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故意用不太理想的眼神打量着她:“呃?还,还凑合吧。”
蓝蓝直接了当的说:“看样子很嫌弃我哦,不过,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呀,年纪不大,干嘛一身大叔打扮?”
莫言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捏住她的鼻子一脸自信的看着路人:“嗯,没有啊。现在的女孩都喜欢大叔,有安全感,难道你不是吗?”
蓝蓝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跑到前面转过来向后倒退着:“我不喜欢大叔喜欢大爷,明天你买一双老布鞋穿着就很像了。还嫌弃我,哼。”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芒,就像经久了岁月,沧桑且腐朽,但却饱藏着无数过客芬芳的回忆。
神情冷漠的莫言双手插在裤兜,呆望着蓝蓝,就像看到她站在另一个时代的街角,虽然调皮,可也有掩饰不住的羞涊。他三两步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认真的在耳边低语:“我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除非我老了,有了眼疾,错看了你的容颜。说心里话,你就是穿得破破烂烂都比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女孩漂亮的多。所以你在我眼里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别人女孩根本没法和你相比。”
他一矫情,蓝蓝就有点不好意思:“少在这油嘴滑舌了。”说着推开他就往宿舍走。莫言摸了摸嘴巴大声喊:“嗨,难道我说错了吗?嗨。”然后歪着嘴坏坏一笑。
蓝蓝一口气跑到三楼,然后才趴在阳台上催他回去。他就像一头狮子,起初有点不受控制,如今像是被她给驯服了,渐渐变的听话起来。于是就潇洒的向她摆摆手,吹着口哨乖乖走了。
回到宿舍之后,蓝蓝把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然后给爸爸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包粽子。他说哪里会包粽子,自从妈妈去世,都是把包粽子的材料准备好,让院子里的老大妈帮忙包的,今年也不例外。他实在是不好麻烦人家,今天中午她把自家的包完,就主动来帮他包了。现在已经在锅里煮着了,大火烧了一个多小时呢。
他的语气冷淡,感觉心情不是很好,弟弟妹妹的说话声偶尔在电话里响起,他便会大声吼骂他们两句才和她讲话。并且大部分都是她在说,他在听,而且很有快点结束谈话的意味。
挂掉电话后,蓝蓝跑到楼顶撅着嘴,望着远方想着家里的困苦光景。眼见着爸爸年纪一年大过一年,弟弟妹妹还小,他既要当爹又要当妈照顾他们,除了洗衣做饭还要种庄稼,日子的确不好过。可她再忧愁又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往家里寄钱,真不知道怎么为他减轻负担。
天上繁星点点,犹如喝醉酒的人眼角滑下的热泪,经街上的灯光那么一照,竟像带着寒光似的一闪一闪。
第二天一大早,陆续起床的邻居们进进出出,吵吵囔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莫言还在睡梦里,就被各种声音给吵醒了。爸妈和莫莉都去上班后,他炒了些饭吃过就跑到菜市场买了一条大草鱼,一只土鸡,几样素菜,水果和不同口味的粽子,然后回到家认真做起了午饭。
这顿还算丰盛的午饭并不仅仅是做给家人吃的,主要是想犒劳一下蓝蓝。想想那天她挨的打,他就觉得心疼,原以为她会冲着她哭闹,让他带她去看医生,可她竟然悄悄的生了两天闷气,就那样完事了。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芬芳的栀子花香,并着糯米,大枣,红豆,腊肉的香味一起在人们没被惊醒的梦里游荡着,把人诱惑的直流口水。
这样的日子里,室友们有的起床准备上班,有的还在呼呼大睡,艾草的味道并没有引起她们对这个重要节日的过多在意。没有兴奋欢呼,也没有为这一天做相关准备,她们和平常一样,情绪如常。
凌晨四点多,天上的星子正亮,蓝蓝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车声滔滔,喧嚣萦耳,一如那剪不断的愁绪盘桓在心头。爸爸一定整夜没睡吧?也不知道锅里的粽子煮熟了没有?天快亮的时候,他一定会拿着镰刀到屋子后面的山沟里割艾草,割回来放在窗户上面和两边,以及门楣上和门的两侧。艾草能祛除毒虫保家人平安,这是祖辈留下来的老传统,如今仍然保持着原始特色,那种把单纯的情愫寄托于植物上的日子真是让她怀念啊!
火红的太阳,渐渐的,在无数人或甜美,或苦涩的睡梦里升上了地平线,把那束从遥远宇宙射来的光投在了公司大楼宝蓝色的玻璃上。
蓝蓝揉了揉生疼的双眼瞅着盆里的依米花穿好衣服,然后开始剧牙洗脸。
今天的老街一定比往常热闹许多,光听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似是已经看到了人头攒动的繁忙场景。
不怎么喜欢吵闹的蓝蓝可能是为了应景,于是满心欢喜的来到老街,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卖粽子的从比比皆是,大家都叫囔着说他家的粽子好吃。她也不知道哪家的好,挑来挑去竟然挑花了眼,弄得心里异常矛盾。后来,干脆买了些肉粽子和红枣粽子便冒着汗来到六楼。
龙xx今天休假,此时刚洗漱完毕,酒红色蚕丝睡袍还穿在身上没有换。
蓝蓝把粽子放在桌上站在门口说:“哥哥,今天过节呢,我给你买了些粽子趁热吃吧。”说完便准备走。
电视里正在播放球赛,呼声一波高过一波,龙xx把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她的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哦,先坐吧,你吃了没有?”说着瞅了瞅桌上的粽子,“在哪里买的?”
