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所有人再一次围着一楼大厅的长条桌排排坐好。</p>
整个别墅的灯都点亮了，不向外望，根本看不出现在其实还是凌晨。</p>
不过这一次，凝重的气氛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重。</p>
赵朝东还是坐在他的老位子上，却是所有人都坐得离他远远的，充满着小心和防备。赵朝东自己却毫不在意，仍大马金刀地将两只脚搭在桌面上，悠哉得就好像刚刚只是杀了只鸡，如今正等着鸡汤上桌。</p>
虽然众人齐聚一堂，却是好半晌都没人说话。连笑面都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仿佛根本就不到他出场的时刻。</p>
终于，程岳峰先开口，打破了这诡谲的沉默，“为什么要杀刘颖？”</p>
赵朝东斜着眼睛瞟他一眼，又用同样的神情瞟了瞟肖白，“这个我刚刚跟那小白脸说过了啊。刘颖是杀手，我不杀了她，她今晚就会杀死我们中的一个。我不过是先动手而已。”</p>
孙悦坐在离赵朝东最远的位置上。</p>
因为是这一次唯二的两个女生，她白天一直都跟刘颖待在一起，虽不能说一天之间就成了什么生死至交，但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对女生来说总是更容易生出情谊。然而当晚，刘颖就惨遭横死，对于本就还不能够完全适应系统节奏的孙悦来说，所受到的冲击要比任何人都大。</p>
理智上，她很清楚不要惹怒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杀人的人比较好。</p>
但感情上，她已接近了歇斯底里，急需一个出口来发泄。哪怕这个出口随时都会变成炮口，将她轰得四分五裂。</p>
孙悦泪流满面地指着赵朝东，“你胡说！你凭什么说颖颖是杀手？又凭什么说她会杀我们？我还说你是杀手呢！你就是个杀手！”</p>
赵朝东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几乎控制不住地狰狞了起来。“md，臭 bz你少胡说八道。我不是杀手，你是不是去死！”</p>
孙悦被赵朝东的凶狠吓得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p>
赵朝东冷笑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md，一帮蠢货！一个个真是年龄都白长了！倒不如两个小鬼。你们这些人不会真以为这是个单纯找‘杀手’的游戏吧。也不想想，这游戏要投票找出来的就是‘杀手’，这屋子里还给了那么多线索让我们去猜‘杀手’是谁？那杀手岂不是一开始就限于被动。他要怎么赢？笑面一开始就说了，这个游戏是‘天黑请闭眼’，没玩过天黑请闭眼吗？听总听过吧。这个游戏里，只要天一黑，就是‘杀手’的杀人时间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猜不到吗？”</p>
孙悦被问得讷讷难言，她本就心慌意乱，虽本来认定赵朝东这个杀人犯应该谴责，但面对他底气十足的诘问，反倒开始怀疑起自己。</p>
程岳峰道：“也许你猜得对，天黑之后，就是‘杀手’的杀人时间。可问题是，我们没法证明刘颖就是‘杀手’，也不知道系统赋予‘杀手’的杀人方式是什么。说不定，你才是真正的‘杀手’，杀了刘颖再嫁祸她只是你掩盖的说辞而已。”</p>
孙悦见有人站她一边，又重新自信起来，“没有错，‘杀手’就是你。就是你杀了颖颖，还要冤枉颖颖。”</p>
面对如此多的怀疑质问，赵朝东开始有些暴躁起来，他不禁暗暗地恨起了撞见他杀人的封时亿和肖白，又多少有些懊恼杀人的时候太high，一时都没注意到外面。</p>
就在这时，封时亿却突然很肯定地插口道：“刘颖确实是‘杀手’，这一点他没有说谎。”</p>
程岳峰转向他，“证据呢？”</p>
封时亿用右手食指轻轻地托了下镜框，“我是‘警察’，在第一轮投票时，我曾确认过，刘颖就是‘杀手’。”因为蛊心失效了，而他相信另一个“警察”应该是肖白，那刘颖自然就是“杀手”了。</p>
封时亿的话一说出来，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只有肖白暗暗地叹了口气。</p>
他没有想到封时亿第一个确认的对象好死不死竟然就是刘颖。</p>
肖白已经判定，虽然赵朝东一开始不是“杀手”，但在杀了刘颖之后，他的设定已经发生改变。</p>
