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无脸之人
离鹫其实没有脸。
阏氏曌从离鹫脸上夺下的不止是用以覆面的薄纱,还有一张人皮面具,与薄纱相连。
如若是单单毁去了容颜,睢无疏和阏氏曌远不可能如此震惊。
面部像是被灼烧过一般,丝毫看不出五官的模样,连双眼和唇口都是三个小孔。
白衣云袖依旧,红丝缠边的菡萏依旧,满身的仙华依旧。
只不过这芙蓉面不存。
余下的只有三尺冻人的寒意,比春风的料峭更砭人肌骨。
离鹫观这阏氏曌的面容怕是不还,玉扇凌空一掷,只不过弹指之间,玉扇解体,幻化成了一把三尺的青锋玉剑。
稳稳落入离鹫的手中,向阏氏曌所在的方向刺了过去,执剑相挡,两剑擦过,除却铮鸣声声,便是寒玉银光晃眼。
之前阏氏曌可以打过离鹫,不乏有放水的成分在,如今动了真格,阏氏曌也讨不了好,一个是活了两世的魔尊,一个是被人等了五百年的无脸人。
虽不乏实力,可是阏氏曌还有弱点啊,他家师兄,明显不是战斗的料,三个字就是战五渣。
离鹫转身向睢无疏袭去,阏氏曌长剑向离鹫的背部掷去。
就是这一瞬,趁着睢无疏分神之时,翻身一转,足尖轻点,用剑柄将阏氏曌震出三丈外,直到撞到了一根双龙戏水的栋梁柱,才堪堪停住。
喉头泛起一阵铁锈味,哇的一下子,吐在了暗红色的岩石上,染了散落在四周的头骨一身。
这里的剑,怕是用人血祭奠过吧。
那么锁清渊中三千弟子,当年到底经历了何等情境,华清老祖梨袖又隐藏了什么。
这些事可能也只有曲凰归清楚了吧。
看着眼前的白靴慢慢逼近自己,弯身捡起了玉剑,反手抵在了阏氏曌的脖子上,对着身后的睢无疏说道,“你别轻举妄动,把东西放下。”
“什么东西?”睢无疏慢慢握了握手中的雷劫符箓,平静如水地说道。
离鹫也不恼,玉剑往阏氏曌的脖子上嵌进去了几分,顿时血珠成线,止不住地争相向外涌着。
“拿来。”离鹫对着阏氏曌说道,睢无疏定不会再有别的行动了,他就不信,睢无疏的动作可以比他的剑更快,伸手左手,让氏曌将东西交出来。
阏氏曌捻了捻身后的面具,这质感,真的是太逼真了些,看着离鹫的双眼。
好吧,那两个孔洞,他看不出来什么东西,应该说根本没有东西给他看,连眼珠都不曾有,又何来的情绪让他观。
玉剑又往其中逼了几分,再往里进去些,便是喉管了,一剑便可毙命,这不是一个坏人。
睢无疏和阏氏曌都能断定,拿了他的剑,并不有所怨言,与他打斗,都留了几分薄面,现如今也是因为抢了他的面具,才如此这般失态。
其实他本就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俩,抢回面具,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三根莲花柱变换了位置,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阵光幕,如碎石激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光幕殆尽后,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离鹫哥哥,不要。”
此人除了穷奇还能有谁,手里依旧抱着那个坠着五色丝线的镂空雕兽的小铜球。
察觉到离鹫那一瞬间的慌乱,阏氏曌想他懂那种慌乱为何,心上人在眼前,可自己却是这么一幅模样,五百年未见,可再见面,这张脸,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阏氏曌将身后的人皮面具,给离鹫贴了上去。
穷奇站在后方,只能看见离鹫的长剑抵着一个人的脖颈处,看着离鹫身后不远处的无疏,被离鹫所挡的人,想来只有阏氏曌了。
离鹫将反手梗在氏曌脖子上的剑取了下来。没有长剑的阻挡,血涌得更加澎湃。
撤了玉剑向穷奇走去,右手剑花轻挽,三尺青锋变回了原来的玉扇,刷的一下收拢,左手按着穷奇的肩膀,低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睢无疏也不想感叹两人差了一个头的最萌身高差,扔下手中的符箓,便往阏氏曌的方向跑去,将长剑随意往旁边一扔,真是豪气啊,能用到大乘期的灵剑,就这么扔一边了。
用袖子抵住阏氏曌的脖颈处的伤口,血流的汹涌,有成河的趋势。
