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织女拜访七仙女之首的木莲,意似要商谈蟠桃宴之事。
“妹妹回来多日了,我这边操持蟠桃宴,着实脱不开身,否则合该姐姐去看望妹妹的。”
“姐姐实在太客气了。姐姐今年主持蟠桃宴,委实辛苦,小七什么都帮不上,自然不能再给姐姐添乱。”蟠桃宴是瑶池一年一度的大事,原本都是位份更高些的官员主持的,今年王母开口,将差事派给了她,大有要提拔的意思,此事甚是荣耀,织女故意提起,木莲的脸色上多了几分真情笑意。
“说到蟠桃宴,”木莲不动声色“这两****还在想,妹妹刚刚回来,这边人手也还够,要不要劳烦妹妹与我们去蟠桃园走一道。”
织女笑眼轻弯,“姐姐哪里的话,先前是娘娘开恩,小惩大诫罢了,小七怎么敢在娘娘寿宴这种时候托大偷懒。姐姐只管差遣就是。”
“只是”织女看着木莲脸色,话锋一转,“小七有罪,败坏了德行,给瑶池跌了份儿,怎么好染指蟠桃宴上的物件。更加不敢在大喜的日子上露面,平白惹人笑话。”
“妹妹哪里的话!”木莲虽然声调神色上像是责怪她自怨自艾,但其实内里也算松了一口气,织女要是执意要在蟠桃宴上讨个差事,那还委实难办。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翻篇了,妹妹才貌德行过去可都是有名的,否则娘娘也不会格外爱重妹妹。既然娘娘让妹妹回来了,那便是既往不咎,谁又敢对咱们瑶池的人饶舌?”
“只是妹妹前些年受苦了,又刚刚回到瑶池,今年便偷闲歇上一歇又有何妨?来年说不定这操持蟠桃宴的担子就落到了妹妹肩膀上。到那时,妹妹怕是想偷懒都无处寻了。”
织女与木莲笑得一团和气,“姐姐说笑了,小七何德何能能有那一日。倒是姐姐日后要是遇到些琐碎的差事,小七倒是可以分忧。”
木莲倒是不推诿,轻点颔首,毕竟有些时候推诿客气过了头,难免不让人多想。木莲见织女没有凑热闹的意思,便点到即止。
“小七今日来拜访姐姐,一则是前几日在瑶池各处,已经见过各位姐姐,唯独木莲姐姐忙于娘娘寿宴一事,多年不得见,小七甚是想念。来看看姐姐是否喜乐安好。今日见了姐姐,看姐姐又瘦了些,想来这些年尽心竭力,也是十分辛苦。但好在气色尚佳,便安心了。”
木莲点点头“妹妹离开瑶池多年,姐姐也是想得紧听姐姐一句话,切莫再做那些糊涂事,娘娘喜乐比什么都要紧。”织女一席话倒是戳中了木莲的心窝子,木莲虽然与织女谈不上多亲近,但是好歹是一道从修罗道来天界的情谊,织女当年出事,木莲虽然没有出言维护,不过说到底也没有半分想要为难她的意思。
方才织女说得情真意切,木莲不免有些动容,有些不该她说的话,竟然也脱口而出了。现在心里回过神,眼睛便细细打量起织女,见她神情无异,还是不放心,又补了几句“当然,娘娘是天底下最端厚的人了,你我便是摔了跟头,娘娘也能念在你我年幼,宽宥一二罢。”
织女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织女说着向木莲的方向凑了凑,微微压低了声音。
“这就是我来见姐姐的第二件事。姐姐可曾见过蟠桃园那看桃子的猴子?”
