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半在一旁不禁大惊暗忖:完了,完了,实是已很不正常,她若再一意孤行下去,事情可就大不妙了……
牧龙震已有不悦之色:“我若能拿你有别的办法也就罢了,可是除了说服你,偏偏没有他法,难道你就任凭自己如此腐化下去么?”
姽婳道:“我已说了,我好得很,那恶魔根本就没有侵犯我的意思。”
牧龙震自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若面对的是二月半他恐怕早已怒吼起来,可是现在他压抑着怒气道:“若那恶魔没有操纵你,你也没有成为她的傀儡,如何会如此执迷不悟?”
就算是压抑怒火的牧龙震已是很可怕,可是姽婳非但没有丝毫畏惧,简直是犀利地瞪着他道:“仙尊如何不能相信我?我是自己并不是恶魔,我要如何解释仙尊才肯相信?”
“简直岂有此理!”牧龙震重重喘息,怒发冲冠,狂吼起来:“你刚才明明一心求死,绝望透顶,如此这般难道还不是恶魔的缘故?”
姽婳的怒火何尝又没有点燃?她竟失去了理智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牧龙震是谁,不顾后果大声道:“一个人总难免有痛苦绝望的时候,若换作仙尊,体内也住着这么样一个恶魔,难道就能保证永远保持开朗乐观么?”
二月半看了已觉得场面失控,赶紧在牧龙震又要爆发前,截断道:“百花仙子,你最好别忘了自己是谁,我依稀记得你向来是个懂得隐忍克制,恭敬顶礼的谦虚谨慎之人,就算有什么话不得不说来,也应该经过再三斟酌再好好说来,又怎么能对第一仙尊如此无礼?”
可现如今的姽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已对什么都不在乎,她在想的却是,若能让十大仙尊赐她一死,她也就可以解脱,因此根本没有悔过之意,只闭紧了嘴巴看着他们,眼中丝毫也未有一丝屈服之色。
十三郎更是急得团团转,真恨不得独自将姽婳带走,若是这样他也许还能想办法开导开导她,说不定经过他的开导,姽婳就会乖乖听话。
可是现在牧龙震在场,他如何能这么做?他正想向牧龙震谏言,说出这个想法,却已来不及,因为牧龙震一直怒目瞪着姽婳,瞪着瞪着不由得更加生气,就道:“好,即是如此,那么我已不能采取别的手段,我即刻就会将你带回天庭,对你强制施以禁锢之术,命十大仙尊日日夜夜看守,从此以后你便已毫无自由可言。”
众人皆自惶然,牧龙震若采取如此极端手段,难道不会更加逼迫恶魔反抗么?恶魔若忍无可忍之下,疯狂肆虐,到时候岂不是正如乾鸟所预言,造成天灾**么?
因此其余仙尊立刻纷纷劝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们对这恶魔只有步步为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月半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牧龙震道:“主人可不能忘了这百花仙子是奉王母娘娘之命才出游下凡的,若不明缘由就把她带回去,说不好就是忤逆王母娘娘的旨意,主人也知道王母娘娘的脾气,从来最不喜有人捋她的虎须。”
终究还是二月半最是能了解牧龙震的脾气,他这一说非但说到了点子上,也生生地将牧龙震的火气压了下来,牧龙震想来想去已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道:“但终究还是不能放任百花仙子如此下去,因此十大仙尊就要越加严加看守住她,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他转了转眼神,目光自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沉吟道:“我即刻就命十三郎,二月半,巽风舞娘三人紧密监视百花仙子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掉以轻心,若再发生类似事件,惟你们是问!”
牧龙震竟连二月半都调派了下来看住姽婳,要知道若是离了二月半,他简直就是失却了左膀右臂。看来他真的已无计可施,能令牧龙震都无计可施的人,到现在为止,也许姽婳只不过是除了郁玺之外的第二人。
但郁玺已不是那个郁玺,郁玺怎么会是冒牌货,这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郁玺那狡诈阴险的眼神无法叫孤尽看透,他虽然揭破了郁玺的秘密,可是这眼神却好似在说:“孤尽,你输了,你终是落入了我的圈套。”
孤尽被激怒,忽然附身向前一下子揭开了郁玺脸上的面具,那一瞬间孤尽就好像化作了石像,再也不会动,也再也不能思想。
“难道你是百果仙子……如何会是这样?”
巽风舞娘惊呼出声,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她原本正在对冒牌郁玺施以捆仙术,这时候施术的那只手不知不觉放下,法术也便在同时消失。
冒牌郁玺也就是百果根本就不理会这些,只是对孤尽道:“郁玺莫测高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郁玺的真面目,所能代表郁玺的也只有这个黑铁鬼面具,而你们现在认为我并不是郁玺,那么真正的郁玺又是谁呢?”
