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莫莉在隔壁喊:“妈,你把我那条裙子挂哪里去啦?”她只顾抬起莫言的下巴看来看去:“走路也不小心点,等会妈带你去看医生。”似乎完全没听见莫莉的话。
莫言说:“看什么医生,不碍事,莉莉叫你呢,赶紧去吧。”说着就把她推到门外。
爸爸见他出去了,便开始催促:“快点给我拿点钱啊。”
莫言没好气的把裤子扔到他手里冷冷的说:“在口袋里,你自己取。”这是今天卖爆米花的钱,他还没有来得急数。一想起蓝蓝他就有些憎恨爸爸,那钱可是她挨打换来的,都老大不小了,怎么比他还不争气,难怪妈妈看见他就抱怨,唠叨。
这天晚上莫言一直没有睡着,心思一窝一窝冒出来缠绕着他绷紧的神经,缠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按道理讲,如今有了事情做,应该会觉得充实快乐,可事实并非如此,毕竟这是一份不稳定的工作,正因为不稳定,所以会让他更加疲惫,更加操劳。他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把电视节目换来换去,像是在以此消磨时间。房间里烟雾弥漫,空气浑浊,一盒烟都快被他抽完了,爸爸被呛得直咳嗽可也忍着不去数落他。风扇把烟雾吹的飞来飘去,好像死人的骨灰带着魂灵的幽怨与哭诉在寻求栖息地似的。
紫色的沙砾一点一点从玻璃漏斗里慢慢往下流泻,渐渐的,它掩埋了莫言内心荒芜的草原,开出一地妖艳的鹫尾。终结了无数人痛苦的,欢乐的,荒诞离奇的梦境,把他们推向新一天的黎明。
莫言打着哈欠把面条煮好,爸妈和莫莉都去吃了,他却躺在床上,眼皮子不停的磕碰着,用手撑都撑不开。
早晨,人们都在忙着上班,所以街上的人比较少,妈妈和莫莉走后,爸爸也用破旧的自行车带着锅炉和玉米以及其它东西出了门。出门前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冰冰,我先走了,你快点来哦。”
莫言闷闷的回应着:“哦,知道了。”他的脑袋一片混沌,此刻,感觉全身疲软,像烂泥一样粘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渐渐的,隔壁和楼上的人纷纷出了门各忙各的事情去了,整栋楼便陷入了空前的宁静。
狗狗和猫眯偶尔在巷子里叫上两声,然后便趴在屋檐下眯着双眼打着盹儿。疏通下水道和厕所的人骑着自行车大声喊叫着,还有收破烂(废弃的垃圾)的人声音拉的好长好长。这些声音因为搁着几道墙,因此就像过滤器里滤过的水,软绵绵,滑溜溜的没有硬度,轻轻的挠着耳膜像柔和的催眠曲一样听着格外舒服。
不到一秒,莫言打着呼噜睡着了,睡着后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一直往下沉,往下沉,简直不愿意眨一下眼睛。
昨晚,蓝蓝浑身疼了一夜,今天早晨醒来感觉越发严重了,睁开眼睛时,首先骂的就是莫言,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蹲在厕所拿起电话,但最终没有打,马上就到八点钟,她必须快点洗漱一下去上班。
阿莲这个月不知怎么回事,报表都不愿意做,上班的时候没精打采的。昨天因为粗心大意致使客人白把一件一千多块的白衬衫给穿走了,主管在例会上当着同事的面毫不留情的把她批评了一回,她便赌气写了辞职申请,但由于她平时的业绩比较突出,主管就把辞职申请压着没有上交到人事部,并让蓝蓝做说客,一定要把她留下。并说,丢了的衣服可以不赔,但以后必须得慎重,不能再出那样的事情。
这不,蓝蓝不上班的时候也要往店里跑,并且还会买一些零食讨好她,为的是让她回心转意。
昨天那一场大雨把街道冲洗的特别干净,此时被明媚的阳光照着,宛如新修成的一样特别亮眼。
金成股份有限公司主要经营名牌服饰,休闲,饮食,娱乐,租赁等产业,在整个水岸,也算是龙头企业。金成地处镇中心的主街道上,客源充足,因此生意非常好。
能在这样一家公司上班蓝蓝感到非常骄傲,此刻,望着大楼一侧“金成股份有限公司”几个闪着金光的大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停车场打完卡,然后匆匆忙忙走进电梯,就在这时,那个暗恋她的保安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不一会,电话响了,蓝蓝着急的翻找着无暇顾及其他。转眼电梯到了一楼,保安见她低着头只顾接电话便按了六楼的按钮,电梯徐徐上升。他便站在她左后方色眯眯的望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脑袋里产生了一些龌龊的幻想,那画面要是呈现出来不知有多色情。
蓝蓝也没时间理他只顾拿着手机说:“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去看那个明星的义演吗?你买门票我就去。”听到这话刘军嘿嘿一笑:“都说了是义演,还要门票做什么?去不去呀?”
这时,保安不长眼睛似的插了话:“蓝大美女你要去几楼呀?”
