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霍然起身,沉着脸道:“谁要见他了,让他走!”
马成被她这般大的怒气吓了一跳,跪下了连连磕头道:“皇上有气尽管朝奴才发,自己莫要气坏了身子。”他又满脸为难道:“这督主要来,奴才也拒不了啊。”
香印忙使了个眼色让马成赶紧退下,一边走过去半揽着姜佑轻轻拍着她的背:“皇上前些日子不是还和掌印极好的吗?如今可是闹别扭了?”
姜佑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微发红,又啐道:“什么和他极好!”
香印本来打量着她神色已经不对,猛然想起薛元对姜佑的心思,微变了脸色:“皇上掌印是不是对您做了什么?”
姜佑默着没言语,脸却猛然间涨得通红,转过脸不看她。香印瞧见她神色就知道自己差不多猜对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嘴唇颤了颤,随即红了眼眶道:“他怎么能这样,您才多大点子啊?这不是要人命吗!”她说着又恼的直跺脚:“早知道我就该一直陪着您了,这真是,真是!这天下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偏认准您了呢!”
姜佑倒是没领会她话中旁的意思,闻言烦躁地拨了拨头发:“别说了,朕不想听!”她起身左右看了看:“朕不想见他,他要问起来就说朕出去了。”
她虽然被禁足不能见旁的人,但宫里还是能四处走动的,她怕现在出门跟薛元撞上,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干脆直接翻了窗,又抬眼看了看雕着回首龙纹的高墙,两手扣着龙头荡了上去,踩着龙背就上了高墙。
她在墙头刚刚站稳,就听底下有道疑惑声音:“皇上?”
她立在墙头侧头往下看,就见成北立在薛元身边,瞠着眼睛往上看,惊讶地合不拢嘴。
薛元今日穿了身黑色的常服,肃穆的一身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清艳,反倒显出一种别样的妖媚!他长出了口气,理了理被拉皱的领子:“微臣开个玩笑。”他顿了顿道:“臣回头恭候皇上的好消息了。”
姜佑上下打量他几眼,摇摇头道:“你跟朕一道儿去。”
昌平在这事儿上倒是大方,不光同意借了院子,还愿意充当主家给他们打掩护,只是见了姜佑说话依旧不客气:“难道现在前朝太闲吗?皇上竟有功夫关心臣子婚嫁这等闲事。”
姜佑本来在禁足,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出来,没想到薛元十分轻易地就答应了她出宫的请求,闻言懒洋洋地道:“批红有司礼监,议事有内阁,战事有兵部,朕能有什么事儿?”
昌平闻言心里也是叹口气,也不再多言了,转头瞧见她今天难得穿了女装,上身是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下身是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梳着清雅的垂挂髻,用蓝银珠花压着,让人瞧着便是眼前一亮。
昌平上下打量她几眼,眼睛一亮道:“皇上这样打扮极好,只是太素了些”她说着从头上拔下掐银丝缀珠凤钗帮她簪上,含笑点头道:“这样瞧着好些。”
姜佑不耐烦地转了转凤钗:“要不是怕穿男装吓到人,朕才懒得费心穿这个。”她又叮嘱道:“堂姐到时候可别说漏了嘴,到时候她们知道朕的身份,没得拘谨了。”
昌平摇头道:“皇上也该注意些平日的行止打扮了。”她拢了拢腕子上的缠丝镯子:“女人家打扮,不光是为着让别人瞧,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境开朗。”
两人说着就到了城里昌平的别院,公主下的帖子,自然没人敢来迟,这时候已经来了好些贵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说话,姜佑正要往正院走,就见有个穿着五彩衣裙的少女走了进去,身后还有两个侍婢合抬半人高的笼子,笼子里关着只华美的白孔雀。
这少女来的极为招摇,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瞧见,姜佑和昌平见人多,便只立在门口瞧热闹,那拎着白孔雀的少女被一群人捧着,眼底颇为自得,不过还是做了谦和神色道:“庄里今年送上来好些孔雀来给我们赏玩,这只白的不过是让大家瞧个新鲜罢了,不值得什么。”
旁边立刻有人捧她道:“听说林姐姐身上的裙子都是孔雀翎毛织成的,到底还是姐姐在家里受宠爱,不像我们,多用一匹织锦就要被说教好几日。”
众人一听这话,都探头去看那少女身上的五彩裙子,见那裙子在光底下泛着交替变幻着绚烂的色泽,果然不是凡品。
她微微扬了扬头,上前一步让人把这裙子瞧得更清,却用绢子掩嘴笑道:“陈家妹妹说的过了,不过是家里长辈正好得了这么一条裙子,说我穿鲜亮颜色好看,所以便赏给我了。”
姜佑瞧见她一身的张扬,凑嘴对昌平道:“这是哪里来的鸟人?”
昌平嫌她说话糙,抬手拍了她一下才道:“这不就是皇上问的靖海侯家的女儿。”
姜佑一听,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低头掩脸,扮成宫女走在下人堆儿里的张东岚一眼,见他本来就因着穿女装的苦脸更苦了几分,张家这种门户,长子嫡妻要是这种招摇样子,以后可就麻烦了。
她眯着眼立在门口幸灾乐祸一会儿,就听那几个贵女围着靖海侯家的姑娘说话,言谈间已经隐隐提到了张家的亲事儿,言语间颇为欣羡,靖海侯家的女儿红着脸听她们打趣,面上虽带了轻嗔,神态却掩不住的飞扬,任由她们说话。
她抬起头,一转眼瞧见孤零零立在人群外的柔福,想到当初宁王还在的时候,她和张东正那桩错案,心里冷哼一声,却言笑晏晏地走了过去,浅浅行了个礼:“郡主离那么远做什么?怎么不进来跟大家一起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