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斧一出,金光闪烁,天地间陡然为之一暗。
“什么鬼东西?”从巽微微皱眉。
先前潘不解的那紫色真气,令他大为意外。其攻击力之强,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旁人不知,他自己却明白,他之所以会往后滑行,乃是因为他的护身真气已经被击破的缘故。他若不往后滑行以缓冲那紫色真气的冲击,便会受伤。
寻常真气,多半无形无色,有颜色的真气极少。但,一阵真气拥有了颜色,则必然厉害无比。
神识之下,从巽讶异。在他的神识,眼前这人半点法力也没有。也就是说,此人连真武境都不是!一个连真武境都不是的人,能将自己逼到这等地步?!
从巽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不必想,这等情形,在他的脑海里,绝不会发生。
但今日,却发生了。
而眼下,这黑小子又辟出了一斧。这一斧之力,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杂耍般的小斧子,待到劈出之时,却变得犹如门板一般,更幻化出了天地之力。
从巽相信,自己若是不能躲开这一斧,便必然会被劈成两半!
一个小蝼蚁的一击,需要躲闪么?或者说,就算要躲闪,还会躲闪不开么?
但是,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击,竟然有锁定之力!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切都脱离了藩篱?!一个蝼蚁的一击,怎么可能拥有锁定之力?一个蝼蚁的一击,怎么敢拥有锁定之力?
气势既起,天幕低垂。
个女子骇然失色!
这一刻,在人眼,她们看到的不是黑柴,而是一个巨大的魔神,举起一把山岳般的斧子,猛地劈下。
人灵魂为之颤抖!
潘不解此时的裂天破地,再非几日前的裂天破地!
当他懂得主动吸纳琉璃盒子的紫气时,其吸纳的数量,远非那自动吸纳的数量可比。尤其当那琉璃盒子融入他体内以后,他虽然境界未变,但身上的真气,已远不能用境界来衡量!
潘不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眼下一击到底如何——但人在愤怒之下,必然是全力一击,不会留下余力的。
轰!
这一击,仿佛江河倒灌!
这一击,仿佛天崩地裂!
从巽匆忙自怀掏出一把绿油油的扇子,霍然展开,扇子骤然变大,仿佛一扇巨大木门,抵挡住了那仿若泰山压顶般的斧刃。
“嗤啦!”
扇子从破开。
从巽再退。
轰,
斧刃正从巽。
“哇!”
从巽一口鲜血喷出,身子被这一斧劈出老远。
拼命过后的潘不解,晕厥过去,却自空骤然落下。霓雨晴见状,一个飞身,当即将他揽入怀。
天空,云销雨霁,晴朗如旧!地上,沟壑深邃;远处,从巽胸前血迹斑斑,再无先前优雅从容的模样。
“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从巽缓缓站起,一步步往潘不解走来。
常人说这句话,要么千回百转,要么肝肠寸断。但从巽说这句话时,内只有恨意,只有刻骨的怨毒。他不欲潘不解死,只是因为他要将千百种折磨段尽数施加到潘不解身上。
他不会让他轻易地死!
霓雨晴自然知道从巽话之意,从潘不解劈出破天一斧的刹那,她的反抗之心也自此涌起——我不是炼丹材料,我为什么要死?!这世间,无论他从巽还是我霓雨晴,都是人,我为什么要死在这种畜生里?!
这一刻,霓雨晴但觉黑柴那‘畜生’二字,再是贴切不过!
见从巽一步步过来,霓雨晴心再无所念,当即抱着潘不解冲向山崖。
“你好胆!”
从巽大怒,顾不得满身伤势,飞奔过来。
“嗤啦!”
他只抓住了霓雨晴一片衣角,然后眼睁睁看着二人仿佛风筝一样,从山崖上飘落下去。
从巽转头,看着兀自发怔的楚含烟,道:“你愣住作甚,下去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含烟诧异地看了从巽一眼,点点头,从山崖上飞了下去。
便在这时,棠晓月亦从另一边冲下了山崖。
从巽大怒,却又无可奈何。人仙之境的人便能飞翔于天上,但他受伤极重,此刻甚至连一个游仙之境的人都颇有不如。若他强行跳下山崖,很大可能会摔成一堆碎肉。
他不敢冒这个险。
亦不会冒这个险。
…………
潘不解醒来,但见四周黑幽幽,仿佛地牢一般,立即骇得跳起。待跳起两尺,又忽地落了回来,却顿觉馨香满鼻,触温软。转头看时,才发现霓雨晴满脸通红,怔怔看着他。
“你醒了?”
