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河县的东头闹市的拐角处,有一家客栈,名叫四海客栈,掌柜名叫刘四海,原来是一个靠跑镖生活的镖师,在平河县像刘四海这样的镖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因为平河县地处豫章府与祥林府交界处,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会把这里作为一个中转站,所以镖局这种替人押货的行业在这里也就能够应运而生了,当然作为镖师也就成了平河县人的最常见的职业了,不过这种职业虽说是薪金颇丰,但真正能够完好无损全身而退的镖师却不多,这种职业不光要看镖师的武艺如何,还要看你是否有头脑,说白了,你要在这一行做到毫发无损,就得有本事,不然,估计今天还和蹦乱跳的,明天说不定就缺胳膊断腿,甚至于到阎王殿报到去了。而且这一行还有个规矩,除非你残废,不做到五十岁,你是不能够洗手的。刘四海从二十岁开始做镖师,风风雨雨的经历了三十年,到五十时毫不犹豫的洗手不干,在这闹市的拐角开了这家客栈,彻底的退出了镖行。由于在江湖上几十年的闯荡,也交接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所以,在平河县四海客栈的生意颇为火爆,再加上刘四海本人也颇有江湖义气,为人十分的豪爽,久而久之,江湖上就送了个赛孟尝的绰号给他,他自己对这个绰号也颇有得色,行走江湖,不在乎你有多富有,却在乎你是个什么名声,这对于你日后退出江湖是有莫大的好处的。刘四海和往常一样,今天也起了个大早,吩咐了一帮伙计,也招呼了一些常客,看着伙计们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刘四海有一种无比成就的感觉,虽然过去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堪回首,但一切都过去了,现如今退出江湖自己也有了回报,再也不用为生命提心吊胆,这种心情实在是一种奢侈呀。刘四海半眯着眼睛,嘴里哼着平河县当地的一种叫过山乐的小曲,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却听得客栈大门外传出吵闹之声,初始还不怎么大声,到后来刘四海就开始皱眉头了,咳了一声,对正在柜台边打扫的一个小伙计道:“南桂儿,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这是干啥?”那叫南桂儿的小伙计答应一声,屁颠颠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肩搭白布巾的小儿,两人来到刘四海柜台前,刘四海看着他两,那个小儿恭声道:“回禀掌柜的,外面来了个人说要住店。”刘四海有些奇怪的问道:“住店就住店,你们吵啥呀?”那小儿为难道:“可是那人。。。。。。”刘四海不耐烦的问:“你倒是说清楚,那人怎么啦?”倒是南桂儿替他回答了:“掌柜的,那人一身穿的破破烂烂,像是个叫花子,可能是想来我们店里混点吃的。”刘四海道:“那你们到厨房里给他个馒头也就是了,干什么还要大吵大闹的,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吗?”那小儿捏捏的道:“可是他根本就不要,还说全平河县的客栈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开门做生意,即便是人家赤身**,也不应该拒人住店,还说等以后发达了,就叫人把全平河县的客栈全给砸了。小人一时气愤不过,就和他理论了起来。”刘四海一听小儿的话,也不由得有些哑然,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一个乞丐由于现实的逼迫,说一些激愤的话也是很正常的,在刘四海看来不过是小事一件,因此他也没多想就道:“你到吴先生那里去拿一两银子,好好的给那人,不要吵,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那小二嘴巴撑得老大,觉得掌柜的有些不可思议,不就一个乞丐吗?