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南安都忙的快要不认识自己 , 更别提她能对蒋欣格多好了,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呀,这种一忙起来就两只脚根本沾不到地上的生活,简直让她心力交瘁。
在公司刚刚成立最辛苦的那段时间, 一直都是西蒙在帮忙跑腿,西蒙也不让她插手这些东西,直到公司各方面都渐渐地步入了正轨, 西蒙才把主动权交回到她的手里,所以南安在这方面居然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难免忙的有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不过南安毕竟是南安,是已经活过了一世的人, 再加上有端木小公举做后援, 在手忙脚乱一段日子后,很快又得心应手起来 , 里里外外的交接工作有条不紊。南成文走了, 却还是留下了一些信得过的得力助手给南安的, 这些人也拿着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而且所占的份额还不小,所以公司的利益对他们来说也是休戚相关, 不得不尽力。
不是没有想过让南夫人来接手的, 只是南成文死了以后南夫人就好像是平白无故忽然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一般, 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南安仔细地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 该自己一手承担起来的担子,还是尽早地承担起来比较好。
一家子人谁都能伤心,谁都能哭,谁都能颓废上这么一阵子,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两个月。都不成问题。
唯独她不可以。
她是南成文最大的女儿,她应该替南成文撑起这个家。
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上辈子没有实现的愿景。
她还能清楚地记得暑假的时候南成文带着将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的她去见自己最好的朋友,笑着说:“你看这是我南成文的女儿,是不是特别好看长得特别的像我?我就说我南成文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差,将来嫁人的时候啊穿上婚纱一定更加好看,那时候老头子用忙活了一辈子的公司给你做嫁妆,我家南安啊,一定要嫁的风风光光的”
她还记得,南成文说这些话的时候笑的特别的开心,也特别地骄傲,好像已经看到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进了婚礼的殿堂,而他亲手把南安的手交到了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的手中。
他以为他那时候会笑的很开心。
可是曾经已经结过婚的南安知道,南成文那天转身就哭了,抹着眼泪说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忽然猪给拱走了,还一拱就给拱到了国外,万一在国外被欺负了他都不知道。
西蒙倒是没有欺负她。可是就算这一辈子南安真的穿着婚纱走进殿堂,那对象也不是西蒙了,而且身后也没有一个已经中年却还显得挺帅气的男人担心她会被欺负。
核算工资,分发节日礼品,举办新年晚会,在晚会上南安作为新任董事长还上去致辞了,南安长得高,五官精致而漂亮,加上化妆师化的稍微显得成熟一点的妆容,那些员工们倒也看不出来她还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黄毛小丫头,虽然还是显得太年轻,不过比起十八岁实在是好太多了。
加上这些底层的人其实并不是特别关心董事长是什么人男的女的多大年纪,就像是学生并不关心校长是何方任务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一般,因为在这样一家大型公司里面他们这样的人直面董事长的机会其实是很少的,也就是现在这样的场合看一下,即便是看一下也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只能看到南安包裹在黑色晚礼服下玲珑起伏的身段,并看不清楚五官。
她的面容在聚光灯下已经变得朦朦胧胧。
新来的董事长是一个很年轻的漂亮女人。
这是血气方刚的员工们得出的结论。
但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没有机会接近这位高高在上的美人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还不及工资涨不涨来的重要。
新年晚会一开,离放春节假就不远了。
大工厂和学校不一样,学校开始放寒假的时候说不定离除夕还有好多天,工厂一放假就只能说明离春节真的没有几天了。
春节快到了,蒋欣格也快回来了吧?
