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石城外，朱尧、墨空等人改换过行装，计划分批进城以免引起玄冥注意，打草惊了蛇。皇甫极跟着张芷兮和李莹，扮作两人的护卫，自千仞石林案后他一直闭关苦修，虽然错过了五府会武，但如今出关已到天人境七重修为。墨空带着秦月洒洒脱脱走进雷石城，秦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墨空难得回上一句，正是叔父带着小侄女儿进城的模样。至于朱尧，则是与陆羽生以及另外两位弟子扮作商贾入了城。</p>
这里是座小城，再往西就要接近天际山脉——剑神传说之地。城虽小，但一点也不寒碜，白日里可谓是人声鼎沸，其因有二，雷石城特产寒泉酿和丰富的蛮兽资源，自然吸引大批武夫商贾。</p>
皇甫极和李莹一左一右跟在张芷兮身旁进了名叫寒乡客的酒楼。时值正午，酒楼内几近座无虚席，嘈杂喧闹，多是谈论天际山脉里出现了什么蛮兽，或是某某满载而归，又或是某个地方死人了。三人在店家的招呼下，在仅剩的三张桌子中挑了张偏角落的，深沉的木桌上坑坑洼洼，黑乎乎的略带油腻，张芷兮和李莹皱了皱眉头，小二眼色犀利拿出抹布来来回回擦了遍，笑呵呵道：“三位吃些什么？”</p>
“一壶寒泉酿，再上几道本地儿特色菜。”皇甫极不介意，大大咧咧双臂横在桌上。</p>
小二高喝一声去了内厨。皇甫极压低声音道：“小姐，什么时候能和‘族叔’联系上？”</p>
张芷兮环顾四周片刻，才回道：“莫急，估摸着落日前就能得到消息。”</p>
皇甫极若有所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位拙笨的师弟周穆，原本出关后还想见见他，一起经历了生死后便想多关照些，结果问了几位院师都避而不谈，弄得他云里雾里，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尽管眼下张芷兮就坐在面前，可也没继续打听的念头。</p>
李莹却是半句话不说，安安分分当个婢女，当小二喊着上菜时，她主动帮张芷兮倒上酒，夹好菜，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生疏。</p>
三人边吃边留意大堂里来来去去的谈话，显然大多没有意思，饭毕之后，张芷兮带头逛起雷石城，说是逛其实是默默探查城内布局。虽说朱长老把具体细节都说明白了，但只是有限于雷石城内，具体哪个位置却不清楚，所以才有此安排。</p>
张芷兮朝李莹招招手，待她上前几步后问道：“你可记得暗潮的具体位置？”</p>
李莹摇摇头：“我不确定，关押我的地方很大，他们掳掠了很多女子，只许我们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逼迫我们学习各种房内之术，不然就是残虐致死。”说起这些，她脸色骤白，犹如隔夜之事历历在目。</p>
这段往事她极不愿回忆，正是她拼死逃离烟雨楼的原因。清贫家的姑娘被强掠在一起，先是清白之身被糟蹋，然后又被饿上多日，只有清水解渴解饿，很长时间内被锁在房间内，屋门打开时，有人端着清粥出现，少女们像猫狗样争夺几口清粥，来人只是用最简单的食物就彻底打垮了所有姑娘。往后的日子里，有数名老鸨前来调教，要她们在众人眼皮下与男子交*合，稍有不从便是皮开肉绽的苦刑，再有带着面具的人传授武学，从此之后，边与男子交*合练习房内术边要时时刻刻练起那武学功法。</p>
张芷兮见身旁的李莹停了脚步，用手拍她肩膀道：“怎么了？”</p>
李莹浑身一抖，像是被恶鬼抓获般，看清张芷兮面容后才颤颤道：“没什么。”</p>
张芷兮狐疑的打量她，然后道：“走吧，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p>
“没有，有日醒来就已在马车上，大刑司大概就是从我看过几眼车外的景致才猜到这里的，再后来就落脚在月城烟雨楼。”李莹低落道。</p>
皇甫极按耐不住了，插话道：“既然地方很大，直接查一查城内最大的府邸不就有数？”</p>
张芷兮心底咯噔一下，这话有理，当即回道：“你赶紧去打听下。”</p>
皇甫极转个身，折回原路而去，酒楼实属消息最灵通之处，他寻思在那儿定能有所收获。张芷兮带着李莹在街边的茶铺坐下，顺带也向铺子老朽打听一二。</p>
时至夕阳西下，皇甫极才姗姗归来。张芷兮已经喝下两壶清茶，就连朱长老那边都已派弟子来传过话。</p>
张芷兮有些气恼：“怎么这么久？”</p>
皇甫极带着歉意道：“我在那几个地方的外围转了几圈。”</p>
