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把我当猪卖了哇
回雪发微信过来的时候,以源正在流风大厦的29楼的会议室开中层会议,流风打算收购中通,一个做网购的集团,集团内部有不同的意见,大家在会议上争执不下。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钟以源听到微信进来的声音。他起初没在意,最近为了向父亲表态,一直像工作狂一样全心扑在事业上,以为是广告微信之类的,继续开着会。
所以,一开始,回雪发过去的微信如泥牛入海。
钟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江小姐,怎么样?”
回雪瞪着没有回复的微信,只好用缓兵之计,思量着说道:“我再考虑一下。”
等到以源结束会议,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他拿出手机想给回雪打一个电话,问她晚上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饭,就看到了回雪发过来的微信,钟福的照片后是她发的私信“这是你爸吗?他说是你爸,说给我四万,让我和你离婚。”
以源有如电击,震惊之后就是风暴似的愤怒,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几天前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会认真考虑接纳回雪,这些天,他像个工作狂一样,全副精神扑在集团事务上,他瞎了眼吗,没看到?!还是说,之前他对他的答复,只是迂回的拳,表面上答应他会好好考虑,事实上却马不停蹄地做着伤害回雪的事情?!这个老狐狸,无耻!变态!简直不是人!
暴怒让他失去控制,他像火山爆发般,猛地站起身,把办公桌上所有的件全部推到地上,还嫌不够,又一脚,“砰”的一声,把办公桌椅踢翻在地,自己气得像头困兽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到什么扔什么,放置在一侧的搁物架被他推倒,价值不菲的古董全部掉在地上,在一阵“砰砰啪啪”的声音中变得粉碎。
外面办公的几个秘书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进来,以源一脸暴怒,这样的神情吓杯了秘书,她们互相看看,却谁也不敢上前询问。钟总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对于她们来说,钟总永远都是神秘莫测的,他总是眼神冰冷,语气生硬,摆着一张扑克脸,腹黑至,然后谈笑间完成了一桩桩大生意,他从来没有失控过,可现在的样,已经不止是生气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回雪仍旧等在那,没有以源的回信。钟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抬腕看了看时间,不满地说道:“江小姐,考虑了这么久,应该考虑好了吧。”
回雪看他一眼,想着以源可能在公司忙了,还没看到她的微信,她得想想别的办法。钟福用一种轻视的语气说道:“江小姐,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江回雪莫名其妙,谨慎地说道:“教师。”
“一个月工资多少?”
“五千。”
钟福微微一笑,用一种看乞丐的眼神看着她,对她算道:“一个月五千,一年就是六万,加上年终奖,算你八万好了,你要五十年才能赚到四万,可是啊,江小姐,人一辈也工作不了五十年的,二十多岁参加工作,六七十岁退休,江小姐,你一辈也挣不了四万,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又是**裸的侮辱,江回雪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有不屑,想着钟福虽然是以源爸,两人却真不像父,在钟福这里,钱就成了他伤人的利器,他仿佛总是毫不顾忌地拿着钱像拿着刀一样挥来挥去。哼,谁说她一辈挣不了四万,人只要活着,就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她有可能会加薪,有可能会升职,有可能会彩票中大奖。这老头小看人了!
她又瞟了一眼微信,仍旧没有以源的回复。
于是,她说道:“钟先生,这样吧,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有结果了我再答复你。”她想着以源可能是工作忙来不及看微信,她还是先回去吧,等到晚上,他回家了,再和他好好商量这件事情。她是肯定要和他共同面对这个问题的,但对方是他父亲,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僵。依稀记得,和以源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父亲,可能父关系一般吧。聪明的她,很明显,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钟福点点头,也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说道:“好吧。”
江回雪便拿起自己的手袋,准备走了,手机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以源的电话。她接了起来,是以源冷静的声音:“他还和你在一起吗?”