他的声音很大被刘军听到了于是就问:“喂,嫂子你和谁在一起呢?”蓝蓝赶紧挂掉电话抱怨:“有没有搞错,怎么跑六楼来了?你,都怪你。”她有点生气的瞅着保安。
保安一脸无知的看着她:“你,你看我干嘛呀?”
蓝蓝看着时间叫囔:“我分明按了一楼按钮啊,真是活见鬼了,我要是迟到了有你好看。”
保安故作担忧的坏笑着:“别吓唬我行吗?人家胆可小可小的啦!”
蓝蓝故意捂住嘴嘀咕:“恶心!无聊,你还不快出去呀?”
保安搓了搓那张精致,迷人的脸颊,用手指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出去干嘛?保护公司财产和员工人身安全是我的职责,听说女厕所里经常闹鬼还有流氓偷窥,所以,我现在要去看看,要不一起去吧,我可以保护你呢。”
蓝蓝抬起胳膊狠狠在他腰间顶了一下:“我看你就是那个经常躲到女厕所装鬼,偷看的大流氓,哼!”说完一脸慌张的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被弄疼的保安蹲在电梯里“嗷嗷”大叫起来:“真是花容月貌,蛇蝎心肠。哎呀!我疼啊!疼死我啦!”
没走几步电话又响了,蓝蓝接电话的时候顺便冲保安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活该。”
今天镇政府重金邀请了一位大明星在步行街为水岸居民进行义演,其实这个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传开了,只是蓝蓝和莫言还不知道,因为他们不太关注明星。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军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快点到来,希望等一下能和蓝蓝还有莫言一起看演出,并要到那个明星的亲笔签名。可刚才打电话给蓝蓝,她似乎对什么明星义演根本不感兴趣,因此,他有些失落。此刻,他又打电话给莫言,希望他能陪他一块去。
莫言正在做梦,梦见和刘军正在偷鱼,谁知脚下一打滑便掉进了鱼塘,鱼塘里全是粪便……。手机来电铃声是一首快节奏的,非常聒噪的dj。莫言被吵醒了,可双眼仍旧紧闭着,伸手在枕头边摸到电话有气无力的说:“喂,三更半夜的你骚扰我有病啊?”很显然他已经睡糊涂了。
刘军笑着逗他:“冰哥,赶紧起来撒尿吧。”
莫言用懒懒的语调嘟囔:“我以为是哪个鬼呢原来是你啊,闭上你那臭嘴,我要睡觉别烦我。”说完正要挂电话,突然脑袋一个机灵,“哎,现在几点啦?”
刘军狠狠咬了一口苹果嘟囔:“冰哥你手机上没时间啊?现在?现在凌晨两点了。”他故意骗他。
这才有点清醒的莫言扔下电话嘀咕:“臭不要脸的大骗子。”然后一家伙从床上翻起来就往厕所跑。
刷牙的时候他就眯着双眼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心想,天气这么好,又是周末,爸爸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我也真是粗心大意竟然睡到现在。
洗完脸后,莫言就拿着油条边吃边往老街上走,衬衫上的扣子都扣错了,衣襟很不对称,所以看着非常可笑。爸爸把摊子摆在了老街上,估计是想趁人多多挣点钱。
找到爸爸时,他炸的三锅爆米花都卖完了。此时,正边往炉子里添柴边转动着锅炉的手柄,准备再多炸一些。莫言望着他那略带微笑的,黝黑苍老的脸心里有点不好受。汗水如同小河在脸上流淌着,他偶尔抬起手抹一抹,那张被岁月糟践得异常沧桑的脸就更黑了。
莫言走到他旁边慢慢蹲了下来:“爸,让我来,你坐着歇会吧,我睡着了你也不打电话叫醒我。”
一看见莫言他就笑嘻嘻的站起来扭了扭腰:“嗨!其实我一个人都忙得过来,我看你妈说的对,你还是找个工作上班吧,干这行太苦了,爸爸不想让你受苦。”
这时,电话响了,刘军说:“懒帅懒帅的猪哥哥你起床了没有?我过来找你哦,等会一起去看演出好吗?”
莫言和蓝蓝一样对什么演出根本不感兴趣:“我刚到老街,正忙着呢,懒帅懒帅的猪哥就不和懒丑懒丑的猪弟废话了。拜拜。”
有点扫兴的刘军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然后嘴里冒出一个不太好听的字眼:“操。”
莫言把手机塞进口袋,手脚麻利的炸了三锅爆米花,然后熄火休息。爸爸一边叫卖一边瞅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干这营生实在是不合适。各个厂家,各种店铺都在招人,随便找一家去上班都比在这里烟熏火燎晒太阳强,可他为什么就不听呢?
莫言坐在一边闷闷的抽着烟,心里却在想着蓝蓝,想到她昨天的英勇,就忍不住想笑,第一次被一个女孩保护,替自己挨打,之前觉得耻辱,现在却感到很幸福。等会忙完之后,一定去看看她,看看这个肯为他挺身而出的大傻瓜究竟和其他女孩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