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云家的过去
八年前,齐王之乱,云家因错信顾交,请离宫与齐王相见,本想叔侄相见,前仇化尽,却没想到这是齐王要杀夺王位的一计。明白一切,为保。云家家主云鼎天带长云载赫退守在西台山的无忘寺,那时所有人都没想到,齐王会派千人马攻无望山,以杀夺大裕江山,云家父更是没想到,只带人死守,守到第二日,云鼎天得时机可以外调救兵,父二人权衡一二,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身在西北,与云载赫乃是至交好友的宫墨蝉身上。那时宫墨禅,手握塞北上万悍匪,乃是不折不扣的一方霸主。
可等宫墨禅赶到京城,等着他是静悄悄的云家,漆黑的夜里,他越墙而入,就见云家正院大堂,两口乌木棺材摆在正中,白色的纸钱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云家家仆个个素衣孝服,女眷们躲在内屋,大堂正中只跪着一个身材单薄,披着麻戴着孝的男孩。
长夜如墨,寒夜无声,听到脚步声的少年回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他一手拿着长剑,一手紧紧的攥着袍,似他宁死也不相信他要救的人已经死了。
男人双目猩红,他步履缓慢的往正堂摆着的排位前走,他多想扣下排位上写着的金字的排位:长兄的云门载赫之位。
只差一步,他就碰到牌位的,身却被趴在地上,却连哭都没哭的小人挡住,四目相对,那是宫墨禅第一次见云载宸,从塞北赶来,夜以继日,累死了匹马,杀了无处埋伏在暗处打算杀他的仇人,他滴水未进,而那少年一样,跪在父兄的灵位前,几日都没吃过东西,他们面色苍白,看着彼此的双目中却尽是恨意。
少年的云载宸无惧宫墨禅满身的血腥气,他细瘦的胳膊当着他道:“你是宫墨禅?”
谁能想到,名动塞北的宫十二少,会是如今这般落拓,沧桑,形同枯槁的样。可他却轻易就认出了他。
宫墨禅看着那小人,声音沙哑的道:“你是载宸。”
“云载宸,云鼎天的幼,云载赫的幼弟,云家如今仅剩的男人。”
云家仅剩的男人,七个字,说尽曾名动大裕的豪门,一夜败落的凄凉。
宫墨禅看着他,好久才道:“告诉我载赫是谁害死的?”
瞪着眼前的男人,少年的云载宸没有悲泣大哭,也没有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寄托了哥哥所有希望,却也让云家变得绝望的男人,他很清楚地告诉宫墨蝉:“是你。”
错愕,震惊,就在宫墨禅呆在哪里的时候,那个看着父兄的尸被抬回云家的男孩说:“是你,宫墨禅,害死了我的父亲和哥哥和云家上侍卫。宫十二少,哥哥从塞北回来就一直在与我说你,他说你为人豪情,最是讲信用,说此生没交到过比你更畅快的朋友,哥哥甚至求父亲再把他派去西北,即便地处苦寒,可有你在,哥哥也觉得哪儿比烟花月的扬州都美,可就是哥哥这样心心念着的你,却在云家危难之时,在哥哥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却没来,你知道哥哥死前多惨吗?一柄长戟穿胸而过,可即便那时候,哥哥仍忍着剧痛与父亲说:爹爹,墨禅好玩,一定是上耽搁了,儿等不及,父亲在等他一会吧。那话说完,哥哥挡在父亲身前,无数利刃戳在他的背上,可他却一直看着无望山的山门,等着他的墨禅来,他至死都没有闭眼。”
用力捂着耳朵,宫墨禅在空旷的云家大堂哀嚎:“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云载宸却没闭嘴,他几日没喝水的嗓,粗哑干涩,每个字眼似乎都是肉擦着肉才能说出,每句话都是一抹抹的血腥味。可那些压在心上的话,他却不吐不快。
“哥哥死后,父亲力战到最后一个人,却仍旧没有抵住叛军的利刃,叛军为立军威,斩下父亲的头,踩着哥哥的尸体,斩杀了。那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东南大营的人就攻上山,可惜全完了,若那时候哥哥不信你,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东南大营。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可宫墨禅,我云载宸敢问,哥哥惨死,父亲被杀的下午,十二少您在哪里?”
在哪里,从西北到大裕的京畿,有多的诱惑,让宫十二停住脚步,载赫来信时,他醉卧塞北,他没想到载赫信中要他速来是多紧急的事情,虽得信之后便的带人往关内赶,可就在快入关的时候,西北十寨,设擂台,争寨王,奖物是一根上好的九筋长鞭,载赫历来喜欢长鞭,况那鞭也的确好,他顿时起了玩心,想要挣了那鞭,党迟来再见的礼物,可却没想到,他一日击败所有人,却因酒大醉日,日后酒醒睁眼,就听四周议论的尽是关内皇谋反,隐隐还有云家护主不利的声音,他宫十二自幼从未那样慌乱过,不曾梳洗,上马就往京畿赶,可匹快马,他终究还是没追回载赫。
而那时候的云家,一夜惨死两人,却在叛军被退后,因惨死,被圣上责罚护主无功,罢爵位,没财产,父兄皆不能以国葬。就在那时候,宫十二得了塞北十寨寨王的事儿传来。那一刻,云载宸恨透了这名声在外,却为一个虚名辜负了兄长托付的男人。
那夜,随着云载赫的死,宫墨禅亦心死,载赫那样信他,他却辜负了,云载宸说的没错,载赫却是他害死的。不许宫墨禅祭拜,把他赶出云家,也是那夜,被关在内宫天牢的叛军之齐王,被斩而死,尸体被悬在正阳门正对云家的方向,也是那夜,云家云载赫的书房,世家弟成年后所绘的画像不见了,那之后,宫墨禅消失,不仅在关内关外的名望,就连塞外宫家的数年的产业,他都弃之不顾,就这么隐在了这尘世里,活的毫无眷恋,活的连尘泥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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