找人轰走就是了,干嘛还给银子给他,同时又愤愤不平起来,妈的,老子辛辛苦苦的在店里做一个月还只有不到三两银子,一个臭乞丐在门外吵闹几句,掌柜就拿一两银子给他,这也太他妈不公平了。心下腹诽,却不敢违背老板的意思,转身到内账房去了。等到他那里银子到大门外时,哪里还见乞丐的踪影,问问站在大门口招呼客人的伙计,伙计也不知道,说他出来时压根就没看见什么乞丐,那小二看看左右,一时间心下里暗暗高兴,妈的,和当我今天发一笔小财,等会回了掌柜就说已经将乞丐打发走了,一两银子稳稳地落了自己的腰包。想到这里也就装模作样的对那个伙计道:“你先在门口盯着点,掌柜的还有事找我。”那伙计答应一声,小儿转身喜滋滋的进去了。却说那嚷着要住店的乞丐不是别人,正是从龙阳观里逃难的殷罗,自那日从龙阳观出来,他倒是对老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不走大路官道,只尽捡山路潜行,好在他从小就在像殷家村这样的山村生活,对于行走山路倒也不十分困难,野外的生存技能也是从小就锻炼的十分娴熟,大山里有许多可以食用的东西,到不曾挨饿,只是一路上在满是荆棘的山里行走,一身衣服可就没这么幸运,再加上风餐露宿的的确比一个乞丐好不了哪去,难怪店小二会将他认作是混吃混喝的叫花子了。好不容易到了平河县,一连问了几家客栈,都把他当成要饭的,一时间把殷罗气的才和四海客栈的店小二吵了起来,正在店门外讨说法时却发现店门口的墙壁上有天演门的标记,这是殷罗在逃难途中从老道士的一本叫天演心经上知道天演门的标记的,这一发现让殷罗欣喜若狂,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不管小二的无礼,立即按标记的方位寻找天演门去了。
在寻找天演门的途中,殷罗也忽然想起银子的好处来了,不由得在自己脸上恨恨的扇了两耳光,妈的,真他妈笨,有钱还穿的像个乞丐似的去住店,不当你是神经病就不错了。不过又自我解嘲的道:这也不怨我呀,老子在殷家村就是个穷光蛋惯了,再加上一路像丧家犬的逃难,哪里想得起身上还有这么多的银子呢,就是住店的时候都只想到只要进了店门再打算的想法,早知道老子用银子砸死那个龟孙子。这次殷罗学了个乖,在没有等衣店伙计往外轰他就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高高举起,店伙计的脸就像是变戏法似得立刻笑逐颜开的点头哈腰的道:“这位爷请进,有什么吩咐小人定让爷满意。”殷罗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对他说:“给我一身新衣,银子就是你的了。”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殷罗就人模鬼样的从店里出来,对着店门殷罗恨恨的呸了一嘴,妈的,这他妈什么世道,有了钱就他妈是大爷。心里恨恨脚步却一溜烟似的向东而去。标记的地址是一处辉煌的庄院,单从庄院的围墙就可以知道这所庄园的主人应该在平和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殷罗心里不由得有些欢喜,心道:妈的,总算找到依靠了。自从殷家村龙阳道观一路晃晃如丧家犬奔逃,食不果腹,饿不充饥,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且不管这希望有多大,但终究有了熟人,虽然这熟人还没见面,毕竟是同门吧。殷罗兴冲冲的踏上庄园大门台阶,两个守门的家丁疑惑的望着他,其中一个问道:“公子,有何贵干?”殷罗一听看看自己一身光鲜的衣服,不由得恍然,妈的,难怪在四海客栈遭那般待遇,都他妈衣服惹的祸。随即努力装出一副****样,道:“这里是田府吗?我找严公子。”那家丁摇摇头道:“这里不是田府,也没有严公子。”殷罗一下子傻眼了,根据老道士那本《天演心经》上所说的,标记的最终地址是这里没错,现在暗语没接上,这说明来这里的天演门弟子遇到麻烦了。殷罗心里暗自叫苦:妈的,不是这么倒霉吧,好不容易遇到同门,还以为找到依靠,现在不但依靠没了,反而还面临是否搭救这个同门的问题,真他妈倒霉催的。