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还有人从镇安府过来？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水凌雨也没有多加理会，弯了弯眼睛继续说道：“雾伯是不是觉得他配不上我？”
雾中成沉吟了一下说道：“小姐之事，我不敢置喙。只是陈公子悟道与否还在未定之期，而且也未听他有什么家世，日后小姐回去，恐有人非议。况且家主和夫人这边……”
水凌雨转过身，看着空中明月半圆，心情一点没有受到雾中成话语的影响，悠悠说道：“桓哥哥救了我三次，第一次也是这样的夜晚，莲儿舍身救我，我只好一直逃、一直逃，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也不知道该逃到什么时候，直到我看到了那堆篝火和篝火旁边的他……”
她眼神朦朦，似乎陷入回忆当中：“第二次，那荒兽的利爪已经到了我的心口，看着闪闪发光的利爪，我以为这次逃不了了，他一剑把荒兽的爪臂砍了下来，接着我身在空中，底下就是因为地震裂开万丈深渊，又是他一把抱住了我，陪着我一起掉了下去。”
“就算这些救命之恩不谈，他在雷雨天顺利取得雷光，武势从‘形’境进入‘域’境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能够一举拔出光族白剑司执掌的圣光白剑，获得九阶鸣剑传承，雾伯，你恐怕想不到吧？光族之事，你我之前虽不知近况，但还算有些了解，千年以来，可曾听过有谁获得九阶鸣剑传承？”
雾中成也是一脸惊容，正想说话，水凌雨摇了摇手，继续说道：
“光族族内最近的事，这次变化也挺大的，过后我再跟你细说。随后光族七剑追索白剑司，其中桓哥哥说了一句‘宁在直中取，不可曲中求’，让光族黄剑司俯首受教，御剑而回。又让白剑司激斗过后‘升虹’而去，以剑司之身，若非道有所悟，如何能去而‘升虹’？”
“好吧，这些跟领悟术道比起来，似乎还差一点。那么，雾伯，你知道我是怎么领悟水之术道的么？”
雾中成摇了摇头，这个还没听水凌雨说过，本来也是想问问的。
“当时我中了光族紫剑司紫月扬的陨星幽鳞碑暗算，光毒逼心，玖大师看了也束手无策，只能略加延缓，无法施救。我以为这下终于逃不了，必然是要埋骨在这远古荒地了。可是，桓哥哥没有放弃，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他说了好多跟水有关的言语，有些我也听不明白，可是我知道那多少都是与道有关的。直到我听到了他说出了那一段大道箴言——”
雾中成忍不住说道：“他一介年轻人，又不是真言师，怎么可能说出大道箴言呢？”
水凌雨直了直身子，肃容正色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居众人之所下，故近于道。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不能胜，因其无以易之。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天下皆知，不悟其道亦不能行。”
刚听了第一句，雾中成便觉得心中一动，再听到“居众人之所下，故近于道”这几句以后，只觉得自己识界一片震动，原先四处弥漫的雾气全数消退，被纳入银光水月莲当中，紧跟着水月莲银光大盛，照彻整个识界，识界中雾箭浸润了银光，立刻锋利了几分，闪烁着光芒几近实质。再过了一会儿，更浓的雾色从水月莲当中弥漫了出来，却是远胜先前，似乎伸手可以拿捏。
雾中成屈膝一跪，向水凌雨行了大礼：“多谢小姐指点大道！”
水凌雨也不避让，真言师道有所悟，这本是常礼。待他行礼之后，伸手扶了他起来，说道：“雾伯应该谢的是桓哥哥，而不是我。我正是听了这句话，才领悟水之术道，并得了‘静养万物、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三道本言。雾伯方才领悟什么？”
雾中成喜道：“不能跟小姐比，我从中领悟的是‘水为天下至柔，利万物，居下而近道’这一句话，我以前领悟雾之道之后，总觉得雾要向上蒸腾，才能有威力，却忘了雾本源于水，应居下而养，方能养而后再生。没想到啊——本以为十年无所寸进，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今日却还能在大道箴言之下再有所悟啊！实在是没有料到——”
