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同伴们相继好转,长冬青等人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大家这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汉子来到林姓老人跟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老人家,请您出手救一救我们的村长吧。”
米凯尔这才注意到一大群村民们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他们都低着头,神色凄怆。
“怎么回事?”米凯尔小声地问长冬青。
长冬青说:“在你们昏倒之后是村民们帮助顺打败了山贼,但是他们的村长好像被山贼砍了一刀。”
顺轻轻晃了晃老人的手臂说:“林爷爷,你去看一看吧,毕竟,要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帮助了我,我可能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老人点点头同意了。那个村里的汉子脸上浮现一抹激动,不停地向老人鞠躬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咱们也跟过去看一看吧。”米凯尔招呼同伴们跟上。
人群默默地为老人分开一条路,大家看见村长胸前全是咳出的鲜血,躺在地上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老人手掌上发出淡淡的白光,轻轻地把手放在村长额头上。
片刻之后,老人收回手掌脸色有些难看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一些村民听到老人的话,情绪激动地说:“老人家,您刚才一挥手就救起了那几个年轻人,为什么救不了我们村长啊?”
老人解释说:“治愈术其实是和人的生命之源产生共鸣来汲取其中的力量恢复伤势,这几个年轻人的生命力旺盛自然就能挥手间被治好,但是他本身年龄就很大了,而且又只是个普通人,生命力原本就很微弱,再厉害的治愈术也救不了他。”
“村长……”一些村民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小路站在村长身边抹着泪水。
“唉。”米凯尔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说他们先前一直很气愤于村长的所作所为,但是人之将死,过去的恩恩怨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老人站起身离开,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老人一起走了。米凯尔等人见这里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也打算转身离开,但是,一道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们:“年轻人,你们等一等。”
大家回头一看,本来已经灯枯油尽的村长此时居然打起了一些精神,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采说:“唉,我还是应该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不然心里有愧疚,路上走得也不踏实。”
米凯尔没有说话。
村长自顾自地说:“要说人真是越老越天真啊,自以为和你们划清关系就能逃过山贼的清算,自以为善待了那几个山贼就能换来他们的开恩。咳咳。”
村长又咳出一口血,村民们急忙想要劝村长别再说了,村长却摆摆手继续说:“你们都是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强大而负有责任心,我相信能培养出你们的公会一定也是很不错的。最后,我想感谢你们的不只是帮助我们解决了山贼的问题,更是引导我们的村子找回了曾经失去的勇气。山贼只会祸害我们村子几十年,而要是整个村子都没有了勇气,那也就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了。”
“所以,你们要记住。”村长转动眼睛环视全村的人说,“今后不管村子再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全村人都能齐心协力,我们就能守护住自己所珍爱的……一切。”
村长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了。
米凯尔带头向村长鞠了一躬,公会的大家在一片哭声中转身离去。
“其实,他确实是一个好村长。”秦淳轻声说。
“嗯。”米凯尔轻轻点点头。
“米凯尔——”顺见到他们走回来,远远地和大家挥手喊道。
顺小跑着过来,拉着米凯尔的手,看着大家说:“各位,我要走了哦。”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米凯尔有些惊讶地说。
顺吐了吐小舌头说:“是啊,这次我离家出走,爷爷足足追了我四个行省,我必须得跟他回去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逃走啊?”米凯尔先前一直昏迷着,所以不了解情况。
“唉,这还不是因为我的唯一继承人身份啊,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虽然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去世的原因。总之,因为这样我就没有了其他的兄弟姐妹,家里只剩我一个继承人了。我爷爷身为格顿林斯的精灵王,同时也身兼猎人圣殿青茗乡的首席长老一职,从小我就被爷爷管束着,极少离开青茗乡的范围,而且每次出行都会有一大批保镖跟随。别人都羡慕我精灵公主的身份,其实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这个身份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顺低着头,把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怨气都一吐为快,“爷爷只想让我安安心心地待在圣殿,按部就班地慢慢继承他的王位,继承他的首席长老职务,继承他的“青羿”称号,一辈子就这样在他的规划里风风光光地度过去。”
“呃,顺,虽然我们没法体会你说的这种感受,但是听上去确实很糟糕啊。”米凯尔关切地捏了捏顺的手说。
“何止是糟糕!”顺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许多,“我就像一只笼中的鸟,每天能享受衣食的丰裕,却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意义,每天能沐浴阳光的温暖,却永远感受不到大雨的冰寒,每天能看到天空的深远,却永远飞不到囹圄之外。”
“米凯尔,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可以自由地去规划自己的未来,而我的未来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别人决定好了。”顺漂亮的蓝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泪光,“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们,这两天的经历虽然险象环生,但是我却真实地感受了什么叫活着。”
米凯尔轻轻抱住抽泣的顺,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我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顺不舍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还欠着你一个人情的呢,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还给你的。”米凯尔笑着柔声安慰顺说。
“嗯……我记住了。再见,我的……同伴们。”顺松开米凯尔的怀抱,朝大家挥了挥手说。
“顺!你以后要是待不下去了就再偷偷跑出来,下次直接来找我们公会,别再躲进山里了。”米凯尔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顺,冲她眨了眨眼睛说。
顺顿了顿,没有回头,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塞说:“我不会再逃出来了。”
米凯尔笑容一下凝固了,长冬青叹了一口气说:“刚才,她为了让那个老人出手治疗我们,发了重誓,从此不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为了救我们这些萍水相逢却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她自愿去做那只笼中的****。”张顺泽看着那个精灵女孩的背影,声音有些低落。
米凯尔看着那个慢慢远去的身影,心里像是忽然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唉,这个丫头,什么事都只会藏在自己心里,迟早会憋出毛病来啊。”林姓老者不知何时来到米凯尔他们身边,看着顺的身影叹了口气。
米凯尔紧紧捏着拳头,没有搭话。
“这就是生在王族之家,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不过,规矩森严的格顿林斯精灵王族却有一个外人罕知的族规。”这老头儿忽然神秘的笑了笑。
“什么族规啊?”长冬青好奇地问。
“呵呵,就是只要族人获得了族长的认可,那么族内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限制他的自由,即使是族长也不行。”老头儿笑着抚了抚胡须说。
长冬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条族规给我们说有什么用呢?”
米凯尔却猛然抬起头,看着老头儿,后者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说:“康那个老家伙虽然规矩死板了一些,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让他故意刁难一群小辈这样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老人温和地说:“有些人情,能当场还上的就别拖久了。”说完,这老头儿没正经地冲米凯尔他们眨了眨眼。
公会的众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当即,众人快步跑上前去追赶顺,临走时米凯尔还不忘向老人道了声谢。
“唉,当真是老喽。”老人看着这群年轻人的背影,有些唏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