按照老道士临终的话,殷罗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一走了之,但是殷罗最终还是决定想办法搭救这个还未见面的同门,不管怎么说,这是殷罗在离开殷家村到大城镇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且不管这个未见面的“熟人”以后对他有没有帮助,但总算是与他有那么点渊源。老道士不是说了吗,只要是天演门的弟子,无论有什么困难天演门都会毫不犹豫的提供帮助。冲着这一点殷罗都会把这个未见面的同门救出来,这是殷罗踏进江湖的唯一希望。离开庄园后,殷罗在庄园对面的一个小茶铺坐下要了一碗凉茶,看着对面庄园大门心里暗自盘算:现在得首先想办法进入那座庄园,只要进了庄园就有机会。可是怎么才能进去呢,殷罗皱着眉头脑子飞快的转着。就在殷罗怔怔出神时,一辆马车停在庄园大门口,大车上跳下两个人从车上卸下两个大木桶子来,殷罗眼睛一亮,心道:这他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忙的付了茶钱,将包袱背了,撒腿就往四海客栈而去。
李武是平和县一个破落的富家公子,他父亲叫李平武,原是平和县最大的布匹商贾,家财万贯。李平武在世的时候,李武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平时里是在平和县狐朋狗友的一大堆,在平和县谁不卖他李大公子的面子。可这样的日子在去年开春就一去不复返了。原因是李平武在进货的途中遭遇了劫匪,不但丢掉了钱财,还丢掉了性命。李平武一死,本来就无法无天的李武不到半年就把万贯家财败的个精精光,他老妈子一气之下拖着一个五岁的妹妹改了嫁,远远的嫁到乡下。到最后是铺子也卖了,房产也卖了成了一个完全的穷光蛋。没法子,李武只得厚着脸皮找昔日的狐朋狗友赊借,哪知道平日里胡天海地一起称兄道弟的一帮子人见了他就像是见到瘟神一般躲得远远的,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些所谓的豪情侠义在金钱面前就是一坨狗屎。痛定思痛后,终于在一个以前铺子里的一个老伙计帮助下蒙得了给一户大户人家送山泉水的差事。谁知道这份差事对于他这个从下就娇生惯养的纨绔来说无疑是艰辛的,好在老伙计的儿子到和他从小是玩伴,所以处处照顾他,倒也勉强支撑到了现在。这不今天送完水回到老伙计的家,一头倒在木床上半天都不想动一动。他家的这个铺子里的老伙计名字叫张德才,自李平武开了布匹铺子以来就一直帮李家站柜台,一干就是二十年。李平武平时对张德才也还算可以,没有亏克过他,直到李平武死去才离开李家。李武落难老张头儿没忘记李平武对他的好所以就收留了他,但老张头家也不富裕,虽说平时靠李家的工钱节衣缩食的积攒了几两银子,也只是能够勉强度日,这一下添了个大男人还是个好吃懒做的以前的少东家,这日子就更显拮据了。刚开始一家人对于李武还能看在老东家面子上不好说什么,可这家伙日子久了就故态复萌,成天就知道出入烟花柳巷中,有好几次让老张头拿钱才把他从颜粉巷里赎出来。这下老张头老婆就不干了,一哭二闹的不准李武呆在张家。老张头没法子占着闺女在东头庄园当丫鬟的份上厚着脸皮向庄园管家求了个送山泉水的差事来,或许也觉得自己闹的不成样子,李武倒也干脆就和老张头的儿子做起这份送水的差事来。躺在床上的李武正迷糊的酣畅,和他一起送水的张老头的儿子张志友推开门叫他,说有事找他商量。这小子迷迷糊糊的起身对着张志友急吼吼的道:“什么事,不是要到下午才送水吗?”张志友是个诚实的憨厚后生,平时里性格就温顺,再加上小时候也曾经在李府和李武是玩伴,所以对李武凶神恶煞的态度倒是见怪不怪,对身后的一个身着光鲜的少年道:“这位公子别见怪,他就这么个脾性。”又对还睡眼朦胧的李武道:“少东家,这位公子有点事找我们。”李武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斜了一眼那人不耐烦的道:“什么事呀?”那少年其实就是殷罗。
