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心脏中刀对巴纳特而言不算致命伤,他吟唱咒语,巨大的魔力在汇聚时直接将梅菲斯特弹开。
“伟大的邪火君王,您的仆从向您献上至高敬意,”巴纳特终于松开双手,任由那无穷吸力形成的源点缓缓膨胀。
罗德尼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熟悉的气息,那是位面规则的力量,是图书馆前确定犯人身份的罪证。巴纳特他居然就是一直在逃的奥拓斯。
源点越变越大,它散发点点光芒,在被火焰占据的天空上投影出一个巨大的身影。这个身影下半身处在岩浆之中,两条手臂也被束缚在波纹荡漾的血色背景中,纵横交错的锁链和封印咒文遍布全身。
它有一颗骷髅似的脑袋,诡异的是,骷髅的眼眶中显现着无穷多个地狱世界。数之不尽的地狱魔鬼和深渊恶魔从它眼眶中逃逸出来,落在它身下的熔岩中挣扎、融化。
“主啊,这就是巫师世界的时空坐标,这就是胆敢阻挡地狱的弱小存在,”巴纳特——不,应该说是奥拓斯狂笑起来,他的目标终于要达成了。
罗德尼注意到,那头恐怖存在的脑袋似乎向这边移动了一下,然后天地间就响起它宏大而邪恶的声音,“愚蠢而狡诈的人类,你居然敢联合巫师们设下陷阱算计本王,看来你已经忘记地狱的伟大了。”
“陷阱?”奥拓斯茫然道,“不,我没有,我是忠于君王您的!”
“混账,还敢欺骗本王,那个人类的精神力中混杂着深渊位面的坐标,如果在本王穿越世界之门时,他把这坐标打入通道,那么会发生什么?”邪火君王愤怒地吼道,“本王绝不会重蹈覆辙,卑鄙的巫师。既然你自认为忠心于本王,那就成为地狱大门的食粮,让它贯穿巫师世界,直到将尔等焚烧殆尽吧!”
“不!”
源点开始产生某种变化,一直不受影响的奥拓斯瞬间被吸入源点,他在世上存在的痕迹一瞬间就被彻底抹除。奥拓斯的死法和雷瑟夫如出一辙,不过即便他的伤势没有恢复,身为正式巫师所具备的能量也是雷瑟夫的百倍不止。
得到这股充沛的能量后,恐怖的吸扯力开始消失,那些白色的人影又缓缓回到各自主人的身体里。一直伏在罗德尼身上的西莉亚也终于松开手,软倒在地。
这时罗德尼额头闪烁起淡蓝色的光芒。一点晶莹明亮的菱形碎片自他眉心飞出,缓慢但不容阻碍地飞入源点之中。
地狱和深渊一体两面,是极为广大而神秘的位面。深渊位面的坐标碎片与源点中的地狱位面坐标碎片相互湮灭,将大半通道毁灭,再也无法通过君王级别的怪物。
新生们也好,导师们也罢,所有人都恍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开裂。回神看去,天空已经开始褪色,那无穷无尽的地狱景象被驱散,邪火君王的影像也随之消散。
新生们纷纷醒转,连被照顾的伤员们也站了起来,于是第一次参加戏法大赛的新生们就成了历史的见证者,他们亲眼目睹了许多正式巫师漫长生命都不曾见过的奇妙场景:源点分裂了。
它分裂成三块,飞出保护层,最终定格在半空中,化为碧色王座。而后,王座之上开始燃起熊熊烈火,滚滚浓烟之下,似乎有三双巨手,分别撑开三道传送门。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卡莱赫,”阿曼德有些萎靡不振,他险些死在奥拓斯的同伙手中。
卡莱赫面沉如水,“没用的,邪火君王是上次入侵巫师世界的恐怖存在,其寿命比整个巫师世界还要久远。那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正闭目不动的罗德尼,有些灰心地道:“如果不是相位巫王在他身上留有后手,那么这次地狱位面的世界之门就真的会被打开,到时候唉,整件事中,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如今就看我们的运气了,看看巫师世界到底是连接了整个地狱位面,还是某个地狱世界。”
“不要自责,卡莱赫,你已经做得很好,”说话的人是一位身躯枯瘦的老者,如果罗德尼能看到他,一定会愉快的同他打招呼,因为他就是那位老船长。
“可通道还是打开了,”卡莱赫恨恨地道。
邪火君王的影像已经彻底消失,但老船长却注意到,一位巫师默默从远处的天空离开。“是达尔文,”他忧心地想,“他的伤势又加重了。”
三座地狱之门已经成型,那浓烟和火焰就是怪物们最好的保护。两座地狱之门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而剩下的一座似乎在此固定。
有人惊呼:“那是什么?有东西出来了!”
