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盯着罗敷的脸看了好半天,眼神从惊艳,到欣赏,又到惋惜,再到友善。他说:“你戴这副珍珠耳环真美,要是再配上一条同样的项链会更好。跟我来。”
说着,他拉起罗敷的手,就像已经认识很久的熟人一样,领着她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有灯光,非常整洁。周瑜把她领到靠里边的一间屋子。罗敷进来后就站在门口,周瑜走向里面的桌子,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缎面的盒子。又走回来,递到罗敷手上。
罗敷接过盒子,并没打开。周瑜帮她打开盒子,里面果真是一条和她的耳环一样的珍珠项链。周瑜取出项链,帮她戴在脖子上,然后就盯着她和项链欣赏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端详着一件艺术品。
“看,果真是最相配呢!这是正好21颗珠子,明白它的含义吗?”周瑜眉毛一扬,眼神泛波,像是挑逗,又似乎并无轻浮。
罗敷当然明白。21,就是“爱你”的意思呗。但她没有回答。
“小姑娘,先不告诉你了。后会有期。”说完,周瑜就离开了。没有任何交代。
这人也太奇怪了!把我领到这儿,送了条项链,就扔下我不管了。这是什么地方?我今夜就留在这儿,还是去找师父?可是到哪里去找师父呢?我和师父在马场分手后,连句怎么联络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我该怎么办呢?
罗敷真的有些紧张了。自从和师父连夜逃婚离开庐江郡,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走出来这么远了。自己没马,就算回去,可怎么回呢?再说,大话都说了,还怎么有脸回?焦仲卿接亲扑了个空,说不定得怎么难为我父母呢?
本以为去了江东,找到周瑜,就能攀上高枝,摇身一变胜过刘兰芝,再把父母接去同享荣华富贵。可没用去江东,才到合肥就见到周瑜真人了,但是今后的出路也堵死了。人家是来娶乔二小姐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罗敷无奈地往屋里走了走,沮丧地坐在床上。这个周瑜果真是风流潇洒、魅力不可抗拒。可是,既然他来娶别人,又为什把我带到这儿,还送这么贵重的项链?
罗敷耳朵上的这副耳环就很值钱。那是她15岁生日时,父亲狠了狠心,拿出家里的不少积蓄,托人从外地买回来的。父亲说,等她20岁生日时,再给她配一条同样的项链。罗敷特别喜欢这对耳环,每天都戴着,不舍得换掉。一心盼着20岁时可以等到这条项链。如今她19岁了,这条项链就提前来到她的脖子上,但却是另外一个男人送的。
这个男人是她心目中的偶像,尽管在梦中他的形象并不清晰。今日见到真人,果然让人神魂颠倒。唉,以我的身份,自然没有资格和那位乔二小姐去争。不过,能有这条项链做纪念,也算不枉做一场少女之梦了。
还是想想今后的打算吧。必须得先找到师父,没有师父,一切都是白扯。其实,师父也是很神秘的一个人,自己认识他也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师父又到底是什么人?我就这么跟他出远门,是不是有些不靠谱呢?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先找到师父了,毕竟是他带我一起出来的。想想和师父相识以来,他一直都很关心我、照顾我。就算他是坏人,但至少对我是好的。
罗敷想着想着,竟坐在那儿睡着了。几天来一直赶路,她的确很困、很乏。
半夜,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来叫醒她:“姑娘,我们是来伺候您沐浴更衣的。”
“什么?沐什么浴,更什么衣?”罗敷吓了一跳,以为周瑜想冒犯她。如果他不是来娶别人,她或许愿意冒险就范,以争取今后的机会。可是现在局面变了,冒再大的险也绝无机会可言,所以,绝对不行!
那两个丫鬟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竟然笑了。那笑似乎还带着点儿鄙夷,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周都督早就走了。都督吩咐过,让您就住在这里,每日有人伺候,他过几个月还会来这里办事,如果有时间的话或许能来看您。”
什么?让我住在这儿,他会几个月以后来看我?还得是有时间的话。把我当什么了?我闲着没事干了吗?在这儿干等着一个或许来、还或许不来的人!
罗敷愤怒了。“我要找我师父,送我走。”
“这……我们可做不了主。都督就吩咐我们伺候您,别的我们不管。”丫鬟说,看样子不像说谎。
“我要找我师父,你们帮我打听一下。我和我师父昨天在市中心的马场走散了,请你们帮我想办法找到他,拜托了。”罗敷客气地求她俩。虽然她们只是丫鬟,虽然她们的态度不友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说:“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看你挺可怜的,还挺会说话,那我们明早帮你想想办法吧,现在夜深了,肯定是找不到人了。”
另外一个也点头说是。
看来只能在这儿过一夜了。她没让丫鬟伺候她,自己合衣睡了。丫鬟也没客气,出去回屋也睡了。
朦胧中,罗敷又被叫醒了。是白天在马场里见过的一个人。对,就是那个杨先生,她认出来了。
“杨先生!我师父在哪儿?”罗敷迫切地问。此刻,他宁愿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身上。
杨只说了三个字:“跟我走。”
她就乖乖地爬起来,跟在杨先生后面,离开了这里。
院子门口停着马车。杨把她送上马车,对赶车的人交代了几句,他自己又骑上一匹马,走了,和她并不是一个方向。
马车在另一个院子门前停下了。没人管她,也没人扶她。赶车的人没下车,也没说话。既然是停下了,就是让我下车吗?
罗敷迟疑了一下,自己跳下马车。马车又向夜幕中驶去了。
罗敷没敢进那院子,她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