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淳于越被西海龙王痛击,关键时刻卷帘出现,龙王手下留情。敖清被乌龟精带回西海,龙王孤身赴玉帝宴。孙悟空炼丹炉内吞服丹药,天蓬醒来,狐族秘香余韵留存。
“大人!”黑无常喊道。
天蓬摆摆手,示意他不必一声一声如叫魂一般的唤他。黑无常把声音压低了“大人,阎君醒了。”
天蓬捏捏眉心,撑着桌子站起来,黑无常伸手去扶,搀着他向外走去。
“是阎君叫你来找我的?”天蓬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如同断线的风筝,再抓不住,索性调转心思问道。
“是。”
天蓬微微将人推开,黑无常愣在原地“我无事,你去帮我找一个小孩,”说着还大概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下,龙族。”
黑无常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天蓬鲜少现在这副神情,便痛快应下了。“我先送您过去。”
“不必。”天蓬紧紧抓着黑无常的手“拜托了。务必给我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黑无常一怔,轻轻点头闪身离开。
卷帘将西海龙王带到通明天宫之后不久便告退了。这通明天宫的内殿寻常人也进不来,从前也都是卷帘侍候着,现在他不在自然这端茶倒水的活计就没人干了,于是龙王与玉帝俩人就坐在那里干瞪眼。
憋了老半晌,玉帝先开口了“来了啊。”
“啊。”
“不是身体抱恙吗?”后四个字玉帝特地拉长了调子。
“现在好了。”
玉帝鼻子里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哼。“那个小龙崽子是怎么回事?”
玉帝拉开架子准备兴师问罪“先前早就说好了的,他永不能踏足天界。”
西海龙王不遑多让“说起来,方才看到我家那个不成器的,竟然在天界被厉鬼挟持,此事倒是分外有趣。”
玉帝眉头紧锁,拇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食指的指侧“哦?竟有这事。”
明知故问。
西海龙王现在面上倒是眉开眼笑的样子,说话语调和缓却字字锥心“我看那人一身的儒生打扮,忽然想起当年坑儒之战之后,听说有几个漏网之鱼。我听说阎君今年也来参加王母寿宴了,不如劳烦他在天界找一找?”
玉帝危险的眯起双眼“敖闰!”
“玉帝唤臣下有何事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厉鬼竟然出现在天宫内,岂不是一处隐患?还是说那位仙家逆天悖命,偷偷在天宫内养鬼!”
“大胆!”玉帝喝道。
“殿下是在责怪微臣,还是不知哪一个胆大包天的神仙?”敖闰没有受到玉帝怒叱的影响,说话仍然是绵中藏针“如此说来,与我儿相较,不知王母更在意哪一桩呢?”
绵中的针成功的戳破了玉帝,他肉眼可见的委顿了下来。“罢了。敖清此次我不再追究。”
敖闰起身“谢过玉帝了。”作势就要离开。
“你等下!来一趟就为了气我吗?”玉帝拍了一下书案。敖闰转过身来,看看玉帝那张青黄不接的脸,重新回到座位上。“玉帝找我还有事?”
玉帝吹胡子瞪眼睛“你来一趟,难道连公主的寿宴也不参加吗?”玉帝所说的公主便是王母。西海龙王会意,只是……“这寿宴还办得成吗?我可听说十万天兵都没将那猴子擒来。”
玉帝气得眼白上浮,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消息够灵通的!”绝不是夸赞。
敖闰轻笑一声,“既然寿宴办不成了,我且先回去了,省得在此处碍您的眼。”
玉帝大手一挥,“猴子逮回来了,”敖闰转身离去的步子一滞,他听到身后玉帝悠悠的说道“兜率宫亲自出马。”
“什么?”此事大大出乎敖闰的意料,西海龙王转身问道“怎么会?”
“公主亲自求来的。”
“这么说,那位要回来了?”敖闰没有说清楚“那人”究竟是谁,但是玉帝会意却摇摇头“在兜率宫那位来之前,白虎就下界了。”
敖闰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竟然泛起了笑意“先斩后奏,斩草除根。”他眼睛抬起来,对着上位者看去“公主倒是与殿下越来越像了,微臣贺殿下琴瑟和鸣。”
玉帝撇嘴“你不用损我,毕竟敖清现在还活着,那个人虽然……但是至少精魄还没散。”
敖闰不置可否,“所以呢?那猴子现在是在瑶池吗?”
玉帝摆手“似乎公主答应太上,让他将那猴子炼丹了。”
敖闰有些意外,“不太像公主的行事风格,我以为现在去瑶池能看到一出《剐神记》呢?”
“呸呸呸。”玉帝与敖闰少时相识,所以说话顾及也少些“戬儿当时在花果山,公主担心他出事。”
既然孙悟空已经被擒,这蟠桃宴估计还要办,左右来一趟敖润坐回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接了一句“他是你外甥,你都不急,娘娘却急成这个样子。不过,二郎真君是没事儿,可白虎下界,那位回不了天宫,你觉得老君会答应吗?”
