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层,要怎么练?”周权听得一头雾水。
“在金陵的时候,飞廉应该带你下过楼。”馄饨说道:“有些能力是可以共享的,像飞廉,像余念。但有些能力不行,比如书人的记忆力,鲁班的创造力,以及女娲赋予生命的能力。不过噎鸣的能力可以共享。如果你和飞廉能相互共享能力,速度会有多快?风和时间的配合,是前无古人的绝配。这就是我要教你的。不过,先来个简单的,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馄饨笑了笑,坐在位置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几乎是瞬间,人群中一名普通的男子猛然跳出,一跃六米高。手中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长刀,寒光直指馄饨的咽喉。
周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长刀就破开了馄饨的喉咙,一枚血箭随刀身射出。在放慢的时间下,血珠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光,像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
馄饨转过头,被强行拧开的脖子进一步地泵出血液,喉咙里的气管翻出来,鲜血染红了她的脖子。她笑了笑,被切断的脑袋像后栽去,冲天的鲜血仿佛一股喷泉,又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周权懵了,握着匕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不敢往前迈一步。
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被砍掉脖子的人反而转头向他微笑,这副画面仿佛已经深深烙在自己心中。
“不及格。”馄饨的声音从脑中传来。
“啊!”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周权不受控制地发出吼声。他低头一看,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蹼被插进一根极粗的针,好像一直刺进了掌心。十指连心,更何况是两指之间的软肉。
“针是假的,但是痛是真的。”周权抬起头,馄饨好端端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脖子依旧白净,毫无划痕,那名抽刀的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气中又弥漫着茶叶的香气,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只剩下钻心的疼痛。
馄饨继续说道:“我被击中一次,你就会挨一份痛楚。优先是人体最痛的穴位。这次是左手,不影响你握刀。要是下次是右手,可能就没机会了。”
针还插在指间,尽管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但周权的左手已经不能灵活地张开。他每活动一下,钻心的疼痛就折磨着他。他知道这是幻术,但正如馄饨所说,疼痛没有骗人。
但他没有时间休息,因为下一刀已经来了。
一个服务生从馄饨身后冲来,长刀向下劈砍,竟已快触到她的头发。
周权只能咬着牙,握着匕首,施展能力,迎上了斩向馄饨脑后的长刀。
叮的一声。刀刃相交,周权感觉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右手一松,整个人往后栽了一步。
长刀又劈下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斩断了馄饨的脑袋。
鲜血像喷泉一样冲出。周权能听到清晰的滋滋声,能看到她脖子里清晰可见的咽喉气管。馄饨的头颅滚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感觉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瓜。
但那个头颅上还挂着那份恬静的表情,眉眼沾了血迹,看起来很是诡异。
“不及格。握刀要紧,要砍中长刀的中段。”下一刻,馄饨的声音又从脑海中传来。又是一阵剧痛,周权的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又被插进一根针。他实在忍不住这份剧痛,握着左手腕痛苦地嘶吼着,肺里似乎压着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很快,左手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但两枚针依旧插在他的左手上,也仿佛插在他的心上。血腥味钻进他的鼻子,周权打了个冷颤,看着面前血腥的场景,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鲜血能让你警醒,痛苦会让你牢记。”周权再一眨眼,馄饨的脑袋又回到她的脖子上。一切归于原位,她喝着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周围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再来。”她放下茶杯。那一刻,敌人的刀锋已经碰到了她的眉间。
疼痛让周权已经无法思考。下一个瞬间,他的双腿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匕首已经抵住了长刀。左腿半屈,右腿像鞭子一样击中来人的手腕。长刀发出刺耳的哗擦声,最终只是割断了馄饨的一根眉毛。
馄饨露出了微笑。因为周权比以前更快,比她见过的更快。
一根针从周权左手中消失了。周权趴在地上,像一个溺水者一样大口喘着气。残留的疼痛让他止不住地低声呻吟。
“不要思考,把一切都交给你的本能。别忘了,疼痛是真实的。”馄饨翘着腿,看着趴在地上的周权说道。
话没说完,长刀破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人压低了身体,长刀横扫,要把馄饨拦腰斩为两截;一人挥刀,自上而下,对着她的脑袋劈下去。
周权脑海里的时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把刀几乎静止,天地间一片寂静。周权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地过去,左脚踩着一人握刀的拳头,右手翻腕,迎上扑面而来的长刀。
他的速度很快,时机把握得很准确。
但他浑身发软,根本无力抵挡。长刀破开他的匕首,砍进了馄饨的脑袋,只留下半截刀身。
周权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血腥的景象已经突破了他的心里防线。惩罚还没到,他已经弯下腰吐了一地。
血腥味刺激起了他的回忆。烈日当头,他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阴暗的贫民区。也是一把菜刀,一地鲜血。他浑身都颤抖着,抱着脑袋。
馄饨暗道一声不好。挥挥手,四周变成了鸣山藏书阁的模样。馄饨化成云芊流的样子,蹲在地上,轻轻抱住了周权。
“没事啊,没事啊。”‘云芊流’揉着周权的脑袋,轻声说道:“是梦而已,都过去了。”
过了一会,周权才平静下来,疼痛和脱力让他蜷在馄饨的怀里沉沉睡去。藏书阁消失了,两人又回到了馄饨的房间。馄饨抱起周权,打开房门,烛九阴正在门外。
“怎么样?”他从馄饨手中接过周权。
“逼得太紧了,我回头再引导引导。你把他送回去吧。”馄饨解开了脑后的马尾,用手指理了理头发。
“苏尽准备到临天了。”烛九阴说道。
“那大概还有三天。没事的。一切按计划来。”馄饨说完,关了房门。
烛九阴看了看怀里的周权,非常小心地把他送回房间。
周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他在藏书阁,苏尽正在指导他看书;云芊流还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的忙着;龙少尊偶尔从鸣山上下来,肩上扛着新鲜的鸡和菜;苏老师会在吃饭的时候和他聊天,夸他学习又有了长进。
他永远怀念那里,即使是在梦中。
画面一转,林琼露的身影跳进了他的视野。这次她不再活泼,而是耷拉着脑袋,两手托腮,看着远方。仿佛是自言自语地问道:“爷爷究竟去哪了啊?”
周权听见这个声音,心里一颤。林琼露没有看他,但他却觉得仿佛她在责怪自己。她看向半空中的眼神如此忧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李青石从他身后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没照顾好她,是你的责任。”他说话总是如此的果断,就像一块青石,压在周权的心上。
画面又消失了。周权站在青城派下的广场。余念在他身边,右手滴着鲜血。周权却毫发无损地站在他身边。余念抬起头,银色面具下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但周权明白他的意思。
“你真没用。”
周权一直很没用。他不肯舍弃书院弟子的身份,却依仗着这个名头给周围的人添麻烦。林琼露要救他,鹰眼要救他,余念要救他,云阳和龙少尊也要救他。
而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要学会保护别人。即使是要学会杀人。”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刺入他的大脑,仿佛在贫瘠的土壤中种下了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