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上午9:00,大连商品交易所的红马甲已经开始进场。我和谢枫也各自穿上一件。我们的会员号和席位当初经过挑选。我们两个都有些迷信。
今天是交割前最后一周的第一个交易日。胜负从今天起就要见分晓。不知道谁会死。
交易所大厅分作两层,上层是半突出的,环绕一周的,透明的玻璃钢材架构。我们在上边向下看,刘华雄也带着几个人来了。在我的印象当中,如果谢枫是红色的男人,那么刘华雄应该是黄色。他平时穿的衣服,也多是各种黄色。浅黄,深黄,卡其色,橙黄色---如同梵高笔下的那朵向日葵,令人感到温馨,宽厚,却又同时是一团黄色的太阳火焰,充满了热情的危险。
交易开始,集合竞价之后,谢枫在大声告诉出市代表:“扫单。我要买下所有的空单!不计价格!”
于是交割月合约0409又开始狂涨。我听到场内的黄马甲和场外的人在通电话。
这种不寻常马上带动所有的玉米合约价格大幅飙升,仅仅是套利交易会自动的实现这一切。
空头阵营的压力越来越大,每一点上涨都意味着日后平仓的成本又多了一分。因为投机者手里根本没有现货可交。唯一的选择只有在交割日之前平掉手中的看空头寸。成交的交易中买家和卖家永远一样多。但场外和场中买涨的压力越来越大。
我低声道:“如果一切在我们掌握之中,到最后一分钟他们就会在最高价位上平仓认输。他们没有货,他们别无选择。到时候刘华雄只有跳楼。”
谢枫微笑。
我又问:“但如果是我们输了,你打算吞枪自尽还是自由落体?”
谢枫道:“自由落体吧,我不想弄脏我的房间。”
我说:“我靠”。
他虽然似乎谈笑自若,但我感到他在承担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故作轻松,继续追问:“从哪儿跳下去?这里?香格里拉?还是海边?”
他笑了:“你想阻拦我吗?”
我不语。
我看到刘华雄作出手势,芝加哥通用的卖出手势,喊道:“给我继续抛空”。
谢枫在上边大声说:“全部吃掉!”
刘华雄在下边看似怒不可遏:对谢枫喊:“你找死!我们直接玩儿!c0409,2900,1000手!接不接?”
谢枫喊:“我受你!吃了!”
他有些歇斯底里了。我试图阻止他。他显得更加疯狂。刘华雄却似在暗中窃喜。他喊:“就这么多?还能强点吗?”
谢枫脱下马甲,从二层扔下去。
刘华雄喊道:“0409,5000手,3150,受不受?”
谢枫喊:“有多少我要多少,受了!!3200,10000手,有没有?”
刘华雄喊:“成交!!”
他冷笑,然后大喊道:“我看你能吃多少!”
马甲们在执行他们的指令。
两个人的情绪都失控了。整个场面失控了。大厅开始沸腾起来。所有人都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大家热血沸腾。整个交易所弥漫着豪赌,疯狂的气息。
交易盘迅速滚动。多头开仓,空头平仓,但新增空开却越来越少。价格马上到了3325。所有空头账面的损失已经多达234亿rmb
我看到有人和刘华雄耳语。大厅过于嘈杂,我无法听到或判断他在说什么呢。很快,我得到消息,刘华雄在大量拆借资金。他把自己的公司和个人资产全部抵押给了银行。
谢枫喊:“听到没有,他们没钱了!”他吩咐:“给我继续推高!让他们万劫不覆!”我看到几个多头面如土色。
于是我们生成了大笔的多单。在一个对我们无益的平均价位,我们过多的建仓。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劝谢枫:“小心有诈。”
谢枫却少有的失去了冷静。对我的劝告置若罔闻。他说:“放心,孔天豪他们几个都已经和我说定。刘华雄根本再扫不到货。离交割期只有最后五个交易日,他只有平仓出场。”
但当我们占尽上风时,当胜利马上敲定时,我看见孔天豪带着一伙人走了进来。
谢枫正要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以感谢他们的支持。
却听到他宣布:“我们决定把手里的300万吨库存卖给刘华雄先生的大强集团。”
我听到在场的空头一阵欢呼。这意味着他们不必以亏损的结局出场。因为他们可以代之以现货交付。
谢枫咬牙骂道:“这个王八蛋。我中计了。”
接着,在大庭广众的注视下,邓雯走到刘华雄身边,刘华雄把她揽在怀里,对着谢枫冷笑。
看到邓雯的表情,我大怒,喊道:“邓雯,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谢枫冷笑:“行了。我早该调查她的。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商业间谍。”
所有人都看见:他的未婚妻现在在敌人的怀里,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何心情。但我无法描述我当时的惊讶和痛楚。如同得知我心目中的女神原来是一个婊子,而且还是披着画皮的婊子。
这意味着,我们旗下的所有明暗同盟的资料,都会别泄露给刘华雄。一旦他各个击破,很快多头阵营就会土崩瓦解。
现在,多头阵营分裂,刘华雄知道我们所有的底牌。这两个信息马上让嗅觉灵敏的投机者意识到了什么。
跟着,价格在几番打压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如同骆驼背上添上最后一根稻草,重荷难负,价格瞬间跌落。
跌下去的价格永远像一把刀,斩断每一个胆敢接它的手。
很快,我们不得不把手里的所有仓单都抵押给经纪公司和交易所,用作交易保证金。同时我们疯了一样,到处极力拆借资金。我们是多头,所以只要资金到位,我们不至于输的很惨。
但很快,多头用30000手仓单质押给经纪公司的消息在市场上传播开来,这造成了进一步的恶化。
随后的几个交易日。空头凭借强大的资金继续狠砸,我们的同盟者被刘华雄逐个分化瓦解,纷纷倒戈,他们的平仓和反向操作让我们会天无力。我们账上的损失已经超过3亿。
最后的一击来自经纪公司和交易所。李秋实下令我们在北部期货的所有头寸都强行平仓。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谢枫吞枪自尽之前,对我笑了笑。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兄弟,别走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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