孤尽悚然失色,久久凝视着眼前这个“郁玺”,失声道:“不错,我们确实不知道郁玺究竟长什么样,可是你却一定不会是郁玺。”
郁玺道:“你确定?”
孤尽竟似已没有刚才那种十足的把握,吞吞吐吐:“真正的郁玺……他怎么会真的受我刚才那一击……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只不过是在试探,并非真的确定你不是郁玺,可是没想到你真的就这么被我击倒在地,真正的郁玺绝不会如你这般弱。”
“郁玺”的受伤并非假装,他重重喘息着,又抑制不住咳呛不止,直过了很久才略微平息了些道:“你看我这弱者的姿态如何?”
孤尽愈来愈心慌,愈来愈不敢肯定,惊惶道:“你为何如此问?”
“郁玺”道:“你想试探我,我便让你试探,可结果无论怎么样,你都是错的。”
孤尽哑声道:“我错了?”
“郁玺”看着他,直过了半晌才道:“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错么?”
孤尽亦看了他很久,他们表面上谁也没有明说,可是各自心里也不知转了多少道弯,才将深沉的思想化为最简单的几句话说出来,并非旁人所能理解。
巽风舞娘就如坐云雾,只不过明白自己完全已是局外人,无论孤尽与“郁玺”暗中较量些什么,却根本没有她插言的地方。
只听孤尽幽幽道:“现在我意识到了,我的确是错了。”
“郁玺”道:“好,很好,毕竟是孤尽,没有令我太失望。”
孤尽凝神垂眸沉思道:“不愧是郁玺,我终究还是在他的算计里了。”
“郁玺”的目光越加锋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他是郁玺,是一个强者。”
孤尽越加黯然,因为他已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有颓然放弃和妥协:“我既已错了,也只有接受一切错误的惩罚,任何人犯错都是要遭到惩罚的。”
“郁玺”道:“就连你孤尽也不例外。”
孤尽道:“我也不例外,谁叫我在他的算计中呢?这也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郁玺”仰天大笑,夹杂这笑声断续说道:“错了……哈哈哈……错就错在你居然以为郁玺是假的……哈哈哈哈哈……若这世上真有一个假的郁玺,真的郁玺又怎么会不知道?哈哈……怎么会任由假的狐假虎威?别忘了郁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既然惧他三分,就不该忘了这惧怕总不至于是凭空想象的。”
孤尽既已认命,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此刻反倒已经平静下来,淡淡道:“早有耳闻百果仙子本是个很快乐的人,无论谁和他在一起都能感染到那种快乐,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果真不假,只不过听着如此大笑,我竟也忍不住想笑一笑。”
百果仙子就是郁玺,郁玺就是百果仙子,这又能令谁想得到?只不过一会儿,刚刚还深受重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郁玺此刻却似已完全好了,拾起面具重又戴在脸上,起身道:“只不过快乐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阴险狡诈的心,他的快乐难道是假装出来的不成?”
孤尽抬起眼眸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天下谁能看得透他?说不定他的快乐不是假装出来的,阴险狡诈却未必尽然,他只不过觉得阴险狡诈很有趣,是以才阴险狡诈的。”
郁玺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一丝笑意,已变得比什么都要寒冷:“这天下也只有你孤尽能将他看成那样,可你实在已经太过了解他了。”
孤尽又是冷冷一笑:“我明白,他自然是不愿被人了解的,否则如何才能永远保持那般高深莫测?”
郁玺忽然长长叹息了口气:“你看,你真的什么都了解,那么想必你也知道他如此算计你的目的何在了吧?”
孤尽沉默不语,他忽然转头看了看巽风舞娘,幽幽道:“可巽风舞娘毕竟没有那么了解他。”
郁玺亦看了看巽风舞娘,巽风舞娘被郁玺那般的眼神盯视,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瞬间就将她整个人都冻住了。
“但她也看过了他的真面目。”
“你觉得她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吗?这对她并无好处。”
郁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巽风舞娘:“你会告诉别人吗?”
巽风舞娘已自惊恐得不能思想,只木然摇了摇头。
郁玺似是很满意地点头道:“你和郁玺毕竟同是十大天尊,我相信你亦会与他站在统一战线。”
巽风舞娘胆怯地问:“什么战线?”
郁玺道:“今日月神文武天将因为长久以来遭受玉碑中的灵魂蚕食,三魂七魄终是堕落魔化,以至于连郁玺都不敌,被他所伤。幸好这恶魔刚魔化不久,是以心魂不稳,自我混乱,巽风舞娘和郁玺才得以趁机将他制服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