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回去不久,浩谦才刚刚从商号回来,浩谦似乎并没有发现锦心出去的事情,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去睡了。
锦心虽然对那个黑衣人的事情有些疑虑,可最终还是当成过往侠客的见义勇为之举不做深想,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一早,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稀稀拉拉的照耀在大地上,一股暖暖的感觉油然而生。南宫王府将世子被杀的事情掩盖的严严实实,对外宣称自家世子因为腿伤去了佛寺修养。
或许是因为锦心认为大仇终将得报,今天的锦心看一切都是美好的,哪怕是屋角旮旯白乎乎一片的蜘蛛网,都能让她联想到柔软的棉花。
在庭院中悠然浇花的锦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招手示意绿翘过来,“绿翘,你过来一下。浩谦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许是商号的事情繁多吧。”
“你等下开始收拾东西,今晚过后,我们就先回关外。至于浩谦那边,我今晚会跟他提这件事。”锦心停下自己浇花的动作,转身面向绿翘。
“好,姐姐。”
转眼已是黄昏时分,锦心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今晚,一切就会尘埃落定。
黑色的眼球底下是深邃不见底的坚定,锦心手上的同心镯也愈发红润。今天的她比以往更加明艳动人,魅力四射。她身上的裙子并没有以往那般的素净,反而是蓝到骨子里的色调,略显厚重。她的脸上也是浓妆艳抹,哪怕面纱遮盖还是看得见眼皮之上闪烁的亮色——整体看上去却是如同歌舞坊的妓子一般。
浩谦看见此刻的锦心,竟一下子看呆了,想不到一番浓妆之下,心儿也能如此的魅惑撩人,他伸手紧紧握住锦心的手背,“这样光彩夺目的模样,真想让你永远呆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锦心娇羞的回答了一句:“是吗?”她看了看窗外那一片即将消失的红润,随即转过头看着浩谦的眼睛,“今天是最后一次在人前抛头露面。在往后的岁月,我会永远呆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会去,以后可不能嫌我叽叽喳喳地吵了你”
一旁的绿翘连忙打趣,心头的血慢慢滴落,却还是强颜欢笑,“姐姐,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形单影只的人的感受,你们要是腻歪可是有一辈子的时间。”
“出发。”浩谦连忙打断绿翘的话,一手牵着锦心便走出了房门,绿翘便紧随其后。
这边的热闹喧嚣却衬得那边愈发冷清,同样参加一个宴会,气氛却是那般不同。
“还是不见我吗?从昨天到现在还是不愿意?”
“王爷说等接待了北国的求亲使团再说这几日王爷都没有回来,今晚再说也来得及。”
“再说?人家已经张开了网,等会儿说能有什么用?呵呵阿庆,我现在正在等死,你知道吗?”
阿庆在一旁轻轻颔首,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陪伴了十年的主子,只能默不作声。
“既然那个人不义,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讲道义。”叶斓嘴角狰狞着说了一句。
叶澜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紫色的木制檀香盒子。她把盒子轻轻打开了一角,只见上面有一层白色的娟帕,至于下面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叶澜把这个盒子交付给阿庆,“趁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好好收着。如果今晚本妃有什么事,你就拿着这个离开这里。若有机会,将它交给爹爹。”
“你疯了,这可是你和公子谈判唯一的筹码?”阿庆不解的问了一句。。
“我怎么敢让他知道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叶澜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今晚我注定是个死,上官瑞不信我,那个人拿捏叶家把柄,必须给爹爹他们提个醒。”
“王妃,你好了吗?王爷那边已经出发了,届时在宫门口集合一起进去。”二人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阿诺的声音。
“本妃马上过去。”叶澜回了一句。
叶澜的眼光转到阿庆的身上,“阿庆,你我之间怎么说也有十五年的交情。对不住你,这场战争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现在我的手上什么都没有,证据都在别人手上。我现在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颗死棋。我能给你的就只有它了。”
说罢,叶澜指了指阿庆手上的那个紫色盒子。
“小姐,你不会有事的。你走了,小世子怎么办。”
“不用担心,上官瑞好歹会护着自己的儿子。”叶斓缓缓吐露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无尽的悲凉,“如果可以,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脱身的。阿庆,你现在就走。”
叶澜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给阿庆。
阿庆说,那天小姐的脊梁是那么的直,小姐的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随后她便收拾东西打扮成臃肿的老妇人模样离开了瑞王府。
叶澜和上官瑞在宫门口集合,两人同上了一辆马车。
