣子扣上:“那、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