没有人搭理他,但凡有点见识的巫师,都清楚知道,那是通过地狱之门入侵而来的地狱恶魔。它们是无恶不作的混蛋,是杀戮和享乐的崇拜者。这群智力低下的低级怪物只是来打前哨的,但依然能让无数国家毁灭,让凡人界生灵涂炭。
“赶紧清理这些恶心的家伙吧,”老船长摇摇头,“让诅咒系的好好研究一下地狱血统,看能不能定制一种诅咒,解决这些爬虫。”
卡莱赫茫然点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这时一只拿着三叉戟的马头恶魔正小心翼翼地爬出地狱之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卡莱赫低头一看,惊叫道:“不好,罗德尼他们还在下面!”
这时正式巫师们才发觉整个学院外围已经被低级恶魔包围,这些恶心的家伙短短一会就泛滥成灾。学院内部还好,都有导师在,甚至高阶学徒们也能对付这些家伙。
可尴尬之处在于,他们脚下的试炼之地却被一层保护壳挡住。老船长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就有恶魔能穿过保护壳”
可惜事与愿违,当着他的面,那只马头恶魔顺利穿过保护壳,落在山顶上,看它耀武扬威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那层世界表皮的存在。
卡莱赫双眼中已经泛起诡异的金色光芒,可立马就有五六位巫师将他包围。“你们要干什么?”卡莱赫气急败坏,下面这些新生若是就这样死了,他们这些导师的脸往哪搁?
老船长叹息道:“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比不上世界表皮重要,卡莱赫,冷静些。”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的孙女也在下面,但事分轻重缓急。眼下只有咱们一起施法,将世界表皮重新安置回大地,才能救下他们。”
“可是一群新生,拿什么对付一头恶魔?”卡莱赫心有不甘地问。
“听天由命吧,如果动作快一些,估计还能剩下几个。”老船长冷酷地道,说罢他念起咒语,不再理会卡莱赫。
马头怪物仰头长嘶,“完美的计划,贝尔卡洛克大人勇敢的穿越世界之门,来到了充满弱小血食的巫师世界。”
它挥舞着三叉戟,身旁一块巨石应声而裂,一名不走运的新生被巨石擦到,瞬间失去了一条手臂。
看着那个倒霉鬼痛得打滚,贝尔卡洛克指着他哈哈大笑,“羸弱的人类,渺小的巫师,看到你们我就忍不住想笑。既然这么弱小,那干嘛要长得这么好吃呢?不是找死吗,哈哈哈哈!”
新生们开始恐慌,他们被身高将近三米的恶魔追赶着,逐渐聚集在一起,向罗德尼这边跑来。而他的身后,就是悬崖,从这里跳下,可以直接穿过五层山体,落到地面上。
对于外间的一切,罗德尼都心知肚明。老巫师达尔文驱散邪火君王的影像也好,卡莱赫和老船长的存在也好,地狱之门的形成也好,他都能感知。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仿佛他已经处于永恒的静止,仿佛所有人的行动都是一幅幅连环画。他回忆起位面通道中那种感觉,所有人失去色彩,失去空间感,整个世界似乎将要扁平化。
现在,他又有这种感觉了。奔跑的新生们也好,大步追赶的恶魔也罢,他们不过是这位面上的一个个图案,就连整个世界,也不过是宇宙中着墨较重的一副长篇巨画罢了。
他心有所悟,莫非越是用宏观的角度观察,宇宙的维度就越低吗?当他以位面为出发点观测这个世界时,所有的存在都集中在同一平面上,仿佛“时间”这个概念消失了。
失去了时间就没有运动,绝对的静止造成三维空间的崩塌,而后,无上的宇宙法则就将位面的全貌毫无遮拦地展示在他眼前。
这就是相位巫王所说的礼物吗?
这就是学习超维度位面冥思的认知基础吗?
他不知道,自己脑海里的无形曲面已经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他的精神力也节节攀升,从17点开始,渐渐突破18点、19点、20点!
位面就如此奇妙,那么假如可以跳出宇宙,从外部观察,他能看到什么呢?怀着这种疑问,神秘现象降临了。未知的力量带着他跳出这幅画,再次还原成立体生命,然后一直运动,一直飞翔。
直到某个点后,他才恍然回神,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切都在缩小,都在远去。一个世界、一场轮回、一副位面画卷当所有一切都离开他时,他愕然发现,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他也看不到自己,无法感知身体的任何部分。
这个时候,他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