木莲颔首,“见过一面,上次奉了娘娘的旨意,去看了一眼,还遇到了天蓬元帅。”
“天蓬?”织女大惊失色。
“妹妹何故如此惊讶。”
织女敛敛神色,低声道“姐姐不觉得奇怪吗?我回来没几日,就听说那猴子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听说娘娘想小惩大诫,以劝诫其行正道。但玉帝却不肯……”
木莲脸色一变,看着有些不耐烦“妹妹这是哪里听的糊涂话。娘娘和玉帝同心同德,是哪个舌头长的多长了半寸,这嘴巴竟是搁不下了,要四处胡言乱语。”
织女从进来开始就有些唯唯诺诺,此时听木莲申斥,却越发委屈起来了“多年不见姐姐,姐姐心中戒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我将这些说与姐姐听,并不是饶舌,而是挂念娘娘啊。”
织女没出那档子事儿之前,个性远不像现在这般和婉,可见王母罚她的应当是最磨性子的差事。王母与玉帝之间有隙,这是明摆着的却不能拿出来说的事儿,木莲方才几乎就是应激的回斥了她。现在见织女低眉顺眼的,想起她这些年在外受得苦,也觉得方才说重了,便换了一副腔调“好妹妹,与我说也就算了,出去切不可多言。”
织女见好就收,连连点头“姐姐教训的是,但是兹事体大,小七也想替寿宴尽心,这才斗胆跟姐姐多言。”
木莲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猴子是什么来路,小七不清楚,但是之前听说打伤了马天君,在天庭闹了一番就下界了,如此顽劣,玉帝竟然指来了瑶池,真的难免不让人多想啊。”
织女这话说得倒是给木莲提了个醒。上次王母让她去看猴子,回来如实禀告之后便没有下一步指示了。本来玉帝指派那猴子到蟠桃园来是大事,是应该遣人过去看一眼,但是如何也没有让内宫女官去看的道理,一般也是打发差役去瞧一眼。那日王母开口让她去蟠桃园见一眼那猴子,木莲心中还有一丝不快,现在看来……
莫非,这是王母的提点?
织女在旁冷眼瞧着,自己的话木莲这是听进去了,语气悠悠的补了一句,“姐姐操持寿宴实在辛苦,但是为防出些旁的什么岔子,还是小心为妙。”
阴丽华跟在敖清身后,不知道该说敖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无知亦无畏。但是既然之前说要与他一道,现在也只有全力维护了。
要说为什么阴丽华会由此感想,是因为一刻钟前,她刚刚知道了敖清真实的计划。打从一开始,敖清用锦囊迷昏龙王,并非单纯为了逼出他娘亲的消息,而是看准了王母的寿宴。
“你要干什么?”如意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
“你已经问了三遍了,我要去天界。”敖清对如意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这件事情我筹谋很久了,并非一时兴起。”
“我和如意到毛家村可是个意外,若是我们不来,你打算如何让龙王写下这封信?”阴丽华扼中要害。约一刻钟前,敖清诱使意识迷离的龙王写下手书,由敖清代表西海龙宫去天界参加王母寿宴。
敖清说这是早就计划好的,明显有漏洞。
敖清憋着不说话,阴丽华便知道这个计划最早也是在敖清看到她锦囊那一刻才想到的。
“反正现在成了就行了。”敖清晃晃龙王手书的策书。阴丽华猜的不错,敖清确实是在天河见到狐族的锦囊时才冒出来的念头,但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
为着这个计划能顺利进行,他先设计龙王派在他身边的乌龟精留在天河,后来龙王要单独召见他倒是意外之喜。
“先不说你后面能不能诳过你两个哥哥,单是你去天界之后如何去寻你娘亲?”
阴丽华原本以为敖清对他娘亲一无所知,但听他的意思似乎知道些许。可只有这些恐怕也是不够的,虽然阴丽华现在不人不鬼,但是为人的意识里对天总还是存着敬畏之心的。
皇帝全都自称天子,刘秀还曾苦笑着与她说,“这天下又有多少是天助,多少是人为呢?”刘秀说这个话的时候,刚刚登基不久,两人身上的血腥气都还没有散尽,阴丽华默默,难言。
敖清见阴丽华脸色凝重,笑生双颊“怎么个个都皱着眉头,尽是些想着没什么的丧气鬼,就不能看看现在手里有什么吗?走一步看一步,能错到哪里呢。”
阴丽华一时有些恍惚,敖清这话说得有点像自己年轻时的论调,那时刘秀也是拿她毫无办法,如意不然,他胆子小,胆子小的人看得格外的远,一句话打回去“你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才好上去找,否则上去一趟岂不是白费?”
“什么子丑寅卯?”敖清不懂。
“就是你娘亲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为什么你觉得她会在天上?她给你留了什么信物没有?这样我们俩才好找啊!”
如意的话似乎刺中了敖清的心事,不复方才兴致满满的样子,“我……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我的名字好像是娘亲取的。”
“我娘亲的事情,老头子……”敖清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龙王,眼神有些落寞“老头子是不允许提起来的。小时候在龙宫的时候,有次偷听几个虾兵闲聊,只模模糊糊听到说是我娘亲跟天界有关。”
“至于长什么模样……”阴丽华发现敖清的刘海似乎格外的厚重,稍一低头,连眉眼都看不分明了。“我不知道。”
敖清被阴丽华拥入怀抱,顶得喉咙发涩的愁情在胸口散开,阴丽华的手顺着他的脊背顺了几下,轻声说道“三太子,自己上天多没气势,带着我和如意不知道够不够撑门面。”
敖清下巴枕在阴丽华肩膀上,发现眼前被水影模糊了。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