从茶铺出来,殷罗急急忙忙的返回四海客栈,这一次不用殷罗开口,大门边的伙计早一副阿谀脸迎上来就像是见了他亲爹似的,忙前忙后的殷勤的伺候着。殷罗暗自腹诽,妈的,这一换衣服立马就他妈成了爷了。店伙计小心的问:“这位小爷是住店呢还是吃饭?小的好给爷安排。”殷罗想起刚来时的情景心里就不爽,头一扬道:“操蛋,你没见小爷我背着行李吗?你见过背着行李来吃饭的。”店伙计心道:妈的,有钱也不是这么拽嘛,老子还见过赶着马车来吃饭的。脸上却更加恭敬,媚笑道:“是,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这就给您安排。”店伙计一溜的跑到柜台边,拿来房牌,又叫来一个小二,吩咐小二领殷罗去看房间,他在后边点头哈腰的看着殷罗和小二上了楼,方才吐了口唾沫,转身出店奔大门去了。殷罗进了房间,小二哈着腰道:“爷您有什么吩咐就使唤小的,小的叫刘康。”殷罗摇摇手道:“你先出去,待会我要出去办事,晚上你捡店上一两样小菜给我送到房里来。”小二躬身应道:“爷您安心去办事,爷吩咐的事小的一准的给爷办好。”说罢退出房间还不忘拉上房门。殷罗将行李放在炕上,从行李中取出一两散碎银子来揣在身上,又将行李藏好,出了房下得楼来,见那个叫刘康的小二站在柜台边,他招招手,刘康忙过来笑问道:“爷您有什么吩咐?”殷罗取了几钱散银递给他道:“我房间你给盯一下,不要把我的行李丢了。”刘康急忙推辞道:“爷,这小的可不敢要。您就放心出去,楼上自然有我们店里的护卫看着,绝不会丢了您的东西。”殷罗道:“你先拿着,说不定我还叫你办事。”刘康这才伸手接过来,道:“谢爷打赏,有事您就尽管吩咐小的就是了。”殷罗也不多说,出了客栈直奔庄园而去。在半路上殷罗见到张志友和李武赶着马车从庄园回来,殷罗暗地里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县城边,两人进了一处篱笆围栏的茅屋小院,殷罗不好直接进去,只得在院外等待。好在不一会儿功夫,张志友就扛着锄头出来,殷罗迎上去说明来意,方才知道那庄园叫文家庄。张志友倒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带殷罗来到李武房里。殷罗见李武问,就把自己想进文家庄园找他们帮忙的事给李武说了。李武打量了殷罗几眼,道:“这事我们帮不了你,你难道不知道这文家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吗?”殷罗笑道:“我当然知道咯,要不能请你帮忙?”李武虽说是个破落纨绔,却也不笨,问道:“你进文家庄想干什么?”殷罗指了指自己,道:“我一个小孩子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好奇吗?经常听人说文家庄怎么怎么样,我有些不相信。不瞒二位说,我家也有一处庄园,我就是想看看文家庄和我家的庄园究竟哪个好些。”听殷罗这么一说,李武倒有些相信了。自己以前不也同样有这样的攀比心思吗?可是现在。。。。。。哎。想起以前那种逍遥的日子,李武心里实在是有些索然,见殷罗一副公子哥的嘴脸心里暗自道:妈的,比个球呀,等你他妈跟老子一样的时候,估计你狗日的能够找到一处安身的茅屋就不错了。嘴里却道:“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就惨了。”殷罗从身上掏出散碎银子塞到李武手里,道:“我又不乱跑,你只说是帮忙的,他们哪里会在意。”李武故意沉吟了一下道:“那行吧,你下午在庄园前面的柳树林里等我们。”殷罗高兴的道:“行,行。我一定等两位。”说罢,欢天喜地的去了。看殷罗远去,张志友有些不担心的道:“少东家,真的要带他去呀,不会有事吧。”李武道:“能有什么事,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估计是不服气。到时候就说是找来帮忙的。要不今天下午送水我就不去了,让他和你去不就行了。”说罢将手里的碎银虚支了支道:“你看这点碎银子怎么分?”张志友见李武将银子攥得紧紧的,道:“算了,少东家你就拿着吧,我不要。”李武讪讪道:“志友,等我有朝一日翻了身,决计不会亏待你。”张志友和善的点点头道:“谢谢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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