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揽月，星辰暗淡，愁容朦胧，风动影随，来回追逐。
“真是没想到，我天机洞天外院倒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卧虎藏龙之地。”
荀明缓缓擦去自己嘴角残留的鲜血，眼神有些嗜血，战意盎然。
“你明明可以随时突破到两仪境，为何非得一直苦苦压制？”
楚玉同样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余温尚存的鲜血，神色隐晦。
“世人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修行，其目的而言，不过就是为了那大道飘渺，说来也并无问题，可是大道难寻，为何非要听信古人谗言？”
荀明听到楚玉言语神色转为郑重，语气却有些缥缈。
“岂不知祖宗之法，不足为惧？天道之法，不足为法？”
他缓缓抬头，意气风发。
“我荀明既然生于这天地之间，若要求道，便走那常人不走之道，便求那常人不求之法，长生也好，成仙也罢，与我何干？”
“区区一个内门弟子而已，又岂能成我荀明的牵绊，说到底，格局二字而已。”
“好一个格局二字。”
楚玉虽然面色不变，但是心中已然翻江倒海，对于对方言语更是不置可否。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想杀你，为了一个区区女人，不值得，但是，”
荀明眼帘微垂，声音幽幽响起。
“谁让我是荀明呢。”
他猛然出手，根本不打算给楚玉一点的反应机会，手掌微微抬起，横于胸前，如同沐浴银辉。
楚玉早就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浑身的毛孔一同张开，在这一刻猛然紧收，浑身的肌肉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身体骨骼一阵炒豆般的啪啪响声，抬手越过胸前，一掌拍出！
本来一脸漠然的荀明神色猛然一变，他的整个右臂突然之间有一层血色缭绕，本来的银辉被血色尽数吞没！
像是有高山坍塌，落石滚动，又像是晴空霹雳，振聋发聩。
“好小子，好深的心机。”
荀明收起自己的血气缭绕的右臂，双目中渐渐涌上猩红，像是挣脱地狱束缚的魔鬼，朦胧的夜色下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楚玉紧紧的攥着自己右手手腕，脸色发白。
可以看见他的右手手腕之处有一道暗红色的丝线来回游走，右臂的经脉条条鼓起。
“这便是你的真实面目？”
楚玉拼命的压制住右臂的异象，左手撕下衣角，将右臂手腕紧紧缠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瞳孔猩红的男子虽然是荀明无疑，但是同前一刻判若两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面对着洪荒巨兽，头皮发麻。
今夜的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他恍惚着双眼看了看天空，有些落寞。他双眼中像是有朝阳初升，归于寂灭，但是下一刻，像是有一道晨光刺破黑暗，神采奕奕。
人生啊，谁说这不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
“那就向死而生吧。”
他看向对方，嘴中轻轻念叨。
“垂死挣扎。”
荀明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眼中猩红更盛。
他话音刚落，楚玉出剑。
剑光在夜色中划出一条炫目的青光，如同闪电般劈向对方而去。
荀明注视着飞来剑光，嘿嘿一笑，剑光在距离荀明一寸之时，突然一分为三，上中下三道剑光，直指荀明头、胸、腹三处，杀意凛然。
剑光近身，荀明脚下步伐瞬间变化，闪动之快，尤胜过楚玉剑光之速。
于是三道剑光，一道从荀明的肋下飞过；一道则擦着腋下飞驰而过，最为惊险的便是那最后一道，直直的擦着荀明脸颊一晃而逝。
三道剑光齐齐落空，楚玉心头一沉。
眼前瞳孔猩红的荀明除了那种择人而噬的气势之外，整个人的实力和战斗经验皆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迅捷的临场战斗判断，绝对不是一个外院弟子可以做到的。
他到底是谁？荀明或是？夺舍？还是大能兵解？
楚玉心中翻江倒海。
“就这么点本事吗？”
楚玉并不言语，脚步微微向前，本是夏季，蓦然间树林中寒风凛冽而起，楚玉身遭寒气骤然凝聚，天空中肉眼可见，大雪纷飞！
“生灭，冬雪！”
他心中默念，本来飘飞的雪花纷纷静止，像是被楚玉齐齐操控，如同密密麻麻的飞剑，纷纷射向对方。