翻一翻日历,已经是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七,南安回去的很晚,刚刚和客户喝了不少的酒,头还有点儿晕乎乎的。家里的灯全熄灭了,正打算摸黑回自己的房间洗个澡倒头就睡,眼睛眯了眯,却看到南夫人住着的那间主卧室还亮着灯,那一点点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底下透出来,在原木的地板上拉出老远的光晕。
门边放着一盆子叶子肥厚的植物,南安也说不上是什么植物,反正这棵东西有生之年南安就没有看见它开过花。
叶子又大又宽,一层一层地铺展开来。
南安经过的时候摸了摸,湿湿的,大概是浇过水了。
也就它有特权。
不就是仗着南夫人偏爱它呗。
家里的绿色植物都快要死光了,因为南夫人没有心情搭理它们,门口的盆栽花草,都在寒风里头瑟瑟发抖,枯黄的叶子就像是营养不良的流浪孤儿那黄色的头发。在凛冽的冷风中左右摇摆,恨不得马上离开却又被一线生机禁锢在那里。
如果是往年的话,这快要到年的年关口,门口应该摆的花团锦簇好像一个花店了,那些全是南家老两口逛花市带回来的战利品。
南夫人对花有一种特别的执念,好像家里的花养的多了,自家的女儿也能长得跟花一样漂亮似的。
听南成文说过,南安差点是要被起名为南如花的,好不容易才拦下来了。南安对自己父亲的这种举动简直就是感激涕零。
南如花?
她还叫做南似玉呢。
南安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妈。”
里面过了很久才传出来南夫人沙哑的回应,她说的很慢,却还是掩盖不住那种沙哑:“门没上锁,你自己开门进来吧。”
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南夫人那一双哭成了红核桃的眼睛,南安默默地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开:“妈,还没有睡呢?听阿姨说你的晚饭又不吃啊?”
原本南家是不需要阿姨的,一切事情南夫人都喜欢亲力亲为,可是现在南夫人并不管这些了,南承还小,南安又整天在外面跟人家周旋根本脱不开身,更别说回家给自己母亲和弟弟做饭,所以就请了几个阿姨过来负责南承和南夫人的一日三餐,还有家里的卫生。
可是阿姨总说,南夫人一天只吃一顿。南承也差不多,偶尔心情好点儿会吃两顿。
南安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南夫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起了头,说。安安你过来。
南安很顺从地走了过去,南夫人便伸手抱住了她的头,两只手摸着她的脸颊:“你喝酒了,还喝了不少吧?跟你那个死鬼爹一样,就知道喝酒,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倒头就睡酒席上吃不饱的吧?就单单是喝酒?现在饿不饿?饿了就跟妈说,妈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南安确实喝了很多酒,还吐了两三次,现在胃抽着疼,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妈,我饿”
南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把自己膝盖上的盒子轻轻放在了床上。
那是一个生了锈的,普普通通的一个月饼盒子,里面装着很多照片。南夫人年轻的时候的,南夫人和南先生谈恋爱的时候的,南夫人和南先生结婚的时候的,还有南安和南承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都被小心翼翼地过了塑,放在这个盒子里。现在数码相机这么多,南夫人却还是喜欢把照片都洗出来保存起来。
她说:“万一有一天我的手机不见了呢?”
结果不见的不是手机,而是照片上那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南安确实喝了太多酒,头晕晕的,是被南夫人牵着才不会一脚踩空,南夫人也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看不紧让南安给摔了,这样的小心翼翼,颇像当年牵着南安学走路的样子。
南夫人感慨地说:“十八年了你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你爸对你宝贝的不得了,就怕你摔着,学走路的时候一看你要摔就立刻冲过来扶住,比听到公司要破产了还紧张。结果你学走路比谁都慢,真是让人不嫌弃都不行,你爸还因为这事被你爷爷训了一顿呢,结果可好了,你爸是不管你走路摔不摔了,他在地上铺了很厚的羊毛地毯,怎么摔都不疼的那种”
南夫人热好了一杯牛奶放在了她的面前,叮嘱她一定要一滴不剩地喝完,便打开冰箱想要找食材,南安冷不丁地加上一句:“妈妈我想吃荷包蛋。”
南夫人想也不想就拿出了几个鸡蛋:“小承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你爸他重女轻男,都不管小承他摔不摔的,所以小承学会走路倒是比你要快上许多”
油入了锅,很快锅里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南承揉着朦胧的睡眼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也坐到饭桌前面,对着厨房喊:“妈,我也要。”
一如往昔,那些饿到睡不着的晚上,一家子人跑出来厨房加餐 。
南安哑然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作者君阅历有限,如果写错了什么请尽情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