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泽周身白茫茫一片,云彩被冻结成坚硬的冰霜,在这片空间狂野爆发,形成一场气势磅礴的暴风雪。风雪外边的人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况,只能听见寒风的呼啸和隐隐约约的惨叫。
“噗通”,张顺泽气喘如牛,跪倒在地,一直举着法杖控制着暴风雪的右手脱力般地垂下。这个强大的技能不止抽空了他体内的灵力,更将他的精神力消耗一空,因为他必须全程掌控这个技能的每一个细节,因为……这个技能是决定他们胜利的关键!
“顺泽!冬青!”风雪渐渐消散,首先露出的两道身影是张顺泽和长冬青,米凯尔不再犹豫,关切地朝二人跑去。
秦淳紧跟在米凯尔身后,“真神之眼”上凝聚着洁白的圣光,随时准备出手救治倒在地上的二人。米凯尔先扶起虚脱的张顺泽,秦淳刚要给他施加治愈术,然而张顺泽却轻轻摆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没事儿,只是脱力了而已,你先去治疗冬青的箭伤。”
箭矢仍然插在长冬青的大腿上,虽然只是穿透了皮肉而没有伤及骨头,但是若不及时处理依旧会有感染发炎的风险。秦淳点点头对米凯尔说:“米凯尔,你先帮我把箭的外边部分弄断。”
米凯尔应了一声,凝聚出“佩尔修斯”,用这柄削铁如泥的银剑弄断一支竹箭自然是很轻松的,她小心地在箭杆上划拉了几下,这支箭矢就只剩下没入长冬青皮肉里的部分了。
“好,然后你用灵力慢慢把冬青腿里的那部分箭杆推出来。”秦淳用冒着白光的法杖接触在长冬青的伤口周围,说,“冬青,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忍。”
接着,秦淳示意米凯尔动手。
米凯尔一手覆在伤口上,慢慢发动灵力,箭杆从伤口另一端缓缓冒出,长冬青在剧痛之下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受伤的腿。
“按住他!”秦淳聚精会神地用治愈术为长冬青止血。
长冬青满眼通红,但是嘴巴死咬着就是不吭一声。“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秦淳安慰说。
“为什么听秦淳这样说起来冬青很像是在生孩子?”张顺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长冬青抬手艰难地朝张顺泽比了一个中指,接着就被突然袭来的阵痛弄得龇牙咧嘴。张顺泽看到长冬青的窘样,不由地哈哈大笑,不过,笑过之后还是郑重地说:“谢谢你,冬青。”
张顺泽顿了顿,接着说:“说实话,先前我一直因为你是新加入公会的,就始终没把你看做自己能毫无保留去信任的同伴,直到刚才,你为我撑过了半分钟,我才真正认可了你。冬青,这一箭算是我欠你的,以后一定会还你。”
米凯尔听到张顺泽的话,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
“好了,好了,完全出来了。”秦淳看到一根带血的箭杆滚落在地,松了一口气,“顺泽,你用冰把冬青的伤口封上吧。”
“哦,好嘞。”张顺泽伸手在长冬青伤口周围画了一个圈,那一块的皮肤马上变得苍白,伤口从内到外结着碎碎的冰渣。
被冰冻麻木了痛觉的长冬青终于从中解脱出来,整个人一放松就开始刷刷往外冒汗,顷刻间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随着汗浆流失了。
“啊,张顺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长冬青看着天空说。
秦淳取出绷带帮长冬青简单包扎着伤口说:“你们俩别太得意忘形了啊,战斗还没结束呢。”
最后的风雪渐渐散去,身处在风雪中心的山贼们一个个倒在地上,浑身布满了细碎的伤痕,山贼中间有一个土石构成的形似“茧”一样的东西。“咔咔”,一道裂纹出现在“茧”的表面,随后,一长串的裂缝密密麻麻地崩出,“哗啦”,土石纷纷落下,露出包裹在其中的一道血红的身影。
二当家浑身遍布伤痕,血水汩汩流出,即使是在“茧”的防御之下仍旧挡不住那些细小却无比锋利的雪花,它们就像雪白的蚁虫不断啃噬着“茧”,再从肉眼难以观察到的缝隙里挤进去,吞噬着里面的人的躯体。
“没事了,他不会再站起来了。”张顺泽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我们成功了?”秦淳有些兴奋地说。
“噗”,一声异响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是?糟糕!那是依米修斯!”长冬青认出了地上的“东西”,正是之前一直在和大当家单打独斗的依米修斯。
大当家一脚狠狠地踩在依米修斯头上,依米修斯喷出一大口血。
“好,很好。”大当家的声音有些扭曲了,“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跑,就先从这个小子开始吧。”
大当家举起斩马刀,朝依米修斯的脖子直接剁下去。
“依米!”米凯尔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眼里闪烁着狂暴的怒意。
一支飞箭正中大当家的斩马刀,改变了他出刀的轨迹,斩马刀重重地剁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啊——又是你!”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大当家彻底点燃了怒火,也不管脚下的依米修斯了,从地里拔出刀就直接冲着房顶上的顺而去。
“休想过去!”电光与银剑闪耀,挡在大当家身前的是红发飞扬的女骑士。
大当家恼羞成怒,把一肚子的气都狠狠地撒在米凯尔身上,一边抡起大刀一边用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说:“骑士?要比近战能力你不可能赢得了身为狂战士的我!死心吧!”