荀明眼中一片震惊，可是来不及他有太多的迟疑，汹涌的血气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扑鼻而来，雪花落入猩红，荀明浑身一震，神色一变，那汹涌的血气再度扩张，晶莹的雪花像是泥牛入海，不见痕迹。
荀明神色一松，反观楚玉，并没有过多的诧异，而是微微张口。
“轮回，春雨！”
本来消失的异象再度浮现，猩红的血气中仿佛又一滴滴透明的雨水若隐若现！
“什么！”
荀明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忍不住吼道。
他的身体不住的后退，那汹涌的血气一下子没入自己的身体之中，身上衣物早已破烂，如同万剑穿越而过，一个个血洞看起来十足狰狞！
“道域！这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的看着对方，神色疯狂。
“怎么可能是道域？怎么可能！”
别人不知道的道域，但是他荀明如何不知道？
但凡能与道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那便不是一个三清境界一下的修饰可是轻易触摸的东西，可是，眼下的男子不过是一个区区的一元巅峰而已，他忽然神色大变。
“你到底是谁？”
“楚云。”
楚玉脸色惨白，身体不住的颤抖，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看本就昏暗的天空，下一刻本来笼罩的乌云漆黑如墨。
如同规格俯瞰，淡漠无情。
“这是？”
荀明察觉到对方的脸色，猛然抬头。
“可恶！”
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感受到天际那恢弘的规则之力，不可置信的看向楚玉。
“悖道之人！”
“你到底是谁？”
“杀你之人！”
楚玉手中浮现一个玉瓶，打开瓶盖，仰头将整瓶丹药吞下。
“太虚摄剑！”
他不顾天上愈发漆黑的乌云，浑身剑意四起，脸色再度一白，一口粘稠的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中咳出。
下一刻，长剑脱手而出，似乎天上有雷霆环绕，滚滚欲落！
这一日，楚玉长剑脱手三丈之远，一步踏出，天地间风雷涌动。
这哪是一个区区一元境之人可以引动的天地之力？
天发杀机，楚玉如何不知？
不过借刀杀人而已，死又何惧！
一剑东来，脱手西去，荀明所在之处地面树木瞬间消散！
“谁！”
楚玉抬头看向天际，头疼欲裂，浑身像是被无数野兽横冲直撞，神智被深深的倦意覆盖！
不过他猛然转身，双眼中像是有雷霆生出，身后树木之后，猛然炸响！
“该死！”
他顾不得身后之人，因为天上云层不断翻滚，青紫色的雷电似乎随时都会一劈而下！
用力的摇了摇舌尖，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急速晃动，消失在树林之中。
而此时，天机洞天宗主峰，宗主大殿之内，无数长老，宗主环绕而坐，齐齐抬头。
“天发杀机！”
天机洞天宗主殿首座之人蓦然起身，神色凝重。
“移星易宿！”
左手一个假寐白发老者，双眼猛然睁开，朽木之声，如闻道鸣。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右手长老神色一黯，眼中划过一抹可惜。
“楚如云，你这是孤注一掷！”
为首之人大袖一甩，无人可闻的一声低语，身形消失不见！
“爷爷，我感觉今晚的云层好压抑啊。”
不知何处洞天，一个老者深邃的双眼看向天际，对自己孙女的言语无动于衷。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他身后一把银色长剑蓦然巨大，剑身上仿佛有天地众生，有**山川，倏然没入云层之中。
“天上有人间，人间寻天上！”
这苍梧大陆，不知何处，一个书生长袖宽袍，向着天空稽首一拜。
“天地无情，该当立心；众生芸芸，自当立命；圣人不出，万世枉然！”
“诸般轮回，究竟涅槃！”
天地之间，突然有佛光普照，有金身从天而降，有佛陀捏花一笑，看向天际，笑而不语。
“这该死的臭小子，快快成长吧，哈哈，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一处大殿之中，一人妖气肆意，举杯看向天际，酣畅淋漓。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股气势，真是不错呢，实在是让人不省心。”
说话间一个魁梧身形出现在妖异男子身旁，抓起酒壶，仰头痛饮。
两人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一般，互相点头，然后消失不见。
“臭小子，以后见面老子可要狠狠教训一顿你。”
两人虽然消失，但妖异男子狂放的声音还在原地回响不绝。
言若有憾，心则喜之，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