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p>
地宫第一座石殿内忽然飘起云雾，其中似有鳞甲若隐若现，仅是一刹那，像是某只巨兽的利爪掠过天际，云雾翻腾颠出四道躯体，摔落在地一动不动。</p>
云雾渐渐散去，墨空的气息稍显紊乱，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自言自语：“差点着了道，这帮兔崽子还真拼啊。”</p>
先前，四人把他拉进杀阵竟是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好在他当机立断不再藏拙，搬出家传绝学，速速斩灭敌手，尽管如此依然难躲四象杀阵，受了点内伤。</p>
瞧准中间那条石道，墨空快步追了上去，他担心万一朱长老与人动起手来便没人顾着秦月这丫头。虽说此趟出行是秦月蛮不讲理缠着秦泊淮才得到的允诺，但墨空心底明白，绝不能让她出事，不然秦老爷子定要扒层他的皮。</p>
墨空赶到走道尽头，见朱尧与秦月仅是站立在那，没多余的动作，在他们面前是片宽阔的广场，应该是地宫最大的厅堂。此刻地面上坐着数百名女子，皆是双目紧闭，脸色异样的潮红，花衣女子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依照某种法阵排列，盘膝而坐的身下一条条小凹渠延伸至中间的圆坑。女子们的外围，两根粗壮的石柱上守着两位黑袍汉子，与之前不同的是带着青、红鬼脸面具。</p>
朱尧和秦月一人盯着一根石柱，直到墨空靠近，朱尧才微微点头，算作招呼。</p>
“可惜…你们来晚了，这是最后一批。”右边石柱上红面鬼脸的人声音粗糙、沙哑。</p>
他话刚说完，底下那群女子似是同时受到某种命令般亢奋地颤抖身躯，凹渠内顿时流出道道殷红的液体汇入圆坑内，凝成一颗暗红的似丹似水的圆珠。红面鬼脸人伸手一招，便落入他掌心。</p>
“这地方送给你们了，不谢。”青面鬼脸人嘿嘿笑道。</p>
地殿内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两根石柱快速升起接上穹顶，两位鬼面人也随之消失在三人面前。</p>
而地面上的女子才似从睡梦中苏醒，双目迷茫的朝四下张望，忽然一条条血线从她们脖颈处开始蔓延全身，一时间，惨烈痛苦的尖叫声浸满整个地宫。</p>
秦月背过身，干呕不止，那皮开肉绽、鲜血喷射的场面尤过之于地狱。</p>
墨空燃起熊熊怒火，“朱长老，为什么不拦下他们！”</p>
朱尧无奈道：“过不去，这阵我们破不开，如果蛮力破去，整个地宫就会被埋葬。”</p>
“这帮畜生！”墨空忍不住一拳轰开背后的石壁。他无法原谅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广场上女子喷出的鲜血只有淡淡的粉色，简直是活生生的炼人。</p>
片刻之后，张芷兮他们三人匆匆来迟，李莹被皇甫极抱在怀中，肩膀伤口的血已被止住。</p>
“怎么回事！”张芷兮看到地狱般的场面大声惊呼。</p>
朱尧摇头叹息：“等陆院师过来，看他有什么收获。”</p>
陆羽生带着两名弟子出现时，手里还拖着一人，身材矮小的武者已是有气进没气出的境地。陆羽生毫无怜悯之心，把他摔在朱尧面前，便是一声细如蚊呐的呻吟。</p>
“我去的那间偏殿有条密道，刚巧被我撞见这家伙引动阵法炸塌隧道。”陆羽生俯视地上的男子，犹如高堂上明辨慎思的判官。</p>
朱尧走近深受重伤的男子，蹲下身子贴到他耳边：“如你所见，你的主子早已抛下你等逃之夭夭，你若做得明白我保你不死。”</p>
男子看了眼高高拔起的柱子，张开浸满鲜血的牙齿：“玄冥之地不是山寨匪类的鼠窝，我们有使命，你不用白费口舌。”</p>
陆羽生轻蔑一哼：“你还真能高看自己，那条密道不用进去我也知道。”</p>
黑衣汉子摇摇头，似在嘲笑陆羽生狂妄无知。</p>
但陆羽生是刻意把话讲了一半，到了这会盯着男子一言一字讲道：“无非就是雷！石！城！”</p>
蹲在旁边的朱尧瞬间捕捉到男子隐藏在眼眸深处的一丝慌乱，他执掌刑法殿不是浪得虚名，最为擅长洞悉人的心灵变化，陆羽生断续有致的回答其实是在完美的配合他。</p>
抬手一掌拍在男子脑门送了去见阎王，朱尧对身后道：“乾道府的血仇算是报了一半，也许墨空猜的不错，雷石城城主是个不干净的茬。先查清这个人，然后再回去，来年再好好算这笔账。”</p>
墨空阴沉着脸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朱长老可知玄冥把这些女子炼了是做什么？”</p>
朱尧若有深意的看向被皇甫极抱在怀里的李莹道：“我也猜不透，等她醒了后可以问问她。”</p>
离开地宫前，陆羽生布置了座大阵，待到众人再次从坑内出来，他就此发动大阵，彻底抹去玄冥的暗潮之所。</p>
