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市医院。凌晨两点半。
与一般的医院不同,海珠市医院有足够多的分住部提供给海珠市的公民。偌大的医院分部,并没有多少患者在徘徊。所以从医院大门传来的皮鞋脚步声在这深夜便变得异常清晰和突兀
前台的小护士抬头看去,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个身穿茶釉色风衣的男人,黑碎短发,医院特有的白色强光打在男人的头上,让他的深邃的五官更加清晰。他步调缓慢,但每一步都感觉是在逼近,一种沧桑风尘的气息慢慢地像秋风一样扫过来。可能是因为做护士见得鲜血太多,她似乎还问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像是这个男人曾经半死在了战场上,身体漂在死去的人们的血河里,慢慢浸泡,慢慢浮沉,直到他又醒来。
正在想着,那个男人已经从前台走过,径直向着通往急救区走去。
“先生!请等一下!”
男人回身。
“您来这是要找人的么。需要登记的。”
男人开口:“好。”
这个声音没有一点沧桑的感觉,就像在办公室坐久了的小职员一样,面对电脑太久没有开口,张嘴便是嘶哑的声音。
“那么您要找的人是?”
“叶恤”
“这个女孩还在急救室,您上电梯4楼左走,d112急救室。您是她的……?”
“父亲。表就先不填了,等会我下来补一下吧。”
“这……”
没等护士开口,男人就已经转身走了。那种浓郁的血腥味终于也随着男人一起开始散去。小护士心里清楚,这个分住院部来的都是些政府高员,大企业家。普通市民是没有权限入住的。所谓登记,也只是一个流程而已。记与不记都是无所谓。想当时能分派到这个清闲的分部来,也是托了不少关系挤破了头。一年多来,她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大人物。威势是有些的,可像这个男人这么夸张的血腥气,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终于消失在电梯门口,风尘与血腥的气味也终于散去。直到这个时候,小护士才意识到,看似淡定自若见过很多大人物的自己,竟然被冷汗打湿了衣服。
————————这个男人。是真的可怕。
————————d112急救室门外,等候区。
熟悉的皮鞋撞击的哒哒声,让褚白从呆滞中一下子惊醒。脚步声的主人站在电梯走廊的转角口,向着他说道:“和我去天台。”
一前一后,褚白跟着前面的男人从楼梯一直上到13层的天台。这一路,只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而这简单的爬楼梯,对褚白来说就像恐高症患者走玻璃栈道一样漫长。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呛得他喘不上来气。
“褚白。”
“是。师父。”褚白僵硬地站在男人面前,目光看向男人的鼻梁而不是眼眸。他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和力气往上再看一点点。
“很好,232步,你在我的咒令范围内,现在还能站着,身体素质进步了很多。”天台只有来自其他高楼的霓虹和远光作为光源,男人的脸颊在暗光里便只有一个立体的轮廓。
“楼下的那个小护士应该已经昏过去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咒令。”
“还是不行,我根本控制不了。还是只有要受到伤害时能出来。”褚白回复道。
“唉。呼吸乱了。”男人突然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你在屏住呼吸?”
没有征兆地,褚白突然长大嘴巴开始剧烈地喘气,一抽一吸仿佛刚刚经过剧烈运动。
“好想法,屏住呼吸来在我的领域里保持清醒。”男人边说边笑了下。
血腥的气味一下子散去,褚白手撑着地面一下子瘫跪了下去,老师,只是开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领域,自己竟然就已经坚持不住了?自己每天偷偷地训练自己的咒令和体魄。竟然也被逼的只能选择屏住呼吸苦苦坚持。
“确定每次受到伤害的时候咒令都会自动开启?”
“是……”
“这次我给你指派任务,你不用等待小队队长的指示。去找到这次爆炸的元凶,送他归西。”
“是……”褚白气息渐渐开始恢复,但是那种在血海里的冰凉的恐惧感,还是在骨头的缝隙中游走。他明白对于所有人来说,眼前的男人,就是死神。
“站起来。”
忍住肺腑里翻江倒海的寒意,褚白还是像一个男人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站的很直很挺拔。对他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相当于他的父亲。把他从孤儿院领养,训练他,同时也教会他怎么样做一个男人,带他领略这个世界的严酷和美好。对于一个没有依靠的弃婴来说,有一个受了欺负打了架可以送药的妹妹,有了一个学校请家长是可以说出去的名字。就已经是许多孤儿只能出现在梦里的美好。
“很好。”男人眼中有一丝欣赏。
“接下来说两件事。第一件,以后不要耍小聪明来对付我的测验……”
“第二件……”
啪——————
毫无征兆地一记耳光以极快的速度抽在褚白脸上。他像一颗脱离枪口的子弹,从天台笔直的向左侧飞出去。与此同时,褚白的身体表面突然散发出一种温润的白光。
男人望着褚白飞出去的方向,拿出手机播出一串号码。
“么西么西。大杀神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一个戏谑的女声响起。
“我给了褚白一耳光。”
“卧槽!他特么还活着么。”那边女声突然就激动起来,“哦,也对,那小子理论上死不了的。”
“嗯。估计是掉到漓江里面去了。你派人找一找。我没怎么用力,不过估计他下巴已经脱臼了,昏迷多久不太好说,你记得亲自去。万一我没控制好力道濒死别人也束手无策。”男人对着手机说。
“你倒是很少说这么多话。早知道肉疼不如不下那么狠的手。”那边又是戏谑的腔调传来。
“叶恤受伤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也沉默了,“我知道。她……问题大么?”
“不清楚,我先让她出院,然后也送到你那边去,”
“好。尽快。我准备一下。”说完女人就挂断了电话。
男人放下电话,继续注视着漓江的方向。
“关于第二件。我们说过的。要保护好你妹妹啊。”
漓江大桥在远处闪烁着车辆的流光,漓江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人看得见,黑暗的下面涌动着的,是欢快的鱼群,还是嗜血的鬼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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