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20
众人被皇帝的最后一番话搞得头大如斗,皇上今日怎会如此反复无常,这不是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只有清竹一直对他微笑,郑恒王果真是个百年不遇的贤明君王,聪明、大度、果断、贤明,为何火凤大陆的几个帝王都这样的贤德出众,到底谁才是最后一统的大赢家,鹿死谁手,花落谁家,且看以后的造化
“今日时辰不早了,大家伙儿也该散了,明日一早儿,四位皇子还要剿贼出征,朕身子不适就不送了,十五日后还是在乾坤殿,朕等待皇儿们凯旋回宫的好消息。”
郑恒王缓慢地站起身子,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正殿,虽然只有几步之遥,走起来却并不省力,近些日子自己又多了个咳血的毛病,一直都靠吃药维持着,身子恐怕熬不过今年了,该决断的就立刻决断,也省得自己撒手之后,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他平稳的步伐经过一个俏丽的身影旁时,不自觉地站定脚步,深情的双眼饱和相思之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永远也看不够的样子。
柔茜被盯得一阵头昏目眩,又是惧怕又是娇羞,站在那里想走却不敢走,分外尴尬。
一国之君最后望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大人,你们府上可有个老嬷嬷,人称李婆婆的”
“回皇上,的确是有的,她是拙襟的乳娘,现在府上管些杂事。只是不知陛下怎会知道一个婆子”陈罡丝毫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你且别问朕是如何知道她的,朕命你从明日起三天不给她一滴水一粒米,让她好好清清肠胃,也省得平日满嘴喷粪。这只是惩以小介,异日朕若再听到她满口胡言乱语,就让她每日饮尿,直到死的一天为止。”当朝天子说完这句转身坚决离去,原地只留下柔茜纤细的身影,不知该如何感激他才好。
他心底有个问题千万遍地不断重复,“柔茜,你还恨朕吗”如果不是当年自己酒后乱性,这样一个娇艳如花的美貌佳人也许早就嫁给一户好人家,过着平淡而舒心的日子,断不会遭受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脑海中始终是那个头戴玫瑰的小小少女,惊慌时的样子就像小鹿一样可人,放手吧,已经害了她的前半生,难道还想连累后半世自己这把年纪何苦耽误她的一生,说到头来,终究是自己对不住她。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遇,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回丞相府的马车上,柔茜被一晚上发生的事弄得头四分五裂,快要爆炸一样,早就沉沉睡去。此时已经快后半夜了,清竹也头靠着轿窗昏昏欲睡。
郑闻却异常清醒,更是兴奋的不得了。千思百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他的亲身父亲竟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自己不是没人要的野种,他的父亲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男子,想到这些,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为什么父皇明明想纳母亲进宫,最后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呢莫非是嫌弃他们母子两人的出身,如果真的厌恶他们,为何在三位皇兄为难他之时,公布自己的身份,父皇完全可以装成陌生人一样,高高挂起,不闻不问。但他却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从而让自己黯无天日的身份,终于重见天日。他百思不得其解,知道自己脑子向来不灵光,便轻轻推动一旁浅眠的女子道,“清竹,醒醒,我有话问你”
清竹猛地从睡眠中惊醒,浑浑噩噩了片刻,彻底清醒,头疼得厉害,胸口也有些憋闷,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头,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
“你叫我什么事,郑闻”尽管很不舒服,但她还是颦着远山眉轻轻地回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郑闻将整张脸凑到她的面前,小声道,“别那么大的声音,留神惊到母亲,明天就要出征了,恐怕有段日子不能相见,我有些话想要现在问你。”
