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因为蓝蓝不在身边,所以莫言感觉夜晚特别漫长,长的像一条在地下无限延伸的隧道,总是走不到可以看见光明的出口。尽管刘军像个麻雀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可还是难以排遣他心中的孤寂。老实善良,只会实干不会空想的刘军一直劝他找个工作好好上班,别把时间浪费在空虚中,可他一点都听不进去。
自以为很聪明的他,总认为将来自己一定能成大事,但只是空想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蓝蓝在的时候,刘军为了顾及他的颜面,从不挑他的毛病,触碰他的底线,但此时,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于是他就开始奉劝他。
他说:“时间过的好快啊!”这句话一出口,莫言就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是什么,于是盯着电视闷不作声。刘军并没因为他无回应而感到尴尬,而是用胳膊肘子碰碰他继续说,“哎,明天到我那厂里上班吧。”以前是他的妈妈让他当说客,现在他是出于对他的关心主动当说客。
莫言一口一口喝着酒依然不说话,刘军又说:“嗨!你就这样吊儿郎当混下去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这样无所事事蓝蓝会怎么想呢。”这时莫言终于开了口:“行,明天去你厂里看看。”
以为自己听错的刘军不禁感到惊讶:“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莫言说:“当然是真的了,可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听到这话刘军感到好笑:“你又没缺胳膊少腿他们干嘛不要?绝对要,绝对要。”莫言问:“你怎么这么肯定?”刘军说:“这么帅的男人他们不要他们瞎啊?”
有点无语的莫言对着他的脑门狠狠推了一下:“你傻啊?长的帅又不能当饭吃。其实吧,去上班还不如买个锅炉炸爆米花买,自由不受约束。”
刘军瞪大眼睛看着他:“撒子?买个锅炉炸爆米花?你是不是疯啦?”莫言又把他的脑袋推了一下说:“给你说正经的,干嘛一惊一乍的?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刘军皱着眉头抓了抓后脑勺:“锅炉?厂房里给员工提供热水的那种锅炉吗?”莫言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你就装吧,炸爆米花的锅炉你没见过?你是从火星上掉下来的吧。”
刘军这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种啊。可是,你爷爷的爷爷都没炸过爆米花,你确定能上手吗?”有点泄气的莫言盯着他说:“你爷爷的爷爷炸过爆米花我不会你总会吧?”刘军难为情的搓了搓脸:“会倒是会,呵呵!一点皮毛而已。嗨,你说路人要是看到两个帅哥在路边上炸爆米花,被烟熏的乌漆麻黑会不会觉的辣眼睛呢?”
一脸无所谓的莫言摊开手说:“辣眼睛就辣眼睛又没辣我的眼睛,要不这样吧,明天先去你厂里问问工作的事情,如果不行,你再陪我去买锅炉好吗?”刘军只好哭笑不得的说:“哦,好吧。”
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之后,这天晚上,莫言竟然出奇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深沉,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早晨醒来后,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就跟着刘军去了厂里。听说他要找班上,妈妈说话都带着笑。既然他的改变能让她那么高兴,那就下定决心好好工作吧,如果能在刘军的厂里找份适合的工作也不错。
人力资源部的经理还没到,他们在厂里等了十多分钟,还是不见他人影,就在他们等的有点心烦的时候,大腹便便的主管终于来了。
刘军对莫言说:“走吧,他比经理还好说话。”于是两人跟在主管后面进了办公室。落座之后,主管问:“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工作?”莫言说:“我以前做过衣服。”主管又问:“还会别的吗?”说完喝了一口水,声音很大,喉结明显的滚动了一下。莫言瞅着他冰冷的神情瞄了刘军一眼才说:“我只会做衣服。”主管很干脆的说:“厂里暂时不招裁缝。”
莫言说:“我不是裁缝。”主管诧异的看着他:“做衣服的不是裁缝是什么?厂里暂时不招裁缝。”莫言只好起身揪着刘军的衣袖出了办公室:“你不是说他好说话吗?好说他大爷,会做衣服就是裁缝啊?”听到这话,刘军有点蒙圈:“是啊,他没说错啊。”莫言只好忍住笑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把:“滚滚滚,能滚多远滚多远。”话刚说完就笑了出来,“让你滚没听见啊?我再到别处看看。拜拜。”
厂里每天都在招聘员工,各各部门的都有,每时每刻都有人打电话或来厂里应聘。刘军想,估计已经招到人了,于是对他说:“那我滚了啊。”说着就往厂房走。
走到厂房门口转过头来:“要是遇到工资差不多的就安心上班吧,别再挑三拣四的了。”头也不回的莫言只是抬起胳膊摆了摆手:“k,ikn。拜—。”有点郁闷的刘军冲他大声喊:“革命尚未胜利,同志仍需努力,加油!”说着举起了拳头,一脸的坚强不屈。莫言边走边向他摆手,那手势真是既潇洒,又帅气。刘军羡慕的说:“老天爷啊!天生的风流鬼啊。”
离开制衣厂后,莫言在水岸和外滩转了几圈,很多厂家门口都张贴着招聘启示,他便一家挨着一家去面试,结果不是因自己达不到对方的要求,就是因对方达不到自己的要求而告终。
回到家后,他非常沮丧,闷在屋里一直抽烟,因此连午饭都没有做。后来打电话把自己找工作遇到的烦恼给刘军大概讲了一遍,刘军笑呵呵的劝他不要灰心,并说自己当初找工作时比他碰到的困难还多,让他再接再厉。
莫言有点不太相信:“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多碰几个钉子?”刘军说:“当然啦,只要你诚心诚意想得到一份工作,就算一个厂家不接纳你,或许老天一感动使个法术另一个厂家就要你了呢。继续,加油!”
