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红衣灼眼
“别动。”曲凰归用手按住了谢景温的肩膀处,微微用力,示意他不用起身,“我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之人,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声如珠玉,掷地有声,手中握着的一个精致的木盒,盒中自然是放了一枚丹药,将盒子放在了床榻边的靠几之上,曲凰归人便往后退了几尺,不再挡着自门外透露的光线,一丝一缕在尘埃的衬托下,看的真切。
“多谢,”谢景温将有些僵硬的身子,松缓了下来,靠在一旁,望着曲凰归,唇边翕张却又不曾再次出声。
曲凰归见状,他也不傻,自然看出了谢景温有未尽之意,开口便调笑道,“说吧,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便问吧。”
“你去见过师尊吗?”谢景温犹豫良久,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此语,微微怔愣了一会,俄而便回过神来,“自然是见过,不过菡婳境不开,他是此生都出不来了吧。”
“他能出来,只不过你不想,他便不出来了。”谢景温说的肯定,话中没有一丝迟疑。
呵,一声轻笑入耳,曲凰归垂眸低低笑着,不知这话有何可笑,亦或是他在笑先什么,“不是不想出来,是无颜面对我吧,罢了,你没事提他做什么,我和他注定不会对付的。”
“可是师尊他终究是你父亲。”谢景温忍不住回了一句,这都过去几百年了,两人又没怎么相处过,这关系如鸿沟,无法逾越。他那些年也陪伴着他师尊,自然比曲凰归更是了解些曲以桢的内心真实所想。
曲以桢又何尝不后悔,不活在悔恨之间呢。
谢景温还沉浸在自己的所思所想之中,那方曲凰归却说了一句,让他无法接下去的话,“可他将我当过女儿吗。”
“你好好养伤,不日,我便会对华清宣战,届时妖族的事还需要你来处理。”丢下这么一句话,裹着那一身的碎金,从光中走了出去。
谢景温遗了一声叹息,有些无奈地拿过来那个盒子,取出药丸,荡入口中,喉间一动,那药丸便入了腹中,有丝丝暖暖的热意四散开来。
听了谢景温一番话,曲凰归内心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他和曲以桢在这玄天大陆注定不是一派的。
思绪烦乱,拔了路边的一颗野草,随手乱晃着,步伐也有些不稳,左摇右晃的。
都说白驹过隙,时间真的是过的很快,十日不长,却也不短,就这么过去了,不留一丝痕迹。
阏氏曌依旧昏迷不醒,不过幸甚,外伤已经彻底愈合了,只有那严重的内伤还不知如何是好。睢无疏也不敢离开,坐在床榻边,用视线一遍又一遍描摹着阏氏曌的脸庞。
“唉,你何时才能醒来。”说话之间,源源不断地灵力又往阏氏曌的丹田输送,却收效甚微。
一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无疏,你去外面散散心吧,这里为师帮你看着,你如今这幅模样,要是让他看见了,指不定多心疼呢。”一步踏入门内,尹昙便看见无疏一副愁容无处可解。
“师尊,我就想好好陪着他,现下哪里也不想去,他不醒,我便不放心。”睢无疏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尹昙,颔首说道,只是那副愁容还是不曾变过。
“就知道欺负为师一个孤家寡人,他这内伤,你多陪陪他也恢复不了,倒不如你出去散散心,现下华清门正在施药,你作为宗门之祖,又怎能缺席。”尹昙走到了无疏身旁,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阏氏曌,语重心长地说道。
思量了一翻,睢无疏还是决定起身去镇门。现在各门派多少相互之间都是有些不信任的,只有他出面了,才能稳住下局面。
“师尊,阏氏曌便靠你了,若是他醒来,记得早点告诉我。”睢无疏扯了扯尹昙的衣袖,力气不大,小的容易让人忽视,好像在征求心爱的玩具一般请家长同意。
见尹昙同意了,无疏才堪堪收回了手,“若是他醒了,我自然会用传讯符通知与你,好好表现,华清门的威仪在你身上了。”尹昙笑得温润,一副良善的模样。
无疏颔首,临走之前,还是看了阏氏曌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锁清渊下,自从那日谢景温那一问后,曲凰归便心有郁郁,这一晃神间,竟然到了锁清渊下。
“竟然会来了这里,还真是,罢了,既然来了,便上去看看吧,没准,”曲凰归摇头有些自言自语,话说到一半,却又突然断了,“没准,可以遇到故人呢。”
他也不知晓,他在期盼着些什么。看着光秃秃的崖壁,并无接力之处,曲凰归唤出了妖刀和一把长剑,足尖轻跃,将刀插进了石壁之中,往上跃去。
一刀一剑,便成了他攀爬的最好工具。
虽是修仙者,可也要借助外物才能攀爬。
犹有所待者也。
一袭红衣在渊边张扬,他便是穿了这一身艳色来了这华清的地盘,也不知晓是不是心太大了,还是说,对自己的修为十分有信心,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身后,万丈岚烟四起,弥漫成了一袭仙境。面前,依旧是青竹脆绿,不被世事所动,一副世外隐者的做派。
青石阶上未曾留有什么痕迹,倒是春去秋来,人换了许多,道路两旁,竹叶声青灵作响,作着一只曲子,这万顷竹海之下,可是埋了好酒,那是公上仪酿的酒,在这里一藏便是多年。
曲凰归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来到藏酒之地,将酒坛子挖了出来,竟然连外面的封泥都带了几丝浓郁的酒香。
恰如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指尖削去了封泥,酒香瞬间扑鼻,躺在青石阶上,仰头将酒往口中倾倒,湿了衣襟。
酒入愁肠,即使搀了酒水,那也是愁,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看着那酒,曲凰归突然笑了,笑的十分放肆,像是在笑自己这坎坷的一生。
身后,白衣猎猎,站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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