水凌雨也替他开心，说道：“雾伯，或许你会觉得这是偶然机缘，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先前还听人说过，他进环绿石地之前，跟镇上一个店铺里的小姑娘说过几句话，随后那个小姑娘也悟道成了真言师。虽然是显道，可一样有‘云生、云幻、云灭’三道本言呢！你说，他给人的机缘是不是多了点，不知道像文青思那样的圣言师在未成真言师之前又能让几人悟道呢？”
也不等雾中成回答，继续顾自己说道：“像桓哥哥这样的人，你说，从古至今，在史书上可曾见到过几个？所以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看他最后悟的是什么道？悟道之时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哪怕他最后不能悟道，只能做个势卫，我这一生也许给他了！”
雾中成没有多加犹豫，躬身道：“一切都依小姐吩咐！”
水凌雨笑道：“雾伯，你不给我看看你的悟道之得？”
说到这个，雾中成仿佛年轻了几岁，笑道：“好！小姐请看——真·水月莲台！”一座银色莲台从他脚下升起，莲台下雾气蒸腾。
他站在莲台上，很有几分意气风发：“我以雾之道居下而养水月莲，终于让它化成了水月莲台。这次回去，再用心体悟一下，识界应该可以到‘蕴灵’境了。”
水凌雨点了点头，拍手道：“好，不过回去之后，恐怕就不能经常看到雾伯你了？”
雾中成回道：“小姐如今悟道大成，识界之强远超诸人，回去之后，必然有许多人随侍左右。只要小姐一句话，无论哪里？我都在所不辞！”
水凌雨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么晚了还有人到客栈，顺道去看看吧！”
雾中成收了莲台，跟着回客栈里去了。
此时客栈那边重新喧闹起来，来的几个人没想到客栈里竟然已是人满为患了，一时有些纷乱。
当头的一个穿着深绿色长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正跟掌柜交涉，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淡红色劲装的美貌年轻女子。
忽听得上面传来呼声：“苏华哥，你怎么来了？”
那年轻男子转头一看，乐了：“丹红、丹青，原来你们从环绿石地出来了？”
正好进门的水凌雨听得一愣，没想到来人还跟秋家姐妹认识。
秋丹红噔噔噔快步跑下了楼，蹿到年轻男女面前，接连问道：“苏华哥，菁妧姐，你们怎么过来了，你们不是去了昇木城么？‘黑潮’都要来了，你们还要往那边跑么？”
年轻男子笑道：“我们前两天刚回来。可不是要去环绿石地，还不是为了你们，秋婶听说那边有虹讯传来，你们又都没回来，有些着急，就托我们过来看看，左右无事我们就过来了。今天路上又碰到火言师，说你们还打算在那边呆上一段时间，可真把我给吓着了，只好连夜赶到这里。还好你们出来了，不然明天我们几个还要往里面跑！”
原来年轻男子一行是被委托来寻秋家姐妹的，连夜赶到这里，想来应该关系不错。
秋丹青这个时候也下来了，走到前面，行礼致谢道：“辛苦苏华哥和菁妧姐了！这么晚了，还跑那么远路！”
两人摇摇手示意不用客气。
这会儿，陈桓也下来了，几个年轻人包括水凌雨在内，经由秋家姐妹介绍后，大家相互认识了一番。
年轻男子叫叶苏华，是领悟了叶之道的真言师，有二十四五岁了，比陈桓他们大了不少。和秋家是邻居，自小相熟，先前去了南面昇木城，回来后受秋母的委托，就带了身边的几个势卫来寻姐妹俩的。
旁边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叫花菁妧，是个“域”境的势卫。
客栈房间有限，叶苏华跟土金南也认识，就和陈桓他们休息一屋，花菁妧就跟秋家姐妹在一屋休息。
由于实在夜深人累，大家也没有多聊，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天没有亮，所有人就都起身收拾了。
本来接下来的路要走两天，可在场的不是真言师就是势卫，“黑潮”大战都有份，还是尽快回去准备为宜，所以两天路必须要在一天跑完，时间紧张，自然得天不亮就起来了。
