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不禁也感到鼻子发酸。看着陈封婆娑的泪眼,欣欣感到他是多么地爱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女孩啊,以至于都过去好几年了,他依然放不下。她掏出一片纸巾递给陈封。而听了杨欣之死,她对杨欣也不禁肃然起敬,心想,这真是一个既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太可惜了,这应该算是另一种“红颜薄命”吧。
欣欣觉得陈封实在太不幸了,而这样的爱情也实在让人惋惜。
人间从来都不缺少真爱,只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样的爱情虽然比不上孟买血型那样珍稀,但至少也不是随处可见。
自己的好奇心勾起了陈封的伤心,欣欣有些愧意,又想到陈封说过对死向往,知道他因为杨欣有轻生的倾向,就劝慰他说:“都过去了,你也别再伤心了,她是个好姑娘,你应该为她骄傲,而且你对她这样一往情深,至此不忘,也足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我觉得对逝者最好的怀念和慰藉,是你自己要好好活着,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再”
陈封擦干了眼泪,看着欣欣,知道她意之所指,就摇了摇头。
欣欣很震惊,问:“你一直单身是不是觉得再也没有像她那样好的女孩了”
陈封没有回答,却动情地说:“谢谢你的安慰,我也想通了,既然死不了,我会好好活着的,机会不是总能有的。”说完,他微微笑了笑。
陈封的意思是死的机会不会总有。他虽然有轻生的念头,但杨欣是为救人而死的,他岂能毫无意义地死去那是杨欣不容许的,他想自己要是那样死了,根本没脸去见杨欣。而昨晚,他认为是个死有所值的机会。
然而欣欣理解成了活的机会,笑着说:“就是的,以后我可不一定能及时给你输血。”
可是刚说完她却后悔了,她想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倒不是因为不吉利,而是怕陈封对他们的血型相同自作多情。当然,她是没当回事的,她在心底一再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
陈封一听,愣了愣,然后笑着说:“你不说我倒忘了,我的血还是有用的,就当是为别人准备的天然血库吧。”
欣欣听他说前半截时很紧张,听了后半截,不禁笑了起来。
病房里刚才令人感到压抑的阴霾,在两个人的笑语里一扫而空。
回去的路上,欣欣有些奇怪,本来自己想好了看看就走的,可怎么竟然和陈封聊了那么长时间她有些后悔了。
第十七节反躬自省本章字数:3614 最新更新时间:2015030708:24:300
病房的窗户朝东开着。清晨,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陈封身上,陈封感觉温暖舒适。
陈封刚吃过早饭。赵叔出去洗碗了。走廊里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还有人们相互打招呼的声音。
今天早晨醒来,陈封感觉好多了,疼痛减轻了,气力也强了,只是还不能坐。他让赵叔把他摇得更高些。此时,他仰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地,仿佛时光在他身上静止似的。
陈封正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一个人。
想谁呢想欣欣,不是杨欣,而是柳欣。
昨天下午与欣欣的一番长谈,陈封感觉很快乐。昨天,欣欣没有了以前的火药味,所以他感觉与她说话很美味:她的声音是那样好听,比在收音机里还要动听,就像夏日的一股清泉流淌在心间。
其实,这不过是陈封的心理感觉而已。因为现在与欣欣的近距离接触,尤其是昨天下午很融洽的谈话,使原本的那种陌生感消失了。
没有了生疏,人的各种感觉在心理作用下就会发生奇妙的变化。比如,亲近的人虽然长得丑,但却也能看着顺眼。所以熟人的声音听着也自然顺耳。
欣欣对陈封的态度不再是讨厌和冷冰冰的,让陈封的感觉由紧张压抑变得放松自如,再加上欣欣与杨欣与他又有这样的渊源,使他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这种好感一产生,其它各种感觉就会进一步变化,听觉便是其中之一,何况欣欣的声音确实非常好听。
在这病房之中是如此孤寂,和赵叔根本无话可说,所以陈封就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与欣欣之间刚刚发生的一些事。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想着欣欣,是一种龌龊的心态,是对杨欣的背叛,是对爱情的亵渎。所以他在内心深处感到羞愧,感到可耻。他更害怕自己会陷入一种无休止的情感黑洞。他很清楚,自己与欣欣只是萍水相逢,等自己出院,彼此就要各奔东西,就像她说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如若自生痴情,岂不是作茧自缚