张芷兮舒展微微皱起的眉头道：“先回去，和大家会合。”</p>
扮作商贾的朱尧租了间小院，作为众人会合驻留处，猎物就在眼前少不得要小心谨慎，放足耐心。张芷兮三人按照暗号敲响门，开门的是另一位弟子，走进院内发现其他人果然都已到齐。墨空一声不吭的坐在石桌旁，对面的陆羽生手执黑子，紧紧盯着棋盘，估计正在翻倒腹中经略；朱长老面目严肃，大约是没有查到满意的结果；另一位弟子正在准备晚餐，秦月围着灶台走东走西不知是在帮忙还是好奇起了兴致。</p>
朱尧抬起头道：“来啦，可有线索？”</p>
张芷兮自信微笑，多亏当初执着带了李莹，不然也会如朱长老那般像无头蚊蝇乱飞，“有，皇甫极你来说吧。”</p>
朱尧嗖得站起身，“找到了？”</p>
陆羽生放下手中黑子，也转头看向皇甫极，墨空却敲敲石桌，“你还下不下？”</p>
皇甫极朝四周看了看，还未开口，陆羽生啪嗒放下棋子道：“别看了，你尽管说，在这里闹翻天外面都不会知道。”</p>
“根据李姑娘提供的线索，暗潮应该是在某处大府邸内，符合要求的在雷石城共有三处，一处是城主府，另一处是万象商会某位负责人的宅子，最后的在城外两三里处，这座府邸城内百姓说法不一，很有可能是暗潮。”皇甫极娓娓道来。</p>
朱尧朝李莹多看了几眼，沉声道：“雷石城城主受令郡守魏钟道，可知其来历？”</p>
墨空拿着棋子蹭了蹭头皮道：“好像叫丁什么，没记错的话是君玄道下三重修为，和我们比还差些。嘿！送佛归殿。”</p>
啪嗒，一棋落地。</p>
陆羽生恼道：“不下了，你这不懂棋的人！”</p>
秦月对灶头没了兴趣，看着斗棋的两人咯咯笑个不停，接话道：“朱长老，要不我们直接去问问姓丁的城主？”</p>
墨空眼睛一瞪，“多嘴，魏钟道野心不小，跟他有牵连的人也非易辈，谁知道这丁城主有没有掺和一腿。”</p>
秦月嘴巴一噘，“黑炭。”</p>
朱尧坐回石凳，“先吃饭，墨空夜里你去探一探。”</p>
雷石城夜间闭门，防止天际山脉的蛮兽冲进城内伤人命，城楼上昼夜派遣卫兵驻守，但多年无碍人难免不有松懈心，守卫松松散散，打盹也好，谈论女人也罢，绝不会全神贯注盯着西边黑乎乎的山脉。</p>
墨空借着夜色翻到城外，往南奔走两里多路，瞧见一座府宅横卧在大地上，门前两个大红灯笼照印出“烟麓山庄”的牌匾，另有两只石狮左右镇宅，不是坐态而是伏身张牙舞爪之势，愣是怪异。他绕着外墙走了圈，这府邸建造得着实大，快及上小半个雷石城了。</p>
潜进府内，墨空适度调整身形，穿梭在黑暗阴影中。府内巡逻甚多，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的别院灯火通明，有的却乌漆嘛黑，比雷石城的守卫还防范严密。如此架势，墨空更为怀疑，只差找到更加确凿的线索即可。</p>
墨空溜进一间乌黑的别院，侧耳倾听，有少许浅浅的呼吸声。他攀上屋顶，想要揭开瓦片却发现丝纹不动，无奈只能放弃，放胆向灯火通明的院子潜去。</p>
然而几次不得手，他心底一狠，偷偷袭杀了两名巡逻，故意弄出声响扔在天井内。顿时，一部分巡逻赶至，又有人急急朝中堂腾亮的房间而去。墨空乘隙紧随那名守卫，最终如愿像壁虎般紧贴屋子外墙。</p>
“什么事！”屋内有人质问。</p>
那名守卫心慌，战战兢兢道：“大人，有人潜了进来，杀了两人。”</p>
短暂沉默后，屋内再次传出声音：“知道了，你下去吧。”</p>
守卫离开后，突然另一道声音传出：“这里不能继续下去了，好在大人吩咐的事情今夜后就可完成，从此再无烟……”</p>
“住嘴！”</p>
“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嘛。”</p>
墨空骤然发力，再也顾不得被发现，人如利箭奔离山庄。</p>
“不好，有人。”屋门被气浪掀开，一名大汉抬手就是一刀，朝远处的墨空辟出。</p>
墨空反身临空打出三拳，接着再次加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p>
“让他跑了！”大汉转身对另一人道：“法阵能不能再加快些？”</p>
“这已是最快速度了。”</p>
“通知所有人，准备迎战，无论如何，守住今夜！”</p>
呜呜呜！寒风呼啸，来自天际山脉的冷冽劲风在夜晚尤其卖力，若不刮去一层大地誓不罢休。烟麓山庄前，数道人影伫立在前。朱尧仰头看了看牌匾，“我乾道府数千弟子冤魂，今日便在此瞑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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