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假山里的声音
话说悯枝离开沉仪园,现是四下看了看,见身后没人跟着,才往东边的小花园走去,那花园有一座假山,假山错落有致,自内穿过能从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八面而出,也被沂南的姓称为八仙洞。
悯枝走到八仙洞前才要继续往前走,就听到洞内,有气喘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则是男人粗声喊着妹妹的声音。
悯枝一听那声,脸瞬间就红了,她看了看假山,又看了看的不远处往跨院去的拱门,整个人不知是走是留,踌躇半晌。自从跨院那边有人走来,看到灯笼,她下意识躲到假山后的一丛黄杨中。
来巡视的贺家的侍从,脚步力大,侍从走过拱门便叫身后一同来巡视的,随着两声叫,刚刚还春色无边的假山内顿时没了半点声响。
巡视的侍从过去,悯枝正是担惊受怕,就听埋怨的声音从假山内传出:“我说这时候会有巡夜的,你偏说瞧不见。”
“这不是没瞧见,哥哥我可是想死妹妹你了。”
手拍皮肉的声音从内里传来,就听女人娇声道:“放你的狗屁,别以为这些日我不在府里,府里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我不在家这几日,你认了多少好妹妹。”
“哎呦,你可是冤枉我了,贺家这些丫头婆,哪有一个比你水灵漂亮。”
“算你识相,告诉你,若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跟了那个小蹄,我绕不过她。哎呦,你不要命了,巡逻的家丁刚走。”
男人一边笑一边粗鲁扯着女人的衣服道:“反正已经走了,咱们再来一回。”
“哎呦,这缎是枝夫人刚赏我的。”
听到枝夫人的,悯枝捂住差点要叫出声的嘴巴,若那女人不说枝夫人,悯枝还猜不出她是谁,她一说,悯枝就知道那是平秋,枝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前些日小姐祖母大寿,枝夫人也要平秋和小姐老爷一起去,一是说平秋也是出自京中严家,二是说方便伺候小姐,只是平秋自去京城一日都没伺候过小姐,倒是进京第二日就去了枝夫人夫人在京中郊外的农场,之后老爷和小姐一起回来,平秋说枝夫人想念娘家的侄女,要平秋接去贺家小住两日,为等表小姐准备行李,平秋的马车比他们晚了好几天才出京城,听说几天前平秋和表小姐才到贺家。
平秋平日里形事利落深得枝夫人的信任,在老爷面前也是一等一的红人,悯枝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人在假山行苟且之事。
假山里的人又闹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似怕人看见,男人从北面离开,平秋则一面整理着散落的头发一面从南面出来,缩在黄杨下的悯枝看到那张脸,表情更是震惊,悯枝看着平秋走进拱门,整个人都是慌乱的,那日没再往玉兰院去,悯枝回了沉仪园,屋里映臻和芳竹不知在盘算什么,芳竹问悯枝去哪儿了,仍旧一脸苍白的悯枝道:“出去透透气,姐姐我今日身不舒服,你伺候小姐吧,我回厢屋睡了。”
映臻难得见她这样,只当她是乏了,也没再多问。
回了厢屋,悯枝久久无眠,她今晚上本来是要往玉兰院去的,从上回在沉仪园的事儿发生后,她已许久没和枝夫人说过话,前日里姑妈乔氏见了她,私下提点了她好几句,要她没事儿多往枝夫人那里去,如今虽然看似是夫人当家,可私底下谁不知道这府邸掌权的还是枝夫人,况且枝夫人的父亲这几年随着严家的提拔,在京中也有了些名声,兄长也进了的翰林院做编修,可以说若夫人死了,这贺家早晚都是枝夫人当家。
姑妈要她做事儿谨慎些,明白些,若不然她想不到再来巴结贺氏,却怎么都没想到,来见贺氏这夜,会撞见平秋的丑事,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姑妈,姑妈不总说那平秋仗着夫人宠爱,总不把姑妈放在眼里,若是帮着姑妈除掉平秋,到时候枝夫人身边少人,以姑妈的心思,必不会把这个肥缺让给外人。
悯枝正想着,开门声从外面传来,黑暗里,就见芳竹拿着灯笼进屋,她点亮木桌上的烛台,才上前看悯枝,见她闭着眼睛,芳竹又摸了摸她的额才放心。
那夜,悯枝毫无睡意,芳竹因为映臻为珠芸的事情操心,也一夜未睡,沉仪园外是凛冽的风声。沂南城内的春熙阁却是一片暖玉温香春色无边,内饰布满了上等的丝绸,自大堂往里走,各种花香沁人心脾,琉璃花灯亮的耀眼,六角的展台上,波斯来的美姬穿着薄纱正舞的婀娜。二楼正中的屋里,一身白衣的男半靠在榻上,一旁坐着一位青绿色衣衫的男,二人身边都无美姬,只留两个看得上眼的丫头伺候,不多时二人正说笑着,房门被推开,就见青布衣衫的小厮引着一位身着淡粉雪纱,配着鸳鸯绣带,孔雀罗衫,头戴金镶玉步摇,手上则是一对鎏金包铜嵌宝白玉镯,腰系水晶嵌金鸳鸯纹香囊,陪着那如娇花一样的容貌,不是春熙阁的玉翘姑娘,又是谁。
“问韩公好,云公好。”莺啼一样的声音,一张口人都酥了。
韩靖宇扇着扇笑道:“不敢不敢,今日来姑娘的春熙阁,纯属是某些人好了奇,我就跟着来了,是不是云少爷。”
撇了撇嘴,一直没说话的云载宸道:“嫂夫人又不在,你推得一干二净谁看得见,反正这春熙阁是你韩家大少带我来的,云某初来沂南,本是为了与贺家的婚事才来,是你定要带坏我。”
看着他那无耻的嘴脸,韩靖宇气的半死,就差指着他大喊一句:“还我清白。”
玉翘看着二人斗嘴不觉抿嘴一笑,要跟着来的龟奴上了好酒好菜,便拿了瑶琴为两位贵客谈曲,玉翘见过韩靖宇几回,知道这位韩家少爷对夫人的心思,所以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她自幼入青楼,被嬷嬷带着看世道,看男人,她深知进了这行,她就不能干干净净的出去,所以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唯一的心思就是把这春熙阁做的风生水起,能像上一代的阁主一样,待人老珠黄之后,被外人尊称一句,玉翘夫人。
那夜听了半夜的曲儿,韩靖宇和云载宸一并离开,他二人离开的隔日,春熙阁的上家,京城有名的巨贾九爷就传来话,说玉翘姑娘心思玲珑,做事严谨,特把沂南九爷名下两处产业划给玉翘料理。巨贾九爷只是坊间对那人的一个传闻,据说大裕上到将相王侯,下到寻常姓,没人知道那人的样,可能把握大裕经济命脉,并且如此深藏不漏一个人,绝非青口小儿,坊间都说那九爷已是耄耋之年,也有的说,九爷根本不是一位,而是九位,他们分管不同的行当,所以才被称为九爷,只是真真假假却没人知道。
得了一切的玉翘命人打赏了来传话的仆从,便照旧开门迎客,似这些都是她该得的,也是九爷该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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