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耀眼的光亮照的人睁不开眼,秋风飒爽,迎面吹拂的冷风吹得地上的绿色交相耳语,沙沙作响,乌鸦无处可栖,只能追随太阳的余光缓缓飞翔。
锦心穿着一身紫蓝色的男装坐在翡翠峰底下的茶肆焦灼的等待着消息,她等的口渴了就一咕噜喝了手中那半杯半凉的茶水,等的实在是不耐烦的时候,那身穿蓝色的人儿心中也在慢慢的思索——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将姐姐从洛城那趟浑水拉出来,那些是是非非太多了,她们姐妹两个实在是承受不起。
事情发生的那般快,一个身穿绿色衣裙,头发披散,看不清长相的女子一手捂着脸,嚎啕大哭着从锦心的身边跑过,手背的袖子早已湿漉,身侧的袖口扫过锦心的手背让人难以抓住。
锦心愣了愣,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女子的容貌,心中一惊——姐姐?四年多没见,真的是你吗?你为何跑得那般急促?
锦心开始追赶那个女子,脚下的袍子挂在路上的小树枝绊倒在地,迅速站起来之后继续灰头土脸的追赶前头的女子,嘴里不停的呼喊,声音逐渐的加大,“姐姐,是你吗?我是心儿啊。你别跑,你停下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在锦心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和一片嘈杂喊声,她往后一看,竟然是上官瑞带着一队人马在追赶。
锦心见此,只得加快自己的脚步追赶前面的锦绣,半刻都不敢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锦绣在一处悬崖边上停了下来,她已经无路可走,高昂的苍穹嗤笑着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凄厉的雄鹰发出惹人难耐的声音,那是死神对整个大地嘲弄。
那个一身凌乱的漂柳身姿转过身来看着步步紧逼的上官瑞,此时此刻,蓬头垢面对那个女人来说已经是一个赞美之词,身上残破的衣裳仅仅勉强遮盖住锦绣的身体,眼泪还是遏制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锦心跑到锦绣的身边,拼命的呼喊,“不,姐姐,不要不要丢下心儿。他上官瑞不要你,还有我,还有药王谷。不可以跳下去,不可以的。孩子,你还有孩子呀。”
说着,锦心便想用手去拉住锦绣那双本应纤细白皙却因为刑讯充满伤痕的手。然则,锦心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手总是会穿过锦绣的手。无论她怎么呼喊,锦绣就是听不见她的呼唤。
与此同时,上官瑞已经带人赶了上来,他往后面一招手,身后的人便开始包围了锦绣的周围,他向锦绣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恳切的近乎哀求的语气让人悲惋,“锦绣,听话。过来,那边危险。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锦绣的脚哆哆嗦嗦的在那悬崖边上努力的寻求支撑点,可是毫无用处。一切就和她的爱情一般,努力的寻找平衡,却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锦绣用手大力的指着瑞王,用内心积攒已久逇愤怒代替了原本的绝望,“我不回去,你别过来。你差点儿杀了我们的孩子,还要我听话。这不可能,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瑞王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被他爱惨了的女人,深邃的瞳孔,乌黑的眸子满满都是对面女子的身影,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脸上竟然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们回去好好的过日子,你和那个人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坐在荷园的荷花池边看那漫天遍野的碧绿。锦绣,芙蓉锦绣绒上花,莫待花残空折枝。你可以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找个好人家。你要是不想和他分开,我可以和你一起把孩子”
说着,上官瑞又向前走近了一步,语气几经周折,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锦绣。
“给我站住,别再走过来了,就站在那里,别动。”锦绣歇斯底里的一句像针扎一样刺在了上官瑞和锦心的身上。
姐姐,姐姐,你就是这么绝望的吗?你就是在如此绝望的境遇之下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的吗?锦心的眼睛飘向上官瑞——假仁假义,我绝不原谅。
不一会儿,锦绣看了看天空,一副绝望的表情瞬间代替了原本因为愤怒扭曲的五官。她冷笑了一声,悲凉而又无助,“我们之前说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无条件的信任我,我也要无条件的依赖你,我做到了。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的依赖换来的是你的猜忌,你的一碗堕胎药,你对我的各种折磨。看看我的手,再看看我的心,已经因为你变得伤痕累累。事到如今,你依旧不信我,你怎么可以不信我。你情愿相信他人的百口烁词,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一个字,一个字都不愿意。呵呵”