玉帝幽幽的看着前方,似乎有点放空“是啊,可这或许是个机会。”
敖闰在旁冷眼看着,眉头慢慢锁了起来。
瑶池里王母正坐着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外面有一丝喧哗。
“让他进来。”王母金口一开,外面的喧哗声立刻停了,外面诺诺道“是。”
不多会儿,杨戬便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他平日里总是寡淡疏离的,不相熟的凑上去搭话总会嚼一口冰碴子回来。寻常人哪里见过二郎真君现在这副样子。他走得急,刚进正殿就一副肚子里有话的样子。
“回来了?”
“舅妈——为什么兜率宫的那位会突然出现在花果山!”
王母没有着急答他,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舅妈!”这些后生中,杨戬素来是王母最喜欢的,在王母面前也就他能放肆成这个样子。
王母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许是你舅舅找去帮你解围的吧。”
杨戬皱着眉,显然没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我一回来就打听过,通明天宫那边没有动静,西海龙王来了,忙着应酬他呢。反倒是瑶池这边丢出去了个金钉砸坏了的傀儡。”
“此事不要再提了,既回来了,就好生歇着。”
“娘娘是不是还是信不过我,”杨戬向后撤了一步,“觉得我收不回来那猴子,会再丢天宫的脸。”
“戬儿。”
此时一个小宫女顾不得体面跑了进来“娘娘!”对上王母冰冷的视线,只觉得如鲠在喉,话也说不利索了“兜率宫……兜率宫出事了。”
白虎不愧是四圣兽之一,那神秘女子与牛魔王等四人合力都不是对手。莫说织女擅自下界法术被封了七八成,便是已原本的力量与白虎硬碰硬,输赢都未可知。
“小姐姐,”白虎身上也带着伤,殷红的伤口在雪白的毛皮上格外刺目“上次娘娘宽恕已经是天恩了,怎么又这么不听话的跑下来了。”
白虎织女同属瑶池,两人自是相识的,织女蹙着眉头不答他,只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董永。
牛魔王气喘吁吁道“姑姑带着先生走吧,这里有我。此事本就与你们没有干系。”
织女忽然抬起头朗声道“若是我与你回去,你可否放他们一条生路。”
“姑姑!”
白虎呼噜呼噜的笑出声“这牛头自然可以,只是这书生本就是娘娘眼中钉,将他带回去交给娘娘处置应是也不赖。至于她……”白虎对着蒙面女子看去,她现在捂着小腹,面色苍白额角冒汗,“这性命我是一定要取来的。”
“你可知虽为仙人,但无故伤及性命是要折损道行的,这报偿是要算在娘娘身上的。”当年织女只被带会天界,王母却没有取董永的性命便是这个道理。
白虎眼睛略转了转“也罢,这书生的命先给你留着,但这人……”
那蒙面女子虽腹部仍是痛苦难忍,但是眼神果毅,强撑着站直了“也好,做个了断吧。”
白虎右爪向前一伸,作势要向蒙面女子扑去。可这刚刚腾起,就觉背部一紧。煞是天光一变,织女抬眼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只见无数火球从天而降,那蒙面女子就势用芭蕉扇一扇,火球方一落地,便绵延数千里,将罗刹国的这个女子与白虎、牛魔王等人分成两拨。
白虎顾不上背部灼痛,想越过此处火光,但是他怎知这是孙悟空在兜率宫打翻的炼丹炉里的三味真火!根本难以逾越,只得愤愤低吟。
“如此,按照约定,我与你回去吧。”织女放开董永上前一步。
董永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有幼时父亲病容,有卖身葬父之时的心灰意冷。还有大力出生之时的喜悦。与织女相识相知的点滴逐渐延展开来,太过梦幻,就连梦中都回忆得不踏实。忽然之间这些却被蒙蒙的一道薄薄的纱笼罩了起来。此时出现了师父的脸。
他从未对人说过,就连大力也没有。那个后来为他续寿,教他卜算之术的上仙,就是兜率宫的太上老君。
“师父。”
董永双眼无神“当年,指引我遇到织女的老牛,是你的坐骑。”
“大力出生便通人语,就是因为他是仙人坐骑之子。”
“织女被王母带走之后,你出现为我续寿。从此我、织女、大力就成了你一颗棋子。一颗制衡王母的棋子?”
“你,你甚至从一开始就有两个身份。”董永在意识中听到自己酸涩的声音“太上老君就是斜月三星洞的菩提老祖吧。”
对面的太上老君逐渐模糊,只留下一个遥远的声音“过慧易折。”
牛大力背着昏迷的董永向摩云洞奔去。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