“某一天,当她离你而去,最开初,你有过思念,有过失落,甚至有过惆怅与痛楚。但是,随后的日子,你忘记得很快。另一处风景闯入你的视野,代替了先前所有的思念,你觉得相形之下,你更爱眼前的风景。”
这是周国平的著名散文爱的错觉中的一段话。陈封在心里默念着。当年和杨欣相恋时,杨欣送给他这篇散文,他和杨欣都背了下来,他们经常一起背诵其中的一些段落。此时他背诵这一段,是为了自警。
然而此时,陈封的心态却是异常矛盾,在想与不想之间苦苦挣扎,既希望欣欣来,又害怕欣欣的到来点燃了自己熄灭多年的心火。所以他表面看起来是平静的,而内里却是两股急流在激烈地搏弈。
护士来换药水,见陈封闭目不语,叫了一声“大哥”,问他感觉怎么样。
这声音甜甜的,闻起来还香香的。陈封睁开眼睛,见面前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小护士,眼睛一闪一闪的,正注视着自己,等待着他的回答。
“噢,谢谢你,小妹妹,我感觉好多了,伤口不那么疼了,只是略微有一点。”陈封回答说。
护士叫他“大哥”,是医院为了和谐医患关系而规定的,要求护士根据患者年龄和性别主动称呼。而陈封听人家喊自己“大哥”,就无意中惯性地还了一声“小妹妹”。
护士笑了笑,她没有对陈封叫自己“小妹妹”产生反感,这一声“小妹妹”没有一点一滴的邪念,而且她听得出陈封声音响亮,气力较足,说明陈封恢复真的很好,这让她很欣慰。
“嗯,很好,”护士高兴地说,“你真幸运,三刀都没刺中要害,而且居然连肠子都没伤着”
护士和医生都只知道陈封是为了救欣欣而受的伤,却并不知道详细情况。
“那当然,你看是谁刺的。”
陈封被护士的话从刚才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带着点儿自豪地说道,仿佛那三刀是他的杰作。
这三刀的确可以说是陈封的杰作,他刺得很巧妙,没有刺在肚子中间,而是刺在了肚子的两边,且是斜着刺的,所以虽然刀口很深,但却不会伤及肠子。这也是他从前打斗征战的经验。那天晚上,他是为了尽力保存自己的战斗力从而保障欣欣的安全,才故意那样刺的。
“谁刺的难不成是你自己刺的”护士疑惑地问。
陈封朝她眨了眨巴眼睛,没有再说。他不想说下去了,若说下去,她不定会问到哪里呢
见陈封不说话了,护士也不再问,却又感叹着说:“能有人给你及时输血也很关键,要知道,你这可是百万分之一啊”
护士对“百万分之一”十分强调。她怎能不强调呢这种血型实在太罕见了而现在她们医院里却登记了两个恐怕全省也只有这两个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传遍了。还有这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恋人,但却能在关键时刻相互救了彼此性命,这也是闻所未闻的,跟他们的血型一样罕见。而她,作为亲自经手的护士,更有一种自豪感。
说到这个话题,陈封更加不想说了。在别人看来,这的确是稀罕事,无不津津乐道,但却忽略了这“百万分之一”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一旦失血过多,生的希望可能还没有百万分之一。
这次虽然幸运,但却也让陈封更加感到了个人的渺小。
生活永远是充满了无数的可能,而你却怎么想都想不到。
“那个女孩儿不是你女朋友啊她真漂亮,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护士想到那晚给陈封输血的女孩儿,情不自禁地赞叹。
陈封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以向前发展嘛,我看大哥你也是英俊潇洒,你们真的很般配,何况你们又有一样的血型,这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缘分啊”护士并没有注意到陈封的表情,继续笑眯眯地说,“一百万乘以一百万是多少啊概率是怎么算的呢”
护士一时想不出来,就默默想着。水已经换好了,可她还没有走的意思,可能是此时工作不忙,而她对当前的话题又很感兴趣。
这也难怪,人都有猎奇的心理,又都喜欢以惯性思维去想像事情的发展,仿佛事情就应该、也一定会那样发展下去,而不那样就是不对的。
现在,这个护士就觉得欣欣和陈封虽然目前不是恋人,但应该成为一对,她相信他们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对,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相遇。
陈封对护士的逻辑感到好笑,也觉得这个护士有趣可爱,但他不想让她继续进行她的逻辑推理,就逗她说:“你刚吃过糖吗”
护士显然数学没学好,或者是数字确实太大,一时蒙住了,没想出个结果来,听见陈封问她这个奇怪的问题,就索性不想了,不解地问:“没有呀你什么意思”
陈封笑着说:“你说话甜甜的,还香香的,真让人心旷神怡。”
护士懂了他的意思,笑了:“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小妹妹,你要是没事呀,就过来说话给我听,我不用挂水了,每天听你说话就能好。”陈封说。
