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屋里说吧。”
注意到街上有人停下脚步，可能是发觉水果店门口的气氛不太对劲了，阿尔杰农长老挥了挥手，眼睛继续盯着伊凡。他对伊凡的印象显然要比对艾夏深刻的多。
“长老……”巴德不解，但很快他脸上现出坚决的表情，让开一条通往店里的路。
看来必须得给这些巫师一个解释了。伊凡叹了口气，走进巴德的小店里，店里的一角放着他那把镶有银蓝色宝石的黑色木杖。其实在这个城市里，是伊凡他们处于劣势才对，羽族可以接受巫师的古老魔法，但不能接受魔导秘器的力量。
一旦发生冲突，羽族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巫师们……就未必了。
巴德带上了小店的门，挂了个“休息中”的牌子，然后，严肃地打量着两个被关在屋里的魔导士。
紧接着。
让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事发生了。
阿尔杰农突然大笑了起来，满面红光，笑得十分爽朗，他双手扶着法杖一下一下敲打着地面。
“好久不见，可不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阿尔杰农笑着笑着，渐渐收起了笑意。
“我本以为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伊凡.亚菲尔，魔导联盟的执行者有什么理由到羽族的城市里来呢？古老的‘种族契约’依然约束着羽族与人类，阿尔卡蒂亚城，这个地方，是那天国遗族的圣地啊！魔导联盟难道想要挑起种族战争？虽然，我很清楚你们联盟的实力深不可测，但是你们应该不会……”
他骤然眯起眼睛。这让伊凡联想起他的精神魔法——不过他并没有使用那种奇特的古老魔法。
“不是联盟的事。”
“我们真的不是因为……”
伊凡和艾夏同时开口。两人又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没必要骗你们。联盟要是想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黛芙妮.雪灵小姐给你们地图的时候，我和艾夏也在。我们没有把你们的事说出去。”伊凡说。
阿尔杰农长老说不定会比巴德更能理解真实的状况，他这么觉得，“而且。羽族对本源魔力很敏感吧，我怎么可能在羽族的城市里——”
他晃了一下右手，巴德猛地后退了一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是的，你说的十分正确，身为一名强大的魔导士，混进这座由他们看守的城市。比混进我们那封闭的小镇要困难得多啊。”阿尔杰农长老的眼神蓦地变得有些黯淡，看不出他是相信了伊凡的话，还是仍然充满顾虑。沉默了一会儿，老人长叹了一声。
“上次的事，一切都是缘由我们的无知。以及荒唐的冲动。我们，是古老智慧的继承者，却也是最不了解真实世界的人。尤利西斯他很后悔，噢，你一定想象不到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对他所掌握的古老魔法失去了信心。”
阿尔杰农长老猛然把头抬起，目光里充满了诚挚。伊凡吓了一跳。他突然提起巫师会的大长老，让伊凡有点反应不过来。
“巴德，巴德啊，也许你应该把椅子搬过来？身为高贵的智者。不应该在客人面前失礼啊。”阿尔杰农长老说着，自己转身搬过来一把椅子，他腿脚还很灵活，“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老实说，我非常高兴，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和你站在没有冲突的立场上。伊凡.亚菲尔，你这次带着朋友到遥远的异族圣地来，不是专门为了看望我们这些被遗忘的旧学者吧？”
阿尔杰农长老坐着，往前探着身子。显得神采奕奕。他现在比离开塔卡漠的时候要精神多了。对了，当时伊凡还揣了他一拳来着……
伊凡抓了抓头发，挺尴尬的。
“那个，不，不好意思，我们之前没有想到会碰到你们，真是好巧。”艾夏歉意地微笑。这时巴德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警惕了，他搬过来两把木椅，向两人咧了一下嘴。伊凡坐下的时候低声咕哝了一句“谢谢”，巴德好像笑得更加自然了。
“嗯，我们本来是护送黛芙妮.雪灵小姐的，雷贝洛沙漠——”稍微思索片刻，伊凡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藏的，说清楚也好让这些巫师彻底安心，“——有魔族，雪灵小姐向我们求助，让我们护送她，我们才来的。”
“是黛芙妮.雪灵吗？”巴德顿时一脸震惊。
“这并不令人惊讶，巴德。”果然，阿尔杰农更能理解真实的状况，“我们手中的那份地图就来自于黛芙妮.雪灵小姐的手中，她帮助了我们，为我们指出一条出路，我们应当感激她的馈赠。没有人怀疑她就来自于这座城市之中。”阿尔杰农把法杖举起，在地上顿了顿，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仿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一会儿，水果店里刚刚缓和过来的气氛又开始僵硬起来。
“你和你的朋友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他看着伊凡的眼睛。这问题是直接丢给伊凡的。
“呃，因为我们有同伴受了伤，可能要多等几天吧。”伊凡思索着。阿尔杰农大概也想通了魔导联盟的人不会在羽族的城市里动手，即使他知道这座城里还有更多的魔导士也没什么关系。
阿尔杰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转过了头，注视着巴德，神情肃穆。伊凡顿时警觉起来，这些巫师难道还想做什么？
巴德好像吃了一惊，然后他快步走到阿尔杰农跟前，俯下身子。阿尔杰农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
“你觉得呢，巴德？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一边说还一边皱着眉头摇头，“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一旦被城里人发现，恐怕，善良的人们就会遭遇不幸。”
艾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段话她听见了，她想问，但两位巫师的脸全都阴沉了下来。艾夏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巫师们遇到了什么可怕的麻烦么？在这座安稳和平的城市里？
“长老您的意思是？”巴德迅速瞥了一眼伊凡，微微张大嘴巴，短短几秒之内，他的脸上变幻了好几种表情。难以置信、烦躁不安、无可奈何、恍然大悟……
他低头注视着阿尔杰农身上那件白色的旧肩衣，属于巫师长老的肩衣，又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抬起头，郑重地看向伊凡。
一直没有吭声的伊凡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该不会是……
这麻烦要摊到他们头上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