烟麓山庄迎来又一个黎明，可惜庄前两座石狮化作碎石，再无往日威风凛凛的时光，庄内也换了生灵，等待哪日有人推门而入时惊了它们。</p>
朱尧留下墨空查探雷石城城主的消息，自己带着其他人先前往连峰城救治李莹，考虑到留在雷石城可能会引起那位城主起疑才下此决定。</p>
连峰城内，李莹的手臂算是接上了，幸好张芷兮所需的药材城内都有，只是往后她这手臂的灵活性比起常人自然差上不少。</p>
炼人一事，朱尧在李莹醒后便开了口，不过却毫无收获，李莹云里雾里一无所知，但她把在玄冥炼的武学口诀默写下来给了朱尧。</p>
用她的话说，里头也许藏着线索。</p>
朱尧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不用李莹说，他也会仔细查实。把事上报给府主或是朝廷，定会有历史记录的相关文案，他倒不相信对方能逃出大秦定鼎天下的两千多年。</p>
李莹微微颤颤弯曲手指几下，不大灵活受控，但她不紧要这事，反而匆匆找到张芷兮拉着问道：“张院师，我想知道姐姐最后保护的人是谁？”</p>
世事无常、天意难测，张芷兮忽然觉得命运这回事的确神奇，姐妹两与周穆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怕是终随一生。她帮李莹把鬓角的几缕秀发别到耳后，露起温暖的微笑：“手臂才刚刚接好，你应该多休息，你姐姐救过的人就是救过你的周穆。”</p>
少女默默抽噎，“是他。”没想到姐姐救下的人与自己静静相处已有月余时间，那些时候见过他因修行不顺而苦恼，也因骨子里的执拗拼着命的练习灵药混植术，更不知何时少年刻苦努力的模样已落进心底。</p>
李莹止住哭泣，抬起水朦朦的秀目，“张院师，我可以拜你为师吗？我知道这俱身体几乎废了，但我想学灵药混植术，我要与姐姐一起守着周师兄。”</p>
张芷兮并不意外，就像她先前想过的，“好，就帮你周师兄多个小师妹。”</p>
李莹转泣为笑，犹如雨后虹光扫去阴云，跪下拜道：“李莹，拜见师尊。”</p>
乾道府深居简出的女子欣然一笑，挽起少女的手臂，拉进屋内。不过一会，朱尧过来敲门，是要准备回乾道府。张芷兮明白，定是墨空查探消息回来了。</p>
离年关还有十几日时间，归途不算匆忙，但众人心底沉甸甸，雷石城那位身居正品官职的大人姓啥名啥都查得清清楚楚，的确姓丁，单名一个郝字。丁城主事务繁忙，一打听竟是数月没人见过他出城主府，身上的嫌疑自然又浓了一笔，若是再往最差的想，没法确定是否与朝廷有牵连。</p>
所有这些事，如心底压着的石头，堵得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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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符诏，离火宗密谋造反，妄行三宗一派大逆不道，今日剿灭以儆效尤。”杨虎腾站在离火大殿前，声音浩浩荡荡传遍整个焚炎谷。</p>
谷外一阵悉悉索索。</p>
“唉，自作孽不可活，也不知离火宗哪来的自信去抗衡大秦玄甲，看吧，这才半日时间就分崩离析。”</p>
“要我说也是，有时间跑不跑，我就会遣散门人，出去躲阵子再回来。”</p>
“呸！人要脸，树要皮，这就是你与千年宗门弟子的区别。”</p>
……</p>
杨虎腾收起血煞淋淋的长枪，声如铜钟道：“百里大刑司，随我去监察离火宗库藏。”</p>
百里牧点点头，话不多，整场大战下来衣衫不乱，未沾上一滴血，不似杨虎腾闪亮的鳞甲上半片浸红。</p>
戍星易接过话道：“杨都统，既然这边事了，我就不多留，还得早些赶回京都。”</p>
杨虎腾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年关前戍帝师是要回京述职的，剿灭离火宗的功劳我定会上凑，就不多留你。”</p>
戍星易叫上周羽阳，朝着谷口离去。百里牧盯着周羽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谷口，久未回神，杨虎腾打破平静，“百里大人，认识帝师的小徒弟？”</p>
百里牧神秘一笑，“不认识。走，去查离火宗库藏，之后你率军回京我就不与你等同行了。”</p>
回到马车上，周羽阳带上斗笠道：“戍先生，百里大刑司刚才为何一直盯着我？”</p>
戍星易脸色凝重道：“百里牧是丞相闻人少正的义子，论天资与你不相上下，我怕是他已猜测出你的身份。”</p>
“这可怎么办？”周羽阳停下刚准备扬起的鞭。</p>
“出发，此事多愁无用，早些赶回去我要见你父亲一面。”戍星易放下遮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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