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母亲说我一岁就能言,二岁识字,现在已熟记《大秦帝国史》,《君子说》,《礼书》……”</p>
“停停停,我知道你聪明行了吧。”少年立马止住幼弟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p>
“母亲说过,只有努力学习才能长大后像父亲一样受万人敬仰。”</p>
“武王尊称,听起来是很不错。”少年轻仰着头,似是在琢磨幼弟的话。</p>
时间再往后两年,年满十五岁就必须要参加科考,周穆有些无奈,小弟因学识过人收到律部特殊谏令,免去科考只待年龄一到直接入学帝院。羽阳比周穆小三岁,无论文武都高胜不止一筹。虽说弟弟聪慧周穆很开心,可相比之下终究有自卑之心。</p>
科考,乃大秦帝国律部为京都权贵之子特设的武道考学,不得逃避,否则贬去边荒十年。这是帝国贵族间的一场异常惨烈拼杀。大秦人才辈出,文武昌盛,贵族子弟较之前朝有过之而无不及,故科考之上并不禁杀。</p>
武王府的练功堂。</p>
“又迟到了?”他语气沉着,听起来很不好说话。</p>
周穆低下头:“戍先生,我们错了。”这是他除了对父亲周武王外另一位耍不来性子的人。周羽阳则跟在大哥身后,一言不语。</p>
“既然知错,先把《君子说》抄写二十遍。羽阳你跟我来。”戍先生淡然的说。</p>
一遍五百多字,二十遍……周穆忍不住抖了抖手。对戍先生的责罚他不敢有争议,上回稍有怨言的后果就是再加一百遍基础拳法,结果整天下来只吃到一顿饭。戍先生是京都名师,帝国权贵都期望自己子女得其所授,但他每年仅收七子,教学一年为期。周穆想不明白的是,戍先生来府上授学已有两年。 </p>
两个时辰以后,周穆抖了抖手腕,把紧握的三支笔放下。“戍先生,我誊写完了。这次我没有多誊写。”</p>
“哼。臭小子又偷懒。行了,去把《风物志》打开,今天讲大秦地域。”说完,他又对在一旁自学的羽阳招手。</p>
“你兄弟二人已知我大秦帝国地域辽阔,辖天下八州:中州,江州,鲁州,炎州,牧州,幽州,徽州和域州。天际山脉,北苍雪岭,海外鹤岛,南方深泽此些种种都有其特别之处,日后你们若在外闯荡必要知其地貌风俗。今日我们谈谈紧邻京都的牧州,牧州是大秦唯一管辖四郡的州,也是地域最大的州。历代牧州王乃皇室亲王……”</p>
周穆全神贯注的听,经纶之说他不感兴趣,但奇闻逸事,山川地貌,人文习俗他着迷万分。 </p>
时间流逝,早课在戍先生介绍完牧江城后收尾。“下课。”戍先生挥动手中的长尺,“午后不准再迟到!”</p>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p>
离开学堂院落,戍先生穿过武府别院,走进武王府内院。殷倩倩遣下侍婢,开口问:“那两小子又犯事了?”</p>
“那倒不是。想问问嫂子,两年之后的科考,你对周穆这小子怎么安排?”对殷倩倩这般称呼戍星易只在私下里用。他与周武王乃结义兄弟这回事,帝国内唯有眼前的嫂夫人知晓。</p>
“哎。说来这事我就头疼,这小子整日贪玩,文不行武不就。你大哥也是,整日朝纲为先,落下这臭小子给我,要是能像羽阳那般争气也别去说他。”殷倩倩一说此事,胸口就起起伏伏好几回。</p>
“小叔,可有想法?”她明白戍星易主动谈起此事定然有所思虑才说。</p>
“送他进武学府。”戍星易回道。</p>
“武学府?”</p>
“哪家?”</p>
“乾道府。” </p>
“小叔说哪就是哪。要问这京都谁最会教人,非小叔不可。”殷倩倩莞尔一笑。</p>
“对了。那二少呢?”</p>
戍星易的脸部微微抽动,你怎么能这么呼你儿子。“他不用去,我教。”</p>
“恩,也好。二少聪明,倒是省心许多。”</p>
承下周穆进乾道府的事后戍星易即转身而去。</p>
午后,周穆叼着根翠绿的小草,懒洋洋的躺在木椅上。阳光直射下,他只能微眯着眼睛看时不时飘过的白云。用他的话说,生活就恰当如此,无忧无患。去他的武夫和文士,快活一生不好么。</p>
周穆侧动身子瞥过去,诺,那小子又在用功了,简直比在朝堂上的秦帝还忙。</p>
周羽阳翻动手中的《风物志》,感受到周穆得目光,停下手侧首望来,“哥。”接着,他举举手里的书,示意一番。</p>
喝!还上瘾了。</p>
周穆吐掉嘴里的草,起身走过去,“我说羽阳,这《风物志》你早看熟了,还捧着它做甚?”</p>
“习惯。就像听故事一样,每次都想再来一回。”</p>
周穆无奈的挠了下头,见气,“我说,今天戍先生该教我们剑诀了?”</p>
“嗯。是有这回事。不过,戍先生说要通过他的基础剑式考试才行。我记得哥最不熟的就是落雁式……唉呀!”</p>
“哥,你为什么敲我。”</p>
“讽刺我是吧!”</p>
“我没有。我只是为哥担心。”</p>
听到这话周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若是让羽阳知道科举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他定会更加忧心。确实该努力了,哪怕不为自己,也不能让身边人为此忧心。</p>