护士乐得哈哈大笑:“大哥你真幽默,不过我可没空。”说完她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医生查房来了。医生们对陈封这个病例很重视。主治医师详细问了情况,又叮嘱了一番,都是昨天交待过的。
赵叔洗好餐具回来,坐在床头。陈封和赵叔聊了一会闲话,多是为了增进了解而相互问问,且多是陈封问赵叔的。陈封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让赵叔放电视看,他自己则依旧闭目养神。
刚过一会儿,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陈封睁开眼睛一看,竟是校长。
刘玲把手机带来后,陈封就打电话跟校长请假。陈封只说自己有事。校长听他声音不正常,问怎么回事,他没有说就挂了。但刘玲回到学校后,把陈封住院的事告诉了校长,至于怎么受伤的,刘玲采用了陈封对自己的说法。她想陈封既然连自己都想隐瞒,那他肯定更不想让别人知道。
校长是自己来的,但他带来了全校所有老师的慰问金。校长把钱递给陈封,陈封执意不收。陈封知道村小老师工资不高,又没别的来钱路,养家糊口很不容易。可是校长说他若不收,大家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又说这来往属人之常情,不收则不近人情。陈封说不过校长,只好收下了。
这来往其实并不像一些人所想的那样,纯粹是钱的来往,它还是情的来往。大家彼此相互关心,相互祝福,而钱不过是情的载体罢了。这原本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方有喜八方来贺的优良传统,只是在如今这种物质社会,确实有些人动了歪脑筋,听说有的人家老母猪下崽子也发请帖,而那些手中有点权力的,更是借机敛财。
校长不知道赵叔是谁,以为是陈封的亲戚,也来看望陈封的,就和赵叔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来问陈封到底什么情况。陈封依然说了之前对刘玲说的那一套。校长一听和刘玲说的一样,深信不疑。校长说对于班级教学事宜,他已经安排妥当,让陈封不要牵挂,安心养伤,有事电话联系就行了。
校长和陈封也是一个村的,知道陈封家庭情况,就问他谁来照顾的。陈封指着赵叔,说了情况。校长这才明白,于是跟赵叔说:“老赵啊,你不知道,这孩子父母都不在了,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
“校长,别说这个。”
陈封没想到校长会跟赵叔讲这些,连忙阻止,可是主要内容已经出来了。
校长知道陈封不愿意讲自己的身世,但见陈封此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悲悯之感油然而生,他是情不自禁说出来的。
“不怕,别人知道有什么”校长并不在意陈封的阻止,接着说,“老赵,还烦你细心些,这孩子不容易啊”
赵叔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至今不见陈封的父母来。当时刘玲找到他时,只说没有人照顾,自己虽说奇怪,却并没细问,后来陈封说父母来不了,他就更奇怪了,心想父母能有多忙,儿子伤成这样子都不来呢原来是这样。赵叔心中对陈封产生了同情。
“一定一定,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这也是应当的。”赵叔诚恳地说。
校长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学校里事儿多,校长不在,等于群龙无首,容易出乱子的。
第十八节暗送祝福本章字数:3292 最新更新时间:2015030708:26:140
校长走后,赵叔想问陈封关于他父母更细的情况,但陈封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赵叔见陈封不想说,也就算了,心想:这孩子越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就越苦,唉,歌里都唱“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是娘的心头肉,无论多大,有妈就有人疼,就有人念着、焦着。
陈封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任耳边响着这个小县城的生活交响曲。
现在他想起了陶渊明的一首诗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而,心远地自偏。
在这喧嚣纷繁的城市,心静自然无声。可现在的人,有多少还能保持心静呢又有多少人愿意停下来静一静呢或许只有在生病时才能做到,而有的人甚至生病住院了,也未必肯或未必能静下来。