锦绣摇了摇头,眼泪重新占据了她的脸颊,至少在那一刻,世界为她悲凉,“你不可以不信我,我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是不是只有以死明志,你才会信我,求你信我。我爱你,我只要你一个信字。”
说完最后一句话,锦绣纵身一跃从身后的万丈深渊跳了下去,心中默念了自己此生最后一句话——对不起,我辜负过的所有人。
“不要,我信你…”锦心和上官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依旧挽回不了。
“姐姐,我信你,我信你。”锦绣起跳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扑火的飞蛾,那么的绝望,那么的凄美,“不可以的,姐姐,不可以,你怎么那么傻,不要跳下去。”
“蓉蓉,你怎么了,你醒醒,做恶梦了吗?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别害怕。乖,不害怕啊”浩谦伸手抚过微微蹙眉,说着呓语的脸蛋,手背已经被锦心的泪水满满占据,他眉头紧皱,那双眸子深邃如同深泉,波光粼粼却被黑暗笼罩。
锦心伸手抓住游离在自己脸上粗手,手心略过浩谦手心的薄茧,那些粗糙的印记在这一刻给了她安定的力量,她瞬间坐了起来,用力的抱住了眼前的浩谦,“不可以,浩谦,不会这样的。不要,不要离开我。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永远相信我,拜托你。”
浩谦轻轻地拍着锦心的背部,温柔似常,两颗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两具躯体的温度交融,总算能温暖一丝锦心此刻的恐惧,“蓉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相信你,别担心。我不会和上官瑞那样不相信自己的妻子。”
浩谦感受着怀中女人的颤抖,尽力的安抚着这颗受伤的心,他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似乎这两年的时间就是这样过来的,她总会在噩梦中惊醒,而自己总是在他的旁边给予自己最宽厚的肩膀,风雨不改,有时候,拥抱的力量远比语言来的强大。
过了一个时辰,锦心轻轻地松开了浩谦,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见笑了,你都知道了那些事情,是吗?”
浩谦看了看眼前的锦心,“我听到你一直在喊姐姐,记得那一年你卧病在床的时候做了噩梦也是喊着姐姐,姐姐这是你的伤疤,我在尽力的抚平。过去的事情随你心意,你若愿意告诉我,我会给你我的肩膀,替你谋划。你若不愿,那自己在解决那些事情的时候切记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别忘了担心着你的我。知道吗?”
看着那个为自己担心的男人,锦心在犹豫——要说吗?我不能再让他平添负担,我自己的痛苦自己慢慢承担就好。浩谦,你这么好,这么好,本不该知道洛城发生过的那些肮脏。可浩谦,你这么担忧的模样倒叫我不舍得全部独自承担了。
终于,锦心还是开口了,略带沙哑的声音第一次真正的向浩谦说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关于姐姐的事情,还有我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这些痛苦我自己承受就好。”
锦心的双眸对上浩谦,浅笑之后开口,“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尹锦心,叫我心儿吧,爹爹和姐姐以前就是这样喊我的。姐姐的事情是一个我还没有弄明白的故事,给我空间自己去了解,不要派莫伊跟着我,拜托了。”
锦心一脸的恳切终于还是打动了浩谦,“好,都依你,我的心儿。”
浩谦等到锦心重新睡着的时候才从房间里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
浩谦独自一人走在瑞王府后院的花园中,看着头上的那一轮弯月,莫名觉得这月牙儿竟也抿嘴偷笑——一句‘心儿’是否意味着我已经占据了你内心的全部?
房间里面的锦心重新回忆起尹锦绣跳崖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确实随着尹锦绣一前一后来到峰顶,不过还没等上官瑞赶上来和尹锦绣说上一句话,锦心也才刚喊了一句姐姐,尹锦绣整个人就从峰顶跳了下去,锦心伸手想要抓住尹锦绣却没能,整个人也不小心随尹锦绣跳了下去,等锦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一间客栈之中,身侧坐着浩谦。
那日,浩谦只问了锦心一个名字便不再继续询问,锦心受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不得不跟着这关外的商队而走。
接下来的日子,浩谦和锦心都形成了一种默契,互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