“醒了。我记得我好想在和那个狗屁公子交呀,我们这是……已经死了?”潘不解一脸懵懂之象,但脸庞不露痕迹地在霓雨晴丰满的大腿上摩挲。
但愿长醉不愿醒!说的就是这种情形么?这大腿柔软细腻,当真是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大腿么?
严格来说,潘不解拥有一个二十岁的灵魂。但在这里,他承继了黑柴的身体。而黑柴,也不过就十八岁而已!这般年纪,固然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却也只是懵懵懂懂而已。霓雨晴并不知道这家伙此刻的龌龊心思,不然说不定从巽没将他拍死,她反而要一掌将潘不解拍死了。
“我们没有死,你那一斧,重伤了从巽。我带着你从崖上跳了下来,但从巽乃是地仙高,他要寻到我们很容易!”
“地仙高,那是什么?”
“地仙乃是修行的一个境界!人一旦到了人仙境界,便可以像鸟一般在天空飞行!地仙更在人仙之上。”
“啊,那岂不是成了鸟人?鸟人啊鸟人,难怪那从巽如此之逊!”
霓雨晴并不知道那‘鸟人’二字乃是骂人的话,继续道:“那人仙之境只是以法力让自己盘桓于天空而已,也不是真正能像飞鸟一般。甚至,若是在人仙初品时,人只能在空滞留较短时候。”
“原来是这样!你达到人仙境界了么?”
“没有。”
“你要是能飞起来,那舞蹈定然好看至极。”
“没了《剑器》和《霓裳》,便是再好看,也只是舞蹈而已。”
哼,这小妞,老子给你《剑器》和《霓裳》你不要!罢了,待回去之时,我再将此物献宝一般拿出来,不怕你不拜倒在哥哥的我的石榴裙下……呸,呸,我什么时候穿石榴裙了!
“你的伤还好么?”
潘不解忙道:“不好,非常不好,那一斧,我越级施法,內腑伤得极重。”开玩笑,媳妇儿的怀抱是天下最美的去处,我怎能舍得离开?
霓雨晴脸色绯红,一把将潘不解推开,恼怒道:“你在骗我!”
潘不解讪然,道:“媳妇,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必这么快吧?”
霓雨晴道:“我不是你媳妇!”
潘不解笑道:“反正你早晚都要变成我的媳妇,早叫一些和晚叫一些并无分别。”
“你要和那从巽变成一类人么?”
“当然不会。好吧,我现下叫你晴儿总可以了罢,我比你大一些,这个叫法实在是妥帖又恰当。”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那般拼死拼活,换来了什么?”
霓雨晴闻言叹口气,道:“原来,你救我,也是觊觎我的美丽。救人,定然要求回报么?”
“至少我不是。”潘不解笑道,老子救你是因为你命注定就是我媳妇,我哪里需要回报什么?“好吧,我也不叫你晴儿,叫你做晴晴总可以吧?”不待霓雨晴出声反对,他立即又道:“哎,咱们这般掉下来,也不知上头情况怎么样了?”
霓雨晴一听,便想到了棠晓月,道:“是啊,那从巽如此厉害,定然不会饶了晓月,我该怎么办?”
潘不解道:“咱们现下什么也做不了,好好伤才是正经。”说罢,他伸去拉霓雨晴,道:“咱们出去看看……”话音未落,便听到霓雨晴传来一声闷哼。
“怎么了?”潘不解借着微弱的亮光,才发现霓雨晴右边霞帔裙子竟是血迹嫣然。
“我抱着你落下来的时候,右腿受了些伤,需要将养些时候。又担心那从巽从山上追来,才躲避到这个山洞内。”
“让我看看!”
“不要。”霓雨晴羞涩道,那所伤之处,乃是大腿部内侧。古语云男女授受不亲,一个未婚女子焉能让男子看了自己的大腿去?
潘不解却一脸正色,道:“病者不可讳疾忌医!此刻,在我眼,你就是一个病人。我是医生,在医生眼,只有病人,没有男女。”并非潘不解要占霓雨晴便宜,而是他真正担心其伤势。这么一个绝世大美人,若是成了一个跛子,可就大大不妙了。
奈何霓雨晴死活不给潘不解看,潘不解亦无可奈何。正争执间,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咳嗽。这一声咳嗽,当真犹如凭空惊雷,震得二人惊恐万状,面面相觑。
“哎,就算要男欢女爱,也要分个时候。你们眼下这情形,可是真当公子已经不计较了么?”
楚含烟!
二人相顾一眼,身子发软,嘴唇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