想到此处,周穆禁不住为身在豪门而悲哀。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出豪门又如何?外面千千万万的人挤破头皮想走进来,即便是走不进来的不还是在另一套规则下苟存。</p>
除非跳出这番天地?一道惊人的想法划过他的脑海。</p>
突然间,周穆感觉到一股轻盈之气从眉心溢散出来,像是打开水阀后的清泉,净透他的灵台。</p>
此时,戍星易刚巧回到院落,见两兄弟一个朝天一个对地的傻笑。顿时惊喝一声, “周穆给我过来,接剑,落雁式一百遍。” </p>
周穆慌忙接剑开始挥动起来,一招一式精准到位,他凝神屏息,时而快速出剑,时而剑转偏锋,化作浮光掠影,久久不散。</p>
嗯?开窍了?</p>
被周穆的剑光吸引,戍星易低语一句,暂先停下教授羽阳真阳剑诀,把目光继续放在周穆那头。</p>
一套落雁式练完,周穆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手中的剑顺眼许多,对剑有了新的领悟,正准备再来一遍时,恰巧看见戍先生与羽阳齐齐看着自己。他大喝一声“喝!舒爽。”昂首,提剑,目露星光,一动不动。</p>
啪!啪!</p>
“停停停!戍先生,你敲我干嘛?”</p>
“舒爽啊!再爽!”</p>
啪!</p>
周穆哭笑不得,“别打,别打,行不?”</p>
“臭小子,在我面前装?不敲敲你,你还真能上天。”戍星易一板一眼,“行了,落雁式过关,来听授真阳剑诀。”</p>
“真,真的?”周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p>
“我忽悠?”戍星易问。</p>
“嗯。”周穆下意识的点头,但马上又反应过来,“没。我是说…”</p>
啪!</p>
“我来,我来,别敲了。”</p>
“好了。真阳剑诀乃我门第一剑诀,也就是说…”</p>
“也就是戍先生的秘传绝技。”</p>
“不。也就是说此诀乃是众家货,我每年收七子,算算这几十年,也有百来号人都学成了。但换句话说,虽是我门众家货,可较之于世间却是门绝学。”戍先生解释道。</p>
“那我门绝学是什么?”周穆嘴快问道。</p>
啪!</p>
“为什么又敲我?”</p>
“不该问的别问,时机到了自然教你,况且并非人人有机会学。”戍星易继续说:“真阳剑诀内练真阳剑气,行手阳、少阳、太阳三经,气腾则阳烈。来,照我教你们的心诀运气,蕴第一道真阳剑气。”</p>
话毕。兄弟两人按照戍先生所言,盘膝运气。</p>
两个时辰后,周穆率先睁眼,看见戍先生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而羽阳依旧闭目运气中。</p>
“如何?”闭目的戍星易开口问道。</p>
“暖暖的一团很舒服,就是有点小。”周穆回答。</p>
“羽阳呢?”他再问。</p>
“气游三经,气微灼,冲腹,其热融融。”</p>
“不错。羽阳你已初入门径,真阳剑气三步行,气微灼冲腹乃第一步,气烈而散腹乃第二步,气如阳而升腾乃第三步。三步之后,靠的就是功力火候了。”</p>
“戍先生,那我呢?”</p>
“你再好好练练吧,急不来。等你的那团暖暖够劲往上冲到上腹,就到羽阳的境界。”</p>
“弟弟,你是暖到什么程度才冲上去的?”听到戍先生那番回答,周穆等不急问羽阳。</p>
“不是暖,是灼痛的时候才冲上去的。”周羽阳回答。</p>
“灼痛?”周穆重新回忆了下刚才的感觉,发现自己的那团暖暖离灼痛好远。</p>
“好了,今天就到这。周穆你暂且留下,我有话对你说。”</p>
“哦。”周穆不敢违逆,目送周羽阳先离开。</p>
“两年后的科考你知道吧?”</p>
“知道。戍先生是担心我过不了?”</p>
“是的。”</p>
就不能说点安慰的话吗,好歹也是长辈。周穆在心里碎碎念。</p>
“我决定送你去学府,在武王府你散漫惯了,学府更适合你。”</p>
周穆呆了下,戍先生说的是“决定”不是想,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定然与母亲已商定过。天呐!学府!据说那里的老师严如山,残如刑,这下子完了,不,是这辈子完了,一进一出肯定变得跟‘傻’弟弟一个样。</p>
“这件事就这么定,你有个准备。后天,我带你去乾道府报到,学期两年。”戍星易说。</p>
“等等,能不能不要两年。”周穆明白,说是不去那是不可能,唯有在时间上求情。</p>
啪!啪!</p>
“你当卖菜?就这么定。”说罢,直接起身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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