在陈封看来,心远就是要让内心远离各种**,无欲则静,静则智明。陶渊明的心是要远离权力,而他的心要远离什么呢要远离**。他想在怀念和虚幻中与杨欣相爱而终此一生,害怕自己以前孤单而清静的生活被打断。所以,他竭力压抑自己的他认为不该有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趁此机会,正好静一静,让思绪停止,让心情沉淀,让灵魂回归,让生命抖落所有的附着物,轻松地行走在流淌的时间里,像小鱼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或让自己像一棵树、一根草那样,生而无声无息,无情无思,甚至像一块石头那样,有形而无神,静处于天地之间。
陈封尝试着想像。他想像自己是一条鱼,不行,鱼太活泼,还是能牵着思维东游西荡;想像自己是一棵树,也不行,树在风中还会动,树动,自己的思维就跟着动;想像自己是一块石头,嗯,好一些了。
陈封静下来了,心跳放缓,呼吸平长,耳边的杂响消失了,脑海中窜跳的影像也没有了,只有一块大石头。
可是这样的心境并没有保持多久。当他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了那块大石头上时,那石头却越来越大,就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同时中间也越来越亮,渐渐地竟发出光来,而光芒之中,竟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对着他微笑。
“欣欣”
陈封惊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可是一切又都消失了。
赵叔在看电视,并没听清陈封叫什么,看看药瓶里的水还有一半,就说:“还得一会儿呢。”
陈封没有说话,他在回想自己刚才看见的是谁,确切地说是哪个欣欣,是杨欣还是柳欣呢他想不出。
陈封奇怪,按理说,对现在的欣欣越是熟悉,就应该越是能分清她和杨欣的区别,可却正相反,本来第一次见到后,还能看出区别,现在见多了,看得也近了,反倒越看越像了。刚才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呢
陈封转脸,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花。这是欣欣昨天买来的,当时只顾着和欣欣说话,并没有好好欣赏,现在看着,觉得很美。这是什么花呢他叫不出名字,只觉得白色的花瓣,显得很素雅,细细闻,有着淡淡的清香。
陈封为人低调,不喜欢大红大紫,夺人眼目,也不喜欢芳香浓郁,刺人鼻息。
“她可真会选,自己和杨欣也正喜欢这种素雅花。”陈封心说。
陈封突然想到,这花既然是欣欣买的,说明欣欣也喜欢这样的花呀,嗯,从她买这样的花,应该能看出她的一些喜好,是了,第一次见到时,她就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她不会也和杨欣一样喜欢穿白色衣服吧还有,她是不是也和这花一样有着淡淡的清香呢嗯,看样子也挺善良的,不像是个凤辣子。
陈封觉得自己的判断比较准确,不禁为自己的这一发现和以花识人而沾沾自喜。
的确,人的内心思想会反映在行为习惯之中,而聪明的人也的确能从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窥见其内心世界,所谓观其表而知其内嘛。
陈封的判断是对的,欣欣正他所想的那样,只是有一点他不知道,欣欣虽然喜欢淡雅,但内心却是高傲的,只不过她的高傲不是那种盛气凌人的高傲,而是一种自我彰扬的高傲。她的自我彰扬,彰扬的不是金钱,不是学识,也不是美貌,而是个性和自信。
这一点,欣欣在与陈封的接触中其实已经表现出来了,比如她对陈封的道歉不屑一顾,只是陈封没有在意,他把这归结为欣欣的愤怒。的确,谁又能在如此短暂的接触中,对别人了解得那么深呢
中午时,陈封坚持自己坐起来吃,但一动伤口还是很疼,而要是躺倒还可以,基本感觉不到的。
陈封有些急躁起来。“怎么还疼啊”他烦躁地说,“这哪天才能出院啊”
赵叔劝慰道:“你这才多长时间啊通共还不到两天,哪能好得这么快病去如抽丝,慢慢来嘛,反正校长说都安排好了,你安心养伤就是了。”
陈封一想也是,自己真太急了。可自己为什么心急他知道,但不想承认。
吃完了午饭,陈封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打开收音机,可是手机提示要插入耳机。耳机还在学校里呢,每天在学校里边听收音机边备课,所以耳机就扔在学校里了。
陈封无奈地玩着手机的其他功能,也没啥好玩的,玩一会儿就算了,又眯上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刚吃过饭,血液都供在了消化系统,大脑相对处于缺氧状态,所以陈封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叔没有看电视。他是有经验的,虽说是陈封让他看电视的,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什么时候不能看。他知道这时候陈封肯定要犯困的,所以当他看见陈封睡着了时,就关掉了电视,又轻轻将陈封摇平。
陈封睡着了。就在他熟睡之时,欣欣在电波中给他送上了温馨的祝福。当然,即使他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