蓝蓝很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坐下:“老街。”她很想问问他有没有给爸爸打电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龙xx又把目光移向电视屏幕:“哦,去拿两个碗来一起吃吧。”
蓝蓝望着他那凸起的肚子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碗洗了洗搁在桌子上:“哥哥,有红枣的,有肉的,你吃哪种啊?”
龙xx依然盯着电视:“随便,今天不用上班吗?”他的话少得让人难以置信,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和同事沟通工作的。
蓝蓝拿着个肉粽子的边剥边说:“不上。”剥好放在碗里递到他的手中。
粽子味道很好,龙xx吃完两个肉粽子说话语气柔软了许多:“上班累吗?要是不想干,我重新给你换一个……。”这时,电话响了,但她没敢接立即挂掉。昨天和莫言约好了一起出去玩的,现在时间还早,他就打电话来了。
龙xx皱着眉头看着她:“谁呀?”蓝蓝躲过他敏锐的目光小声回答:“是室友,哥哥,你慢慢吃吧我先下去了。”她给自己剥了一个红枣的只咬了两口,现要只好放下碗筷。
龙xx站起来边往卧室走边说:“水岸治安很差,一个人不要瞎跑。”蓝蓝乖乖点了点头,然后才说:“知道了。”
回到宿舍之后,蓝蓝便给莫言回了个电话。莫言让她在宿舍等他,说中午要接她去家里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她愣了片刻,然后望着窗外微微一笑。
对面床上的女孩被她给吵醒了,看上去很不高兴:“姑奶奶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呢?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有点尴尬的蓝蓝在她肉乎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今天过节呢,赶紧起来吃粽子啦。”
那女孩用被单蒙住脑袋唔哝:“别烦我好不好?我要睡觉,哎呀,我要睡觉。”蓝蓝说:“好吧,你睡吧。”过了一会,那女孩突然掀开被单:“是哦,今天是端午我连粽子都没买呢。”蓝蓝知道她贪吃,就取了两个粽子放在桌子一角:“这不,我都给你买来了,快趁热吃吧。”剩下的她等会要带到莫言家,毕竟是过节,空着手去实在难为情。
女孩用被单裹着身子坐在床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哎呀,好感动哦!爱死你了,爱死你了。人长的漂亮又会关心人,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呀真是八辈子休来的福气。”说着便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蓝蓝赶紧把她推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流氓,臭流氓,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我要告你非礼哦。”
听到这话,女孩就趴在床上笑的滚来滚去:“我,我臭流氓?那那个叫什么言的天天非礼你这个良家妇女算不算臭流氓呢?”
一提到莫言,蓝蓝的好心情就变了质,要是哥哥知道她在恋爱一定会命令他们分手的,真不知道这么发展下去有没有将来。
不怕酷暑的依米花看上去是那么的精神抖擞,虽然好长时间不曾给它浇过水,但那叶片毅然油光发亮,丰润,翠绿。
蓝蓝端着颜色素雅,但却很有质感的陶瓷花盆左看看右看看,对这种用一生来等待瞬绽放的神奇植物产生了无比敬意。心想假如自己此生像依米花般要面对满眼的荒芜,忍受着巨大的苦痛,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才能荣光一时,那么她绝不会因为要用漫长的岁月孕育一瞬的美丽而后悔。谁说身处漫漫黄沙之中就是痛苦的呢?千锤百炼的人生即便悲壮,可也值得向往不是吗?
窗外人声鼎沸,海浪般的嘈杂就像要把整个水岸淹没一样。
自从锅炉被城管没收后,莫言的爸爸就又去水岸的高档别墅区当了个保安,工资虽然少得可怜,但毕竟算有了份工作,即便妈妈对他有所不满,也只能那样。日子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往前过着,小吵小闹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为了一家人的和气,发生矛盾与争执时,都带着理性适可而止,可残酷现实带来的惆怅依然如故。
快到中午时,蓝蓝却睡着了,莫言骑着单车刚到楼下没多久,刘军也像跟屁虫一样骑着单车来了。今天他上早班,莫言特意请他到家里吃午饭,被他婉言谢绝。莫言说你要是不来咱俩绝交,他只好乖乖的来了。此时,一看到莫言就特别的开心,把自行车停好骑在了他的后座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腰,把提着粽子的手伸到他面前:“亲爱的冰哥哥,看看我多爱你,叮咚。”
莫言看着那袋粽子,忍住笑说:“恶心!谁让你买的,钱多的花不出去了给我呗。”说着跳下车子剥了个粽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