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寺”徐利亚听到这个词很是奇怪,这寺和庙是不一样的,常理说,寺是负责教导大众修行礼佛的,一般供着菩萨,只有庙才会供着龙王玉帝那样的神仙,这龙王寺还是头一回听说。
“那本来像个寺院,名字又怪又长,供的大神长的像龙,就被大家称作龙王寺了,听说很灵的,而且老辈人说这龙口塘,就是那寺里的神物路过时喝水留下的,而这里的龙姓人都是帮神物找到水源那些人的后代,就留在这里世代替龙王守着水塘了”苏妍又恢复了老奶奶的本色,耐心解释起来,“听说那寺现时也在,只是我再也没去过了”
老太太越来越累,神思经常陷入回忆难以自拔,孙娟娟见了心疼,可是刚要开口劝,苏老太便摇头,“让我老太婆说完,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说了,这是个好故事”
她又细想了想,接着开口说:“跑到龙王寺的时候,我已经快不行了,又饿又累,早几日被那些兵痞打伤了腿,烂掉好大一块。听到枪响,寺里跑出好多光头大和尚,也不知动用了什么奇巧机关,将那几个兵挡在了外面,寺里本是不收留女客的,可是我晕死在寺门外,他们也不忍心不管,于是将我救了。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二十天以后了。听照顾我的小和尚说,都靠他们寺里的灵水,才救了我的命”
苏妍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变的极缓:“经过那一遭生死,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龙口塘几家的恩怨恍如隔世,我心灰意冷,一待恢复,便寻了路,向东边走了,那龙家大宅的地契我也留在寺里一个砖孔下,不再惦记。当时正战乱,我一个跛了脚的女人,连活着都难,最后便落脚在川滇交界的一个小镇里,改名换姓,嫁人生子,平平淡淡过了二十多年,直到了”老太太皱眉仔细回忆,照理说年代该是比较靠近现在了,可她却记的不如百年前清楚,“直到了镇上的革命小将们揪着我的来历不放”老太太终是没想起年月来,有点怅然的笑笑,“我就带了两个最小的儿女,向深山走,简直比当年逃兵痞还狼狈,最后竟然让我走到了这龙口塘”老太太的干涩眼中缓缓泛出水雾来,“这就是命吗”她用皱皱巴巴的手抹了一把,不知当年她历尽了怎样的艰辛,才带着一双儿女奔出条命来,“那时的龙口塘,白姓早就没了踪影,据说当年白霜自杀,那军阀恼羞成怒将白家一把火烧成了灰,龙家大宅他到底也没搬进去,他的军爷说那宅子是龙宅,他镇不住会折寿而苏姓人只剩下十几个,倒是有两个老人还认我,我就想啊,这是我的根吧,那就在这里归了根吧”
跌宕起伏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彭威廉长吁短叹一番,心想不知这苏老太太如果见了李瓜瓜会是怎么个表情,转念又想,她也根本不会认出来吧,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想透呢
旁边孙娟娟却想到个古怪,走上前去蹲在老太太身边,抬头问:“可是太奶奶,咱这龙口塘可没有姓苏的呀,难道”
“其实你就姓苏”苏妍又有点泪光闪闪,“当年我逃走之后,龙姓人查清事情始末,在祖历上记下了与苏家的仇怨,他们恨我断了族长的根,教后辈永世不可跟苏家交好往来,可是当时村里就这两姓人家,怎么可能没交道,于是就因这龙家祖训闹出了很多惨剧,待后来,我也算是辈分最高的族人了,就决议改了这个姓,再也不许后人提及往事,把这仇恨永远结束掉咱们苏家,就这么丢了祖先,忘了根族,都怨我当初的一意孤行呀”
她说到这,突然住了口,看定孙娟娟,“娟儿,你是家里最出息的娃儿,有文化有头脑,太奶把这故事讲给你听,因为你能懂,不会去记恨什么,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也只有你能断清楚,不再犯错”苏老太太用她干巴巴的手抚摸着苏娟娟油黑的头发,那一幕,看得徐利亚眼睛酸涨涨的。
“可是太奶奶,你这次为啥又生气呀龙家大宅改成旅店不是挺好的事吗”彭威廉趁机问道,“这个呀人老了,有时候就突然想不明白了,我就是放不下”太奶奶老脸一红,竟露出些许小孩神态来,只是片刻后,她便眼神黯然,喃喃自语,“那是你曾祖爷爷置下的,我们却没能耐守住”
亢奋的直说了两个小时话,太奶奶此刻终于露出疲态,“娟儿,我累了”说完,苏老太也不看彭威廉他们,慢慢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内屋走去,苏娟娟赶紧扶了她,一起进去了。
过了好一会,苏娟娟出来了,带着一脸迷惑,“太奶奶说,让我替她谢谢先生”说完才发现,屋里只剩下彭威廉,徐利亚已经等的不耐烦出去找辛灿他们了。
“谢我为什么谢我也没帮上忙”彭威廉看到女上尉脸红扑扑的,心里直劲的小鹿撞撞,暗自yy着,不是苏老太太看我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将孙女托给我了吧
“太奶奶还说,让我尽心帮你们,也许当年她欠的债,我可替她还了”苏娟娟看彭威廉眼神灼热,更不好意思了,好在军人作风也没那么多矫情,依然看着彭威廉的眼睛继续说:“咱们要去的西南方,正是太奶奶当年去的方向,按你们的说法,西南离此一千多里地,正是龙王寺”
听到这个,彭威廉心里的小火苗噗的就灭了,原来太奶奶是这个意思,尽心帮我们,顺便去龙王寺谢了救命的恩,不过话说回来,说不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龙王寺呢。想到这,彭威廉神色一整,换了平日里温良的眼神,说:“那就多谢孙哦,不,苏小嗯,那个,苏”彭威廉脑子里绕了一百八十个弯,也没喊明白这个称呼,把孙娟娟逗的扑哧笑了出来,“就叫我娟娟吧,太奶奶也没想跟大伙说这老故事,所以我还是只能姓孙,你叫着别扭,索性就省掉姓算了”娟娟爽快的说道,算是替彭威廉解了围,“呵呵,好吧,就叫娟娟”彭威廉被这女军人感染,也爽快了一次,结果耳边听得屋外很轻的“哼”了一声,没来由的后背浮出层冷汗来,就像在外面偷情,被亲老婆给抓到一样。
“我这是心虚的什么劲”彭威廉自嘲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