清竹微微垂眸,面颊飞上两朵红霞,越显妩媚,眼角不经意间瞥见郑闻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的脸颊,遂笑道,“什么事就说吧,我只管听着就是了。”
“我问你,你莫要笑我。”他靠近她,只用两人听得到的话音说道,那样暧昧的语调,那样低柔的声音,温柔的气息轻轻吹拂清竹的耳朵,令她不由脸红心跳。
“故事里的事是何意思”
“就这一个问题吗,然后呢”
“然后就是方才最后,父皇为何没有将母亲收入后宫,为何没有与我相认”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嗯,没有了”
“什么,你大晚上把我叫醒,就是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清竹气得差点呕血,本以为他会趁分别在即,对自己表白一番缠绵悱恻的情话,谁知人家竟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白日不能谈吗为何偏要等到我入睡之后”天啊,这也太大煞风景了,如此好的温馨氛围竟全被这个不解风情的臭小子给搅局了
“如何是无关紧要的事”郑闻不解其意,倘若今天母亲被郑王纳妃,他便是理所当然的皇子,但现在虽然大家也都心中了然,却偏偏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自己就可以和三位哥哥平起平坐。
他的意思清竹自然明白,只是她没有想到郑闻半夜对自己这样热情,并不是男欢女爱的情谊,而是把自己当成先生,想要请教问题。于是没好气地道,“郑恒王都多大年纪了,纳妃又有什么用八成他那个玩意早就不中用了”
“你”郑闻被气得嘴唇发白,怎么也没想到平日温柔妩媚的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何况被她品头论足的还是自己的生父,当时脸都绿了,一时气愤之下,难免言多有失,“以为我来问你,尾巴就翘上天了,还真当自己是哪颗葱啊,居然敢如此诟病父皇,是不是活够了”
清竹也毫不示弱,“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成为名符其实的皇子,进而爬上高不可攀的龙椅,自己想要怎样折腾,我不参与,但你不能拿母亲的终身幸福做赌注,柔夫人独身将你带大多么不容易,将心比心你也应该体谅她,让她有个更好的归宿,难道你要让她后半生孤苦伶仃的单身度日吗”
“好归宿吕清竹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娘亲改嫁不成”
“不错,只要柔夫人愿意,我愿为她做媒,将她许给心中爱的人。”
“你,吕清竹,欺人太甚”郑闻从小到大受到的封建毒素太深,他从没听说过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女子从一而终,在家随父,出嫁随夫,老年随子,一生一世都要被别人牵引,根本没有自己的自由,但今天他心仪的女子竟然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的母亲改嫁,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父亲健在,母亲怎能他嫁,再说他是当今天子,怎能容得下女子对他不忠”
“不忠柔夫人既不是贵妃,也不是娘娘,不过二十年前被你父皇辣手摧花,这些年受了多少罪,你都不知道心疼她吗难道真的想她守一辈子活寡”
“我当然心疼娘亲,听她的话,孝顺她一辈子,为她养老送终就是对她最好的孝心。”郑闻自知根本说不过她,但也丝毫不松懈,“如若有一天父皇辞世,母亲守寡也是天经地义。能为父亲守寡是母亲的荣幸,我想她定会心甘情愿,没有一句怨言你可倒好,竟然鼓吹母亲另觅他人,想让我们母子遭天下人耻笑吗”
“天经地义心甘情愿没有怨言柔夫人与他又没有任何婚姻,为何他死了要为她独守空闺你这个木鱼脑袋该灵活一些了根本都不知道娘亲心里所想,就擅做主张,只想到自己的名声大义,却不考虑其他后果,简直就是天生的自私鬼郑恒王那般贤德大度,怎么生出你这样糊涂小气的儿子,真是白瞎了他的一世英明。”
“居然还有脸提我父皇,你这样的做法可想过父亲的感受就不怕他死后在棺材里面往上爬,夜夜找你麻烦”郑闻平日本就话少,又说不着重点的地方,从小就被陈天麟欺负侮辱,今日不知怎地竟出口成章,如清竹这样的掐架高手,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清竹也没放弃,掐腰瞪眼与他对视,丝毫也没有悔过的意思,“郑王绝对不像你这样迂腐,郑闻,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浆糊吗难道你真的没看出,为什么皇上没有与她相认的真正原因吗就是希望她好好生活,不想她一辈子受苦。”
“胡说八道,父皇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郑闻清亮的眼眸冷清寒冽,蔑视仿佛是与生俱来,“既然是皇上的女人,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