正好这个现场被他和封时亿撞到，索性将错就错，不理会这中间的曲折，直接把赵朝东集火死也就完了。</p>
可他没有想到，封时亿这个在见到刘颖的尸体时，第一反应是要拿镇纸去拍赵朝东的家伙，竟然会突然又为他说话。</p>
这到底是耿直呢，还是二缺？</p>
不管是什么，封时亿的话仍旧不可避免地扭转了形势。</p>
短暂的沉默，仿佛是用来确认不会再有人自爆“身份”，封时亿的“警察”身份得到了认可。那么，与“警察”有能力确定谁是“杀手”相对应，“杀手”能在天黑后杀人似乎也得到了认证。</p>
那么……赵朝东说的就很可能是真的，他们中的某人真地差点就可能死于“杀手”之手。</p>
这种后怕，让刚刚那点见证了弱者被杀害的正义感消失殆尽。</p>
孙悦抚平了呼吸，在濒临崩溃的情绪边缘死守着最后一点勇气。她突然充满希翼地看向笑面，“要是刘颖也是‘杀手’，那是不是说这个游戏就结束了。你说的，找出所有的‘杀手’，石涛和刘颖都死了——”</p>
笑面看了她一眼，面具下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但肖白却觉得自己透过那面具感受到了一种叫做怜悯的情绪，“游戏没有结束。”</p>
孙悦不愿相信地站起来，“怎么可能？石涛和刘颖明明都死了！石涛是被我们投死的，刘颖是被杀死的！他们都死了！”</p>
笑面看着她不再说话，任由孙悦神经质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口中重复地叼叼着。</p>
曹魏拉了孙悦一把，想让她平静下来，但显然已经失控的情绪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也有些烦躁，“没有错，既然刘颖真地是‘杀手’，那为什么游戏还没结束？”</p>
众人沉默了一刻。</p>
程岳峰道：“可是……石涛真是‘杀手’吗？”</p>
曹魏不可思议地瞪向他，“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都确定——”</p>
程岳峰摇头，“不对，我们之前其实没找到石涛是‘杀手’的决定性证据，我们是根据石涛的反应来判定他就是‘杀手’的。可如果……他真的……就是心理素质不太好……”</p>
曹魏狠狠地砸了下桌面，“什么乱七八糟，这都是什么东西！我tm情愿被扔到荒山野岭里去对付怪物，也tm不想玩这种费脑子的推理游戏！”</p>
赵朝东嘿嘿地笑着插嘴，“可惜这个你控制不了啊！”</p>
曹魏瞪他一眼，“呵，赵朝东，嫌疑不在你身上了，就又忍不住开始嘴贱是不是？”</p>
赵朝东阴下脸，却没有说话。</p>
程岳峰赶紧道：“如果石涛真地不是‘杀手’，那就说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隐藏着的‘杀手’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这个人找出来吧。”</p>
赵朝东两只胳膊往椅子扶手上一摊，姿态逍遥，“这个我同意。反正我不是‘杀手’，我要是‘杀手’我不可能去杀了刘颖对吧。”自辩完毕，他把不怀好意的目光对准了肖白，“我倒是怀疑这个小白脸。我们第一次投票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石涛像‘杀手’，所以都投了他。可这个小白脸投的却是我……”他大声地嚷嚷起来，“诶诶，谁还记得第一次投票的结果来着？”</p>
没有人出声回答。</p>
赵朝东不满，“喂喂，不会没有人记吧？”</p>
“封时忆一票、曹魏一票、赵朝东两票、石涛四票。”出乎人的预料，却是肖白回答了这个问题。</p>
赵朝东充满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对对对，就是这个结果。所以当时是我投了自己，刘颖、小白脸和石涛自己都投了别人，其他人全投了石涛。”</p>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已经抓到了肖白的莫大把柄，“我们当时都以为石涛是‘杀手’，可石涛自己当然不会投他自己，刘颖当时肯定也以为石涛就是她的同伙，她也投了别人。所以刘颖不投石涛的理由，是她就是‘杀手’，那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肖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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