听到这话莫言便紧咬住嘴唇:“你到底是在鼓励我还是在讽刺我啊?我从来没给老天烧过高香,它哪会鸟我。”刘军故意逗他:“那你现在就到庙里给老天烧一柱香呗,噢!对了,别忘了再磕几个响头。”早上陪他去见主管的时候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只是去做做样子,似乎对能否找到工作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知道刚才到哪里溜达了一圈,他真是懒的理他,那么大人了一点都不上进。
莫言说:“烧你大爷,嘲笑我是吧,等会再跟你算账。”刘军“嘿嘿嘿”的大笑着:“要算账就赶紧来,我在厂里等着呢。”莫言这才认真的说:“不跟你瞎扯了,那个,下午我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要是再找不到你明天陪我去买锅炉。”刘军不加思索的说:“好。”
十二点左右,妈妈回来了,提着一只白切鸡。莫言只顾盯着电视想着心事也没去搭理她,她在门口瞄了他一眼便走进厨房开始动手做饭。昨天买的蔬菜还有,虽然不太新鲜可也还能吃。
为了节省时间,手脚麻利的她两下子就把菜炒好了,这是天长日久在生活中养成的好习惯。电饭锅里还有很多米饭,虽然隔了一夜,不过闻着倒是没什么怪味,她把米饭倒进炒锅里热了热,一顿简便的午饭就做好了。
莫言接到刘军的电话正准备出去,看到盘子里拌好的白切鸡问:“妈,有贵人要来家里吃饭吗?”她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坐在床边笑呵呵的说:“贵人?哪有什么贵人。这是妈专门买给你吃的,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下。”要是在平时,他没煮饭,她早就火冒三丈了,可今天她没有,只因为早晨听他说要去找个工作上班了心里高兴。莫言是个非常敏感的人,知道她今天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因此有些难过。
刘军下班没有去食堂吃饭,他便说:“妈,那我把刘军叫来一起吃饭好不好?”她是一家之主,很多事他和爸爸妹妹都要征求她的意见。她放下碗筷说:“叫他来干嘛呀?等会我要休息一下,你们吵吵嚷嚷的多不好。”她是个小气的人,不喜欢莫言把那些白吃白喝的酒肉朋友往家里带。
刘军虽然不算酒肉朋友,可他家里很穷,所以她有些看不起他。也不喜欢皮肤黝黑,老实憨厚,傻里傻气的刘军和莫言做朋友,怕沾染了他的傻气。
莫言无奈的说:“妈,刘军经常请我吃饭,我都没请过人家,你就让他来吧!我们吃完饭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休息。”每次和她说话都像是在央求,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她阴着脸说:“你也真是的!等饭吃完再叫他来吧。”莫言讪笑着说:“妈,饭吃完叫他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她阴着脸没再说话,莫言就给刘军打了个电话。
刘军说:“你有撒子事就出来说,吃饭嘛就算了。”每次去找他玩,他的妈妈都板着脸,所以他不太喜欢去他家。莫言用命令的口气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在家里谈,快点来哦,我等你。”听他这么说,她便有意把骨头咬的咯嘣直响。
本来,莫言想等刘军来了再开饭,可她却先吃开了,莫言也不敢制止,只说:“妈,你能不能慢点吃啊,小心把牙齿给磕掉了。”他故意这么说,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她的怪脾气。还好这是他妈,要是他老婆,估计早被他给休了。她说:“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啊?妈啃骨头你也有意见,那我喝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