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听得蝶璇有意相助,甚是欢喜便言辞恳切的说道:“五年前,我家官人因故患上眼疾,药石妄效,便悲恸不已,今日忽然想到师姐的梦蝶或许可解,因此来此求治。此种途径,与众不同,虽非良方,但可以一试,若能治好官人眼疾,便是大大的恩德,还望师姐成全。”
“这……”蝶璇这梦蝶与其他宠物有所不同,乃是倾心培养,宠爱十足。而且更是道法玄通的关键之物,交与他人等同将性命交出。尽管眼前青云娇柔可爱,周身又香气弥漫,心人心脾,令人耳根绵软。但一想到自己功法秘密泄露,便感到满是恐惧,一生一世恐会愁苦不休。至于将来,不知将有何种风雨!一想到此处,心中不胜惶恐。便说道:“这可叫师姐为难了,若是其它物件你尽可索取,只是这梦蝶关系甚大,实在难以交出。”所求被拒,青云并不感意外,接着试探说道:“师姐当真如此决绝?”蝶璇答道:“自你被阳鼎师伯带入门中也约有十来年了,一直是万千宠爱不晦世事,故而不晓得争斗之激烈,可惜师伯离开的太早,你虽然道法有成,但心性过于纯良,难免会招惹狼狈小人,使你们不得安居,终日郁郁。”青云虽然遭受拒绝与奚落,但并未生出懊恼情绪,说道:“师妹一时心急,难怪师姐不予,由此观之,这君药是得不到了。”青云遭此拒绝,正烦恼之时一阵小雨飘然而至。山风吹拂,寒气逼人。远处瀑布在风中哀鸣,其间夹杂着起起落落的蝶舞,舞动中混浊凄凉。此情此景,愚冥之人尚且懂得悲伤愁叹,何况心情糟糕的青云呢!她上手揉着衣角,缄口不语,好一般可怜模样。两个侍女见了,心生不忍但也不好说话。四人相顾一会儿,蝶璇首先打破沉寂,拉起青云的手柔声说道:“我们之间何必这样急急切切呢!来,先喝杯茶,慢慢谈。”说罢拉着青云走向一旁的凉亭,环佩铿锵顿起。这亭翼然在石桥之上,桥下汩汩流泻溪水,缘着河岸远远看去隐隐有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大有孤山山不孤之相。而这石桥若逢盛雪能否断桥不断也未可知。
两人落座亭内各有所思,青云方欲开口正巧两名侍女端上茶水果品,也就被其掩下。茗茶轻身换骨,提神醒脑。青云当下觉得难开之口被清流涤洗,又有再提之心。但也喝了半天的茶才说道:“关于我家官人眼疾,师姐定也知道,若蒙开导,则感激万分。”蝶璇小酌一口缓缓说道:“这梦蝶确实是一条路,但非坦途,你想必也清楚利用幻术加身,虚设明目实在是……”青云放下茶杯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难,也是路,总比悬崖天峭好啊!”言罢,见蝶璇脸上顾虑重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我现在近在咫尺,彼此说话却遮遮掩掩,我颇感不惯,不如打开山门吧!就如你的愿,消你的愁。”青云登时愣住,不想蝶璇会如此爽快,一口应下。蝶璇见青云被自己唬住,又接着说道:“你莫要高兴太早,我是否将梦蝶交出就全看骆炯自己的造化。”此言一出青云更是不解,故而问道:“师姐这是何意?”言罢,蝶璇面貌肃然,气度高雅,看得青云心中大失坦然。蝶璇答道:“师妹大驾光临,我总要买个面子,但终究是十分紧要,还需细细考量。”青云见她已经陈明心迹,便不急于索求,说道:“既然如此,也不急于一时,而且我今日叨扰许久,一来扰了师姐清修,二来官人此刻身旁无人,恐生枝节。”言语中饱含离开之意,听得蝶璇深感意外,欲开口留客,却见浓雾散去,犹如破晓。一同伴随着狂风的吼叫声,这梦蝶长天竟添加几分肃穆之色。青云随即吟道:“浓雾隔日掩三光,狂风吼厉散迷惘。”这蝶璇是何等雅致之人,随即答诗道:“君为连理频垂泪,肠断异根冷愁味。”此时薄雾散去,天色明朗,东边霞光冉冉,缩丽动人。丛中凤蝶翩迁,野虫乱叫。本名的草木花卉,漫山遍野,五彩斑澜,美若锦缎。其间有康鹿游曳,或行或立。青云观得如此奇景,心中大悦,又因希望可见,烦恼也随即烟消云散。蝶璇虽有留客之意,但见青云眉宇间去意坚定,也就不便强留。便款款起身相送,并软语说道:“师妹这来得突然倒没什么,只是去得也如此匆忙,教我好生寂寞呢!”惜别与不舍从言语涓涓流出,听起来即心生暖意又是饱含愧疚。
青云准备返回幽径通兰了,蝶璇也亲自相迎。临行之前,俩侍女搜集许多果物,罗致种种珍品,皆俗世所无,为青云饯行。蝶璇说道:“师姐我因道法玄通关键时期,年内不出梦蝶长天,因此恕不能远送。此次师妹来去匆忙,反倒让人生出不少遗憾。”便举袖掩面。青云答谢道:“留连花丛之间,我也不舍离去。无奈挂念催人,不便久留。万紫未谢时,定当复来拜访。”即吟诗道:“千红梦景引蝶舞,翩迁再起来时晤。”青云气度优雅,声音清朗无比,见者皆神往。蝶璇答诗道:“霓裳时时不曾休,只是云与昙花同。”青云对蝶璇笑道:“这昙花开一次,难得一见吧。”蝶璇说道:“如果师妹真有心,过四五日也不迟,眼下就此别过吧。”得此回复,心知有望,便要再说几句感谢言语。却被蝶璇抢先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而且我也说过,一切关键全在骆炯。”听得如此青云也不好在说,到了别便径直回到幽径通兰去了。
三人刚退回梦蝶长天之内,两位侍女便对蝶璇说道:“相信小姐关于梦蝶之事必有自己的考量,但我等还是望小姐能三思而行。”这二人与蝶璇平素异常亲近,故而说的有些越理。蝶璇笑道:“此间有利可图,不妨就此搏上一搏,也不辜负了这激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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