叶澜急不可耐的说道,“王爷,如今朝堂局势乱,有人在背后搅局,王爷可要当心”
上官瑞睨了叶澜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管好后宅的事情就可,可别妄议不该妄论的事情”
“有人”
“你想说什么?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上官瑞继续打断叶澜。
“母妃的生忌快到了,你准备一下该准备的东西吧。”
“王爷,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搅局,小心朝堂暗箭”
“本王说了,请安静否则只能请王妃另乘马车了。”
几番春风时拂之,花开一片满堂红;
张灯结彩喜庆浓,举国欢庆迎远客。
因为北国使者的到来,整个洛城都莫名的兴奋起来。若是能够谈和,对北国和东华来说都是一桩美事,这几来来死在北境的将士不计其数,不管是东华的,还是北国的将士。而此次北国使者的到来给那些略有心死的老百姓在心里添了一把希望的火把。
在皇宫的欢宜厅上,美酒佳肴端放在那些个红木案几上,而原本肃穆的议政厅也装上了一些金色的窗帘,还有那些悬挂在议政厅上方的红色灯笼,倒是有了一丝过年的气氛。
文武百官,在京的皇室宗亲和特邀的与皇室友好往来,对国家有所贡献的平头百姓和江湖人士也纷纷到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也就是戌时,除了皇帝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每个人都对号入座。
坐在末位的锦心对旁边的浩谦说身体不舒服,就离开了大厅,直至皇帝来了之后都没有回来。
经过一番见礼之后,李朔馨便对身后的龙嬷嬷摆了摆手,示意歌舞献技。
声乐响起,众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静下心来细细观赏眼前的表演,因为他们听见了念奴曲的起调:
千盏灯熄意阑珊/游人几度欲断魂(男)
万盏灯灭心成灰/离人几度断愁肠(女)
悲乎/痛乎/茶楼酒肆蒙愁雾(男)
哀哉/愁哉/对对离人盖愁云(女)
青衣独斟酒巷中/举杯浇愁愁更愁(男)
佳人独倚深闺里/举目望月空惆叹(女)
怨否/恸否/黯淡月光照离人(男)
醉乎/醒乎/喧闹青楼已寂寥(女)
闲暇忽将琴拨弄/万千悲愁诉其中(男)
忽闻琴音寄哀思/千愁万绪涌心头(女)
酒壶敲得红木响/古琴凄音慰己心(男)
绣罗腰裙披身上/伴琴心凄人独舞(女)
富硕洛城雨将至/心头万千雨满湮(男)
繁华洛城风萧瑟/热忱满怀透心凉(女)
今将远行赴边关/惟将相思与明月(男)
忽闻将军披战甲/妾泪独垂霜满天(女)
莫敢亲言诺终身/沙场征战身难归(男)
未尝敢问君归期/妾心相随常伴君(女)
粗俗莽夫未敢求/心愿余影掠汝心(男)
青楼贱妇莫敢奢/贫贱荡女愿君安(女)
家国天下国为先/此去经年望珍重(男)
家国天下国为先/沙场征战需珍重(女)
几多年岁终流逝/长袖善舞在心间(男)
几多风雨呼啸过/妾当自守香闺中(女)
有幸归来若为妇/长亭相望是路人(男)
若君归来携妻从/青灯古佛了残生(女)
长长久久不得之/旧年相忆心头美(男)
朝朝暮暮亦不得/旧年相忆心下甜(女)
心上所有已付汝/来世相守未嫁时(男)
此世捧心献君前/来生厮守未娶时(女)
浩谦也被这美妙的旋律吸引了过去,只见场上一个蓝衣女子手抚古琴,场上一男一女两个名伶合声高歌,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迷,一个穿着蓝色素衣的女子缓缓起舞,那舞步赫然就是前几天教给心妍的。在这个喜悦的场所上,偏偏不该出现如此悲惨凄清的琴音。
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欣赏着美妙的琴音,只有浩谦一个人注意到了抚琴女子手上的同心镯,他的手不由的捏紧了几分。他不知道让心儿独自去闯闹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事情,罢了,听天由命。
这首曲子是锦心特意挑选的,记得姐姐在信中提到当年她和上官瑞也是因为这首曲子认识的。事情从哪里开始,那么就从哪里结束。
而站在一旁的莫伊看到自家公子的反应还有对面的那个人-莫景,他唯一的亲哥哥。
四年未见,你竟已投叛敌国——莫伊手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莫景看着昔日的兄弟冷哼一声——莫伊,你为何还是一直站在那个害死了雅蓉的凶手身侧?
“放肆。是谁如此大胆,胆敢在这如此喜庆的日子里弹奏如此哀怨的《念奴曲》。”猝不及防的一声呵斥震天撼地,坐在上方的上官元突然把手中的酒杯扔到正下方的那个女伶面前。
众人见此纷纷跪下,嘴里喊道,“圣上息怒。”
也就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个穿着粉衣的女伶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封由白绢写成的书信样子的状纸。她的头深深的埋在地下,以自己最大的音量高喊,“启禀圣上,民女有冤。还望圣上为民女申冤,替民女死去的姐姐做主。小女愿用自己的性命赎自己今日冲撞陛下,令北国使者受惊之罪。”
上官元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话人,睥睨的眼光在君王的眼中呈现,“放肆,你有冤情,就应该去官府告状才是。惊扰贵客,你如何担待得起,谁把这个不知尊卑,无的放矢的女子放进来的,赶出去。”
上官元略微的怒气吓得那个女伶说话略有哆嗦,可是,那女子似是没有害怕,继续开口。
“皇上,民女要状告的人是皇亲国戚,还请皇上听民女把话说完,皇上。”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拉走那个女子。
上官元伸手示意那些侍卫放手,“等等,我朝历来遵法治国,那便说说看是谁。”
“谢皇上恩典。是瑞王妃叶澜,民女要状告的人正是现在的瑞王妃——叶澜。”女伶依旧还是跪在地上,可是那坚定的清脆女声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