突然想到了什么,改用手心捂住阏氏曌的伤口,来之前,他的手心上被涂了厚厚的止血生肌的药粉,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阏氏曌也不说话,从收纳袋中取出了那个小瓷瓶,和一卷纱布,交给了无疏。
无疏是新手,从小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灾大难,就算有纱布也是医院里医生给卷的。
这种亲自上阵方知道无从下手的难处,真的很给人挫败感,阏氏曌已经昏迷了,如若睢无疏不好好处理,阏氏曌死在这里没有毛病。
给伤口慢慢撒上药,撒了一层又一层,和你吃烤肉撒孜然差不多。
血浸透了白色的粉末,糊在了一起,睢无疏将纱布小心翼翼从氏曌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地极尽轻柔缠绕绕着。
然后在脖子的侧边打了一个蝴蝶结,十分小巧,一剑宽的长度。
“来找你。”穷奇简单明了回答了离鹫的问题,“睡醒之后,没有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离鹫有些疑惑,他昨日并未告诉过穷奇这里。
“昨日那杯合卺酒中,我滴了血。”穷奇如是说道,“这样你就跑不掉了,”我等了你五百年了,我虽是凶兽,有几千甚至几万年的寿命,可是人生有几个五百年,她不想以后再等了,等待的滋味太苦。
偶凑,都合卺酒了,这是一天之内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睢无疏刚才给阏氏曌倒药粉的手都因为这几句话抖了一抖。
摸了摸阏氏曌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病态白的脸颊,然后没忍住戳了戳艾玛,手感真好,再戳了几下。轻轻将阏氏曌往自己肩上挪了挪,让氏曌枕在自己的肩上,把人捞到怀中。
菡婳境出口处。
华清门门主,摘叶阁阁主,移花殿殿主
上至三门九宫,下至散修小门,都聚在了子巫山下,菡水之岸处,等着诸位弟子出来。
此行无疑损失巨大,各门各派都有精英弟子的本命玉牌破裂,玉殒香消。
曲凰归和公上仪踏水而来,身姿柔如云燕停水。
公上仪同曲凰归点头示意便去了自家师尊那边,在身后站定。
曲凰归本就是散修,不犯事,名门正派也不可能到他头上来找茬。但是啊,他还真的犯过事,进入菡婳境的玉牌。
他这被奇植所害的能与非酋媲美的肤色,不要太好认。
曲凰归刚想抬脚走了,身上的伤口不能自动愈合,经过岩浆索链一路,身上的伤口都可能被烤熟了,仗着自己是个半死的人,就这样胡作非为,水土不服,就服自己。
“曲姑娘,请留步。”叫住曲凰归的是移花殿殿主,“曲姑娘擅自窃取其他道友的玉牌,进入菡婳境,方为大错。”
曲凰归这就有些尴尬了,那个老妇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啊,给了她那么多灵石竟不知足,还给她告上了一状。
说完移花殿殿主还往空中扔了一颗影录珠,空中显示就是她那天抢夺老妇人玉牌的画面。
老铁666啊,你咋不把我给你的灵石也记录下来呢,嗯?
此画面一出,各门各派的小弟子都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议论纷纷。
虽然抢夺玉牌的事说大不大,只要你能不被发现就可以安然无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是吧,一但被发现,特别这还是被举报的,这就尴尬了啊,天下不太平的时候,都除魔卫道,天下太平的时候啊,那就鸡蛋里找茬,除她呗。
修真世界对散修的管制还是比较严苛的。
“曲某也不想辩解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不过可否延迟几天再行处罚,在下还有要事,三日之后华清门负荆请罪。”曲凰归也说的明白了,他现下是真的不能在日光下多呆。
一阵青烟四起,不见曲凰归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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