回雪看了一眼钟福,小小地说了一声“是。”
以源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你叫他等一下,一会回复他。”
回雪不知以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还是照做了,她把手机拿在手上,对准备转身出去的钟福说道:“钟先生,我快考虑好了,要不你再等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回来就答复你。”
钟福胜利地笑起来,那神情仿佛在说,就知道你们这种吊丝女见钱眼开,哼,几分钟也不肯多考虑,什么爱情啊,那只是钱给得不够多而己。
回雪看到他那样的神情有些反感,内心是针扎一样的痛苦,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说什么,拿着手机走出包厢,小跑着走到走廊最偏远的一端,接起了以源的电话:“喂,老公——”
以源已经清醒过来,之前发了一通火之后,迅速冷静,理智占了上风时,他意识到什么,快速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了回雪的号码。电话拨通的同时,一个计划也在他心中渐渐形成。
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面前,脸上的风暴已经消失,面部神情波澜不惊,但听到回雪叫他老公时,他笑了。身后是秘书在匆匆收拾着刚才踢翻的办公桌椅,偶尔抬头间,看到总裁满面笑容,秘书们很是困惑,冷面总裁消失不见,脸上堆满笑,那笑就像冲破乌云的阳光似的,真是帅得,让她们合不拢腿!想想男神可望不可及,确切地说,是帅得让她们心碎啊。秘书们都看痴了。
回雪一声“老公”让以源莫名感动。他停滞了几秒,心里的计划更加成熟,打算也如磐石般坚定,现在,他只需确定一件事,于是,他突然对着电话里问道:“江回雪,你爱我吗?”他知道她爱他,但是此时此刻,当面对暴风雨开始反攻时,他需要再次的确认。如果她爱他,那么,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捍卫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哼,死老头,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电话这头的回雪愣了愣,这是以源吗?据她的了解,以源只会在他们亲热时,情到浓处会用昵喃地声音说他爱她,他好像从来没问过她“爱他吗?”在他的眼里,仿佛这是明摆的事似的。
一时之间,回雪不知从何说起,她匆匆地扭头看了一眼包厢紧闭的房门,钟福还等在里面,在等着她的答复,她想着以源是害怕她拿了老人的钱一走了之,抛弃他吗?因此,为了宽他心,她笑着说道:“傻瓜,假如我不爱你,我就拿了你爸的钱逃走啦。”话故意说得轻松,一颗心却渐渐如铅块般变得沉重起来。他是土豪,她是贫女,不同阶层的人相爱,就像不同水层的鱼,冷暖虽可知,怀抱不能许。未来会怎么样,她有些慌乱了。
电话那头的以源也笑了起来,只觉得回雪的回答就像数万只银铃在风中歌唱似的,莫名地觉得温暖。
回雪继续认真说道:“爱一个人,就要和他一起面对所有问题,不是吗?”她的意思是亲爱的,我爱你,你不用怕,我会和你面对所有的一切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茶楼外笑了笑,天气不错,金丝般的阳光落在街道上,未来再朴朔迷离,为了爱情,为了幸福,也得勇敢面对!
以源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原本冷到冰点的眼神有了暖意,他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如果回雪在他面前,他肯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没有看错人,没有爱错人,也没有娶错人。
他笑道:“所以,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他一直以为和他父亲作战,和钟家作斗,是他一个人的事。可是今天发现,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回雪,你别看她个小小的,平时小鸟依人总爱抱着他撒娇——主动粘过来抱他就是想爱爱了,站在他面前指着她的嘴唇就是想要亲亲了,可是关键时候,清醒得很,对于爱与责任,一点也不含糊。
回雪道:“是啊。如果是陌生人,我肯定不会理他,但他是你父亲——老公,我了,他好像真的是你爸!”
以源再次笑起来,心里开始变得信心十足,他有些难过地说道:“他的确是我父亲。”说完内心却觉得有些荒谬,啊,他多么希望,他能换血重生,摆脱这种血脉关系。
回雪虽然早就料定了,可以源这么一说,她还是高兴不起来。作为儿媳,与公公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相信没有人能笑得出来的。
在回雪失神的时候,以源的声音再次冷静响起:“回雪,他不是要拿四万换你和我离婚吧,那你就答应他,告诉他,给现金。”
什么?!回雪惊呆了,一时之间,她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说道:“可我不想——”她本想说可我不想和你离婚啊,我也不需要这钱,我有工作,钱我可以自己赚。
以源却平静说道:“你先听我的,拿到钱再说,晚上我再把详细打算告诉你。他居然敢这样,那我——得教训他一下。”
回雪脑海里一头浆糊,更加听不懂以源的话。可是他的声音很冷静,应该是经过深思孰虑说出来的话,爱他,就应该信任他!