人吃马嚼，一阵忙碌之后，大家就要准备上路了。陈桓略略观察后，大队人马总共有四十七人，真言师不算玖大师和水凌雨还有八人，其中有两个是女的。八个真言师当中有一个“蕴灵”境，四个“拟真”境，当然这四个彼此的实力应该还是有差别的，可能差别比较大也说不准。还有三个是“外像”境。
四十七人当中的势卫，不包括秋家姐妹和陈桓自己还有三十四人，其中女性有十六人。大部分势卫都是“形”境。“域”境有四个，其中凌家有三个，还有一个就是叶苏华的妻子花菁妧，她的武势叫做“飞花逐星月”，两人是在昇木城认识的。
“飞花逐星月”武势也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武势，能练到“枢”境。像花菁妧到了“域”境，就可以放出许多“花”势，每朵花看似柔美，却都蕴含凌厉的杀机。若是能练到“枢”境，势域内圆月当空，放出流星飞花，来回往返，若是在夜晚，还可倏忽隐现，令人难以招架，防不胜防。若论厉害程度，可能还隐胜陈桓的“巡日雷光虎”一筹。
总的来说，以陈桓和小梦的观察，这个世界的女性在真言和武势方面，完全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就像在这南安联盟，战风城虽然非常有名，可实际上文青思也丝毫不下于他，在真言师的圈子里，其实文青思的威望还略高于战风城。
至于在其他各族各国，也没有说男女有哪一方能独大的，而且据说在水族和木族，还是女性真言师和势卫占了一定的优势。
大众出行，自然少不了坐骑，在人族这边大部分还是以马匹为主，没有兽族的独特能力，还是牛马比较好驯养，牛一般以耕种为主，马就多用来出行。
当然作为真言师和势卫，也是有其他动物作为坐骑的，一般还是跟兽族特别购买为主，像土金南的独角兕牛，就是跟兽族买来的，攻击力挺不错的。不过如果没有御兽术或者秘术，其实跟普通马匹差异不大，所以购买的人也不多。
御兽术，兽族是绝不肯外传的，至今也没有听说有外族人能获得兽族御兽术传给别人的。陈桓从小山的记忆中，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获得御兽术的。只是知道有了御兽术后，自己在驾驭其他骑兽时，能够驾驭得比较顺手一些，但跟自己的腾鹿，却能非常的心意相通。这个事估计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去兽族的时候，再设法了解了解。
还有其他骑兽，就是自己运气好能降服外面野兽作为坐骑的。像叶苏华刚刚牵出来非常拉风的坐骑，名叫青月银狼，一身银色毛发，眼眯如弯月，睁如圆月，据说是他在起荒城南方的废林古地自己降服的。他还用自己的青月银狼抓了一头幻花玉鹿给花菁妧，那鹿一身粉色花瓣，能惑人眼目，有一双如玉一般的鹿角，质地坚硬，可以用来格挡敌方攻击。
不过这种骑兽一般情况还是不能跟圣地的异兽相比，也不能跟御兽术后的兽族坐骑相比，没有特殊的攻击能力。只有真言师到了“拟真”境，势卫到了“域”境，可以用自身的精神去影响坐骑，进而在作战时，可以跟自己有更好的配合。又或者拿到了某种独特的秘术，或许可以提高坐骑的能力。再有就只能等识界到了“蕴灵”境，让坐骑成为自己的言灵，然后炼化其他能力进去。
这些信息以前陈桓从小山那里获得的仅有片鳞半爪，这些天跟人闲聊，才慢慢整理出来，当然都交给小梦去负责记录了。
一大队人在路上骑行，风驰电挚，鸟兽辟易，气象惊人，玖大师又略略使用了他衍化出来的风行真言，让大家的骑行速度可以再加快一些。
这么多真言师，算上玖大师的话，如果能够再加一些势卫的话，都可以发动一场小型的夺城战争了。因此，在中午到了一家中途客栈时，把客栈掌柜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有玖大师在，更显压力，好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排店里小厮做事。
众人也没有难为他，简单用了点饮食，就继续赶路。
未到傍晚，镇安府已经遥遥在望，可包括玖大师在内的很多人，却怒容升起，脸色越来越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