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弓了身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这,这是皇上吩咐人给掌印煮的,奴才怎么敢享用?”
在里间的姜佑听得连连蹙眉,她吩咐没吩咐过的事儿自己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就算是她吩咐的,也不可能叫逢春来送啊。
薛元垂着眼,浅浅打了个呵欠:“不妨事,这几天咱家得用的人都不在跟前,多亏了你忙前忙后地跑腿了,不过是吃盏子茶,也算不得什么。”
逢春木着脸,指尖轻轻颤了起来,面上还是强做镇定:“这,这怕是不好吧到底是皇上的一番心意”
薛元浅浅地扬了扬唇角,眼底却一片阴霾:“叫你喝,你就喝,借故推脱是想如何?”
逢春指尖颤了颤,忽然一下子掀翻了托盘,一把银色的小刀直直地扎了过去,他动着手嘴里还不忘泼污水,高声道:“督主,您在九泉之下也别怨我,谁让您得罪了皇上呢?!”
薛元仍旧稳稳坐在帽椅里,眼看着大齐朝就要没有督主了,姜佑急的立时就要冲出去,这时候房梁下突然翻出两个番子来,手里的铁钩绷直甩出去,直直地扎透了在逢春的两肩,他在空中打了个滚,被拖着往后了几步。
他身上瞬间冒了血,惨白着连,披头散发还不忘喊道:“佞臣薛元,胁迫天子威逼群臣,人人得而诛之!”
“想杀咱家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也轮不着你。”薛元不急不慢地起了身:“照着你这么说,是皇上派你来的?”
逢春眼皮子动了动,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了声儿:“皇上渐渐大了,岂能甘心受你这个佞臣挟制!”
这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薛元直起身,对着隔壁间扬声道;“皇上,您怎么看?”
逢春的脸色忽然变了,姜佑沉着脸打起棉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转头对着他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朕对掌印心怀怨恨,朕今日在这里问问你,朕可曾亲口对你下旨,让你来暗害掌印啊?”
逢春仍旧不松口,垂头道:“奴才不敢说。”是不敢说不是没有。
“事儿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姜佑沉了脸子:“你是朕宫的人,本该听我的吩咐,我从未曾下过让你暗害掌印的旨意,你却自作了主张,我不信你一个人有这么大胆子,到底是谁在背后唆使的?”
逢春眼神闪了闪,故作错愕地道:“奴才整日听皇上在宫里怒斥督主如何亏待您,您又口口声声说要诛杀了薛元这个佞臣,奴才听得一时心焦,就擅自做主帮您动手,难道是臣理解错了不成?”
姜佑没见过胆子这么大,这时候还敢反咬一口的奴才,一时怔在原处不知怎么回话,还是薛元微微笑着接过了话头:“咱家记得你在宫外还有老子娘要养,还有你那亲大哥,前些日子才给你们曹家续了香火,这么和睦的一大家子人,你忍心他们受九族之祸吗?”
逢春突然抬起头,眼底是狼一样的凶光,哑着嗓子道:“督主,这事儿是奴才不对,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别祸害奴才家里人,不然奴才做了鬼也不会放过您。”
姜佑两腿被分开勾缠在他腰间,猛地想到一霎眼看到那本子春宫上的图,其中有一对男女好似就是这般纠缠,她这几日胸口又长大了不少,有时候不碰都涨的难受,现在两人紧密贴着,更是沉甸甸的难受。
薛元微闭了闭眼,圆润娇俏的山丘顶着自己,他觉得昨天才用的药都白吃了,不过老这么忍着也不是事儿,他捡起地上的册子随意翻开一页,带着小皇上细细领略其中的妙处。
姜佑直愣愣地瞧着,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看傻了,难得的乖巧温顺,他讲解了几页,挨近了亲亲那菱唇,两根细白的手指在她腰间拨琴弦似的轻轻抚弄:“皇上觉得臣讲解的如何?可还称意?”
姜佑给他撩的细细喘了几声,然后瞪大了一对眼珠子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对她这种专注看过来的目光极是享受,跟她脸贴着脸腻声道:“皇上怎么不说话?”他摸了摸柔滑的脸庞:“光是图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想不想亲身试试?保管一学就会。”
姜佑好像才慢慢回过神来,魔怔了似的‘呀’了一声,挪着身子从他腿上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薛元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理了理冠帽衣衫,面含笑意,目中流光溢彩。成北立在门边诧异道;“督主,皇上这是怎么了?”
薛元微微笑了笑:“皇上只怕要别扭好些时日了。”
姜佑确实别扭了好些时候,她平时就是没事儿也闲不住,现在变成了有事也硬赖在屋里,有事没事便把头埋在枕头里,两眼望着床幔走神,还是香印觉出她情绪不对头,便点熏香边道:“皇上来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庄子里的温泉吗?怎么来了反倒不去了?”
她轻轻晃了晃博山炉:“上次走水,水龙阁虽然不慎给烧了,但另一个御间还在,您要不要去泡泡解乏?”
温泉姜佑想起上次看的册子里好像也有些在池子的情景,抬头直直地看着她,瞧着瞧着脸又莫名地红了。
香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皇上想去吗?奴婢帮您准备着。”
姜佑木愣愣地瞧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香印办事利落,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引着她去了后面的御间。
平王素来是个好享乐的,泡温泉的地方也是别具一格,不像一般人家专门修建浴室,只是把原来温泉所在的山洞稍稍修整,里面尽是怪石嶙峋,花草繁茂,一进去就见热气氤氲着,当中是个颇大的温泉池子,用白玉雕的池壁,雕刻了各色裸着身子的男女,温泉当中还置了张只比池子高一点的石床,他方能躺在上面和美人尽情嬉闹。
姜佑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沐身的时候素来不爱叫人伺候,便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站在铜口底下冲洗,忽然池子边的草木一动,刷拉拉地翻滚摇动,有道细长斑斓的影子极快地钻了出来。
那边薛元正在看从京里加急送来的折子,见成北进来,随口问道:“皇上在哪?”
成北呵着腰回答道:“皇上在御间沐身。”
薛元唔了声,抬眼见成北手背上两个血窟窿,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成北苦哈哈地笑着:“咱们在山里,野物多,近来好些长虫都跑出来作祟,可惜雄黄粉没带多少,奴才一时不察中了招,幸好没什么毒性。”
薛元随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心里一跳,眉心往中间攒了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