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靓被留在诊室里,按照徐利亚的说法,她要去准备仪器,并且通知作员赶过来。黄靓耐心的坐着,既然已经浪费了一早上,再浪费一个上午也没什么,甚至她在考虑,是否有必要取消下午的会议,今天她还就跟这个花瓶妞较上劲了,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事儿
房间里很暖,宽大的牛皮沙发很舒适,诊室外,那个花瓶妞似乎在跟什么人不停的通电话,嘁咕嘁咕的听不清楚,一切都让人犯困,有那么一瞬间,黄靓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随后,她被一个沉重的关门声给弄精神了。
看看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自己又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她到底要干什么”黄靓不耐烦起来,“难道在等着我不耐烦的走掉哼”她冷笑着起身出了诊室,随后发现,对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几个人在争吵,“真是个诡异的地方”黄靓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悄悄走过去,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少跟我编你在我这没有信用度”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脆脆的像个小铜铃,“且又不是我求你你跟我牛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磁性十足口气很冲,“那就离我的生活远点滚回你老子那里去”小铜铃变成了大铜钟,“好了好了别吵了交换,交换总可以吧帮我,这个就归你了”这是徐利亚的声音,充满诱惑的味道,还含着莫名的娇媚,“吗啡你什么时候又粘上这个的”男人突然高声嚷起来,这把正在门外偷听的黄靓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地方的诡异还不是一点半点,竟然还出现了毒品,也许,自己真的该直接走掉。她匆匆转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断喝,“谁”是那陌生女孩的声音,黄靓转过身,只见一只小手抓了过来。
随即,眼前的房门突然消失了。
其实不止房门,所有的墙和地板,都消失了。黄靓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粗陋无比的茅草棚里,这棚子四处漏洞却闷热异常,空气中充满了咖喱和牛粪混合的怪味儿,“这是幻觉被下了什么药”她想着,随后大吃一惊,她看不到自己了手、脚、身体、什么都看不到,似乎存在的只是两个眼球,就那么飘在半空中,却能看能闻能听,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那是一个印度女孩,严重的营养不良和常年的辛勤劳作,让女孩的年龄界限变的非常模糊,应该介于12到20岁之间,她头发蓬乱的编结在脑后,眼睛大而明亮,但却充满了对艰苦生存的无奈,衣服瘦小而肮脏,勉强裹住明显发育了的身体,这是个底层贱民家庭的女孩,这也是黄靓,她自己知道。
女孩在哭,她的弟弟被族长征用去收割粮食,就在昨天,男孩被河那边的人杀死了,“那些可恶的异教徒他们都是凶手”她的父亲也无比悲伤,“你要嫁人了,布库不要嫁妆,所以你可以出嫁了”他紧接着宣布,女孩哭的更历害了,“我不愿意嫁给隔壁那个丑陋的布库”黄靓想着,她知道那个哭泣的自己心里所有的事,但是女孩只是哭,什么也不敢说,那种深深的悲哀转为对异族人的仇恨,如果弟弟没有死,她至少可以等等,嫁个好一点的人家。
下午的时候,隔壁的布库来了,牵着一头扎了纱丽的毛驴,可是却没看到他想要的新娘,女孩逃走了,她跟父亲说,自己需要梳洗的整齐些,就去河边了,然后顺着河流向下游奔跑起来,那只是一瞬间的决定,但就像被打破的沙漏,无可挽回的让自由的心愿流淌了出来,黄靓一直看着,跟随着,看着自己狼狈的跌倒,浸湿,爬起来再跑,像是在拼命的逃脱贫穷悲苦的命运。
女孩的终点很快就到了,一群河对岸的异教徒拦住了她,父亲就是这样称呼他们的,那都是些野蛮的凶手,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应该是个印度教的女人”一个人说,似乎像是在对旁边那个人汇报,“让她过去吧”那个像是头目一样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女孩,“她还是个孩子”
女孩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她用眼角瞄了那男人一眼,那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男人,头发卷曲,有着一双充满天真的微蓝眼睛,可是看在她眼里,却觉得那眼神阴险无比,“呸”女孩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在她就要离开那群人的时候,突然回头狠狠的唾了一口,然后撒腿就跑,可惜她已经太疲惫了,奔跑的速度比平时慢的太多,只是跳出两三步,就被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中了后背,女孩向前扑倒在河里,血水瞬间就从她身下流了出来,“砸死她砸死这个印度教的荡妇”一群人似乎被那血红的颜色刺激了神经,更加激愤起来,纷纷抓起石头,向女孩砸去,一块两块,十块二十块女孩开始还在努力想爬起来,渐渐的没了动作,直到一动都不动了。
她死了。
黄靓看着那瘦小的被砸得皮肉爆裂的尸体,能感觉到填满整个心灵的愤怒,对异教徒的,对自己贫困生活的,对卑微的一生的,愤怒。
那个眼睛微蓝的男人也看着尸体,眼中没有太多情感的流露,开始他还拦过一下,但几乎立刻就放弃了,那是世代的仇恨,他无能为力。
随着那群人的离去,黄靓开始脱离束缚着她的景象,霍然间又可以思考,于是便又一次惶恐,“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在哪里”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风景、人物都像流水般掠过,似乎跟她有关,似乎又离的很遥远,然后,她被抛进了一个战场。
黄靓又一次看到了自己,那是一个步入中年长相平庸的男人,有着同那印度女孩一样的消瘦和狼狈,面色黝黑,表情狰狞,似乎刚刚经历了浴血奋战,内心充满狂躁的愤怒,拿着战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身上穿着暗红色三叶草软甲,虽然盔甲样式繁杂,但还是能看出他只是一个底层士兵。
此刻,他正看着眼前刚刚攻入的一个建筑,狠狠的咒骂着,“这些该死的贵族,这些荡的亵渎者”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已经血迹斑斑的手斧砸向了面前的墙,那是一面镶嵌壁画,上面是各种男女乐的景象,被颜色丰富的马赛克表现的栩栩如生
随后,黄靓瞥见了士兵胸前的一枚十字架,她有些眩晕的意识到,此时正是一个传奇般的历史时刻十字军东征。
他们刚刚攻入了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