以源说道:“快去吧,晚上我来接你,我们去外面吃饭。”然后以源就把电话挂了。
江回雪对着手机发呆,一头一脸的雾水,不过,以源居然这样说了,那她就照这样做吧。
她重新回到包厢。
钟福十分高兴地看着她,再次把四万的支票推了过来。
江回雪盯着那张支票看了几分钟,然后挡了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不要支票,请给我现金。”
“哈哈”钟福哈哈大笑,带着欣赏的神情看了看江回雪,对她道,“你有我年轻的风范,我年轻时是包工头,经常提着两麻袋现金去银行,如果不是你嫁给了我儿,我会留你在身边,丫头,你很聪明,很现实,以后会过得很好的哟。”
回雪也假装笑了笑,内心却十分冰冷,她客气地说道:“谢谢,你放心,只要你把四万现金给我,我保证信守承诺,和钟以源离婚。”
两个小时后,在她单位外面,江回雪就收到了一编织袋的现金。那个编织袋直接送到她手里,石头般沉甸甸的,刚开始她根本不相信那春运时火车站常见的红蓝格的民工袋里会真的是现金,拉开拉链,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真的全是红红的毛爷爷,厚厚的一扎扎,估计有好几扎。
江回雪只觉自己全身被火烧着了,发烫得厉害,她匆匆扫了一眼,迅速地把拉链拉上,然后她控制住脸上激动的抽搐,叫自己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站在一侧的钟福伸出手示意她,回雪只好也伸出自己的手,两人握了一个手,表示成交的意思。
等到老头在司机的陪同下开着劳斯莱斯幻影离开后,江回雪才放松自己,一颗心开始怦怦急速跳动,四周好像到处有人在拿钉钉墙,“咚咚咚”,整个人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小人乍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那个红蓝格的编织袋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她仍旧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有了四万。
天啊,四万,全是现金啊,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拥有这么多钱。等到她终于可以稍微平静下来,挪动脚步开始往前迈进的时候,她恢复理智,开始计划着要把这一编织袋的现金迅速转移回家中,否则的话,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被人抢了,那可怎么办,这可是血汗钱,她卖老公才得来的钱!
考虑到危险性之后,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提着这个编织袋一步一步地从单位往家里挪。
她走得很吃力,双腿像灌了铅,本来这么多现金就有点重量,再加上心里发慌,内心发怵,精神高紧中,随时担心被人抢,反倒全身面团似的软绵绵使不上劲,越想走得快,却越走不快。
一上碰到不少单位的熟人,特别是一些男老师,看到回雪一介弱质女流提着一个编织袋那么吃力,都纷纷想上来帮助。
回雪像对待劲敌一样,远远地就大声说不,把对方吓了一跳,江回雪才努力笑了笑,缓和语气说道:“不用了,谢谢。”’
那些熟人只好作罢。
正在回雪又紧张又激动时,“嘀嘀”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她扭头一看,以源来接她了!他开着一辆奔驰s系列的车,缓缓开到她面前,停好车,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面前,调侃地笑道:“卖老公得了这么多钱哇。”
他站在她面前,痴迷地细看着她,眼睛都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他觉得自己比从前更爱她!
今天的回雪把头发梳成一个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罩衫,下面是小脚仔裤,显得一双长腿铅笔似的纤细笔直,是上次他给她在商场买的,哪个牌他不记得了,是不是今年的流行款他也不确定,但一眼看过去,就是觉得分外的好。她本来五官就出挑,牌衣服一称托,整个人显得优雅、从容、淡定、自信。不过这姑娘的淡定是与生俱来的,一开始,他带给她种种震惊,她都是淡定地回应。
现在也非常的淡定,他十分的满意她的表现。
回雪要是知道以源的内心想法肯定会风中凌乱,天知道,她有多困惑,有多慌张!是谁说过,越是外表处变不惊,越是内心混乱不堪。
他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有几分迷恋地看着她错落有致地坠落在额前的几丝秀发,就像梨花的花蕊,都说梳光明顶还漂亮的才是大美女,以源莫名想起网上看到的这句话,一时间觉得很有道理。
他深情地看着她,嘴上却不饶人地嗔道:“喂,你把我当猪卖了啊?”
回雪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一肚的问号,正想问以源为什么要这么干时,他却笑吟吟地拎起那个编织袋,把它像扔垃圾似的扔进后备厢,然后打开车门,示意回雪上车。
无奈之下,回雪只想揣着一肚疑问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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