一刀又一刀,大当家的刀势越来越沉重,米凯尔手中的“橡木”圆盾不断被击碎再修复,“佩尔修斯”和大当家的斩马刀激烈对撞,修长的银剑总是吃亏的一方。
“就算……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我绝不会后退一步!”米凯尔内心的战斗意志彻底爆发,银剑挥动,大开大阖,颇有几分女武神的英姿,火红的长发飞舞,让这场战斗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极具危险性的力量的舞蹈——双方都在刀光剑影中以忽而沉重忽而轻快的步伐游走,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节拍之外。
在场的还清醒着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一个急促的呼吸就会干扰到这场只有刀剑相击声为伴奏的舞蹈。
“米凯尔,撑住啊,我这就来帮你。”顺抽出腰上的短刀决定加入战斗。
终于,米凯尔因为伤势未曾痊愈,被大当家抓住破绽劈飞出去。从地上爬起的米凯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一点殷红血渍,眼前有些发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大当家举起的斩马刀。
“锵——”顺双手拿着短刀交叉护在身前,挡住了大当家的攻击,却也被斩马刀劈得半跪在地。
亲手接下大当家的一刀,顺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力量,“她到底是有多强大?”她心中不由地对身后那个同龄的人类女孩产生了一丝钦佩。
没等顺多想,大当家已经挥出第二刀。
“小心!”米凯尔见顺还在发愣,挣扎着一把推开她,仓促地举起圆盾防御。
米凯尔再次滑出数米,“雷帝”铠甲上全是泥土碎草,四处游离的电光愈发微弱。
“顺,我来扛住他的正面攻击,你在一边伺机找出他的破绽。”米凯尔眼前恢复了清明,“我们一定能赢!”
“嗯!”精灵女孩心里升腾起一种信念,只要这个红发的人类女孩没有倒下,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这时,大当家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变得有些怪异。他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地说:“可以啊,你们当然可以打赢我,但是,你们那些没有了战斗能力的同伴和这个村子里的人可就都要死咯。”
“嗯?你说什么?”米凯尔皱着眉说。
忽然,秦淳惊慌的声音传来:“米凯尔,不好了,你看后面!”
米凯尔回头一看,村里的小路上走着几个身影,正是昨天他们刚到村子的时候解决掉的那几个山贼!
要是放在平时,这几个人自然不会造成多大威胁,但是,现在长冬青一行人只有顺和米凯尔能继续战斗,不管她们俩选择去对付哪一方,那么剩下的一方就能为所欲为。
前有狼后有虎!
“可恶!这些家伙怎么会跑出来了!”长冬青强忍着腿上的伤痛,想要去帮米凯尔他们拖住这几个山贼。
“冬青!你坐下!”米凯尔制止了长冬青的动作,扭头对顺决然地说,“顺,你走吧,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透了,你和这件事情无关,不能被搅进来。”
顺迟疑了一下,她从声音中知道米凯尔已经抱着必死的念头了。
“我该走吗?”顺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他们都要死了,我留下来的话我也会死的。”
顺看了看周围的人们,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只剩下米凯尔了。
“可是,我这一走,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吧。”顺没由来地想到了小路那个小子,那个从懦弱变得勇敢的小男孩。
“呐,米凯尔,我当时是自己要求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战斗的吧?”顺紧握着手里的双刀,轻轻地说。
“呃,是啊,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米凯尔不知道顺想说什么。
顺微微低下头说:“我们精灵可绝不会食言啊,做出的决定就算丢掉性命也不会改变!”
顺猛然抬起头,眼神里是和米凯尔一样的决绝。
米凯尔看着这个倔强的精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你有什么计划吗?”顺问道。
“你去对付那几个山贼吧,我来拖住大当家,你解决掉他们就来帮我。”米凯尔眼中闪过一丝无畏的光芒。
顺听了米凯尔的话却犹豫不决。
“顺。”米凯尔盯着顺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顺第一次从一个人类的眼睛里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信任,就从这双绯红的眼睛里,像火焰一样灼热。
“嗯。”顺轻轻点点头,碧蓝的眸子里回应着坚毅的光芒,她走出几步之后,回过头再一次看着那双绯红的眼睛说,“你可别……轻易死掉啊。”
米凯尔嘴角一勾:“哦!”
“我曾经,只能被动地接受别人为我做出的选择。”顺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战斗!我怎么会临阵脱逃呢!”
顺举起双手的短刀,盯着眼前的山贼:“来吧!”
两个女孩背对着背,朝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