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城, 滨城影视基地,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
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剧组在这里拉场景, 但更多的,还是来旅游的游客。
运气好的,一天能碰见好几个剧组,瞧见好几个明星。
以至于滨城的旅游项目火爆至极。
这次接的剧,是她第一部电视, 算是短电视集, 她档期很满, 这部剧原本是不想接的,但当她看到佘安寄过来的剧本的时候, 她就对沈长青说,接!
除了这部作品本身的故事情节之外,最吸引她的, 还是佘安想要通过这部剧表达出来的东西。
它不同于当下卖座的爱情喜剧片,因为它的侧重点不在物,而在人。
而这个人却又不单单只是侧重于主角, 从另一方面来说, 里面所有的人, 都是主角。
都是属于在这个“人”里的主角。
以50年代为背景, 铺开一副压制人性的卷轴。
一场毁灭性的阴谋在这个小镇蔓延开
“佘导。”秦疏微笑道, 侧头微点了下。
佘导, 也就是佘安, 看到秦疏的身影从门外出现的时候, 就已经站起来了。
“秦疏,你总算来了。”佘安笑道,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一颦一笑皆风情。
“嗯,路上有点堵。”
佘安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面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快,场记板,现在,第一场!”
“导演我还没换妆”秦疏在旁默默的说。
佘安一愣,催促道,“那赶紧去换!”
他是激动过头了,等秦疏的这几场戏等太久了,简直快要等不及了。
一声轻笑传来,惹的俩个转过了头,秦疏望过去,是一个长相不凡的男人,挺拔而俊雅。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深邃的眼几乎可以把你瞬间吸引。
他就是谢松年。
不要问秦疏怎么知道的,这一个月,所有的网络热搜都是被同一个人所包揽。
只因为在一月前的柏林电影节上,他凭借一部悬疑大作荣获最佳男演员银熊奖!
成为内地最年轻的银熊奖影帝!
秦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拍到一半,佘安会突然换角,只凭那一双眼睛。
这时候他已经换上了戏里的衣服,鼻梁上架着一副破旧的金丝眼镜。
故意耷拉下的头发杂乱的挡住了他的视线。
简直和秦疏看剧本时在脑海中构思出来的那个作家的形象一模一样。
对,在这场戏里,谢松年就是那个作家。
她的丈夫。
“谢前辈。”秦疏朝他转身问好,谢松年伸出手与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便松开,“秦疏是吧?”
秦疏点了点头,谢松年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就是佘导心心念念的人。”
秦疏不好意思的笑了,“是佘导厚爱。”
“好了,别客到了,等会儿开始拍的时候有得你们客到!”佘安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催促让秦疏赶紧去定妆。
“等会儿见。”谢松年侧身让开路,让她过去。
“嗯,等会见。”
秦疏去化妆间换妆,在化妆的时候,再一遍的看剧本。
剧本的人设很多,但每个人都个性鲜明。
比如那个作家。
被驱赶到小镇的知识青年,他唯一的乐趣便是写作。
他的眉眼间永远带着阴鹜,因为他潦倒而不得志,除了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子,一无所有。
对了,他还有一个妻子,是他幼年的玩伴,跟随他一起来到了这个小镇。
在剧本的描写里,他与妻子相比,他简直阴骛的不成样子,他看每个人的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探究与森冷。
除了他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近他。
而他的妻子,就是秦疏要扮演的角色,则是温柔善良到愚傻的程度。
她永远的相信自己的丈夫,永远的仰慕他,直至死亡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带着对丈夫的崇拜,一道悄然死去。
而故事,则发生在,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女人死了,她是作家的妻子。
“和他对戏的时候,尽量放空,千万不要被牵着走。”她上场前沈长青在她耳边提醒她。
秦疏点了点头,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走上场。
“准备好了吗?”佘安问。。
秦疏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三下。
然后朝佘安点头。
她,准备好了。
佘安拿着麦喊,“各部门就位,灯光,音响,摄像ok?”
“好,第一镜,第一场,action!”
“放轻松。”谢松年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
秦疏知道他是好心,遂点了点头,开始进入状态。
这一场,是整部剧的第一场,场景名:女人的死。
暴雨过后的镇子,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板桥路上还带着雨后湿润的泥泞。
她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挎着竹篮走在小路上,她刚从集市回来,买了男人最爱吃的菜。
她推开绿皮门,走了进去,将菜篮放在一旁,寻找男人的踪影,不出意料的,他在后院书房。
削瘦的身影伏在堆满各种杂物的案上,唯有笔尖在不停的迹动。
老旧的门“吱扭”一声响起,女人慢慢走了进去,她的响声显然惊动了男人,他瞬间抬起来头,刀剑一样犀利的眼神,从额前散落的头里投射出来,猛的看向女人。
这个眼神,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磨砺里投射出来的一般,只捅进人心里去。
让人不住的往心里起了寒颤。
而且,自他抬起头的那个瞬间,秦疏就被他无形的压力给完全压制住了。
谢松年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是,英俊儒雅的外表,谦逊平和的言语,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是,他的戏路,却是和长相谈吐,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
太有侵略性,太有压抑性。
他意在把对手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让对手完全的跟着他的思维走。
受他影响,受他控制。
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容易,气场需要足够的强大才能支撑起这一套表演的底,而再加上演技,难过沈长青拼命提醒她千万不能被他牵着走,一旦被牵制住,那整场戏,她就彻底沦落成边角料了。
无论她演的多好,那都是会一眼就过的角色,甚至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微小动作。
而这些微小的动作才是她真正要表达出来的。
按照剧本上,作家的妻子,善良而懦弱,恪守妇道与本分,照理来说其实很好演,只要往傻里演,往纯里演,多半是能过。
只是,这个角色的人设太不讨喜。
连秦疏这种将整部的剧本看完的人,都对她喜欢不起来,跟不要说是观众了。
她那时候脑子里就突然想起陈鹤莲女士说的话,想要把一个人演活,首先,你要爱上她。
所以,她在原本的动作上,重新添加了更多的情绪和小动作。
但现在,显然她被谢松年压制了。
不过,有挑战才有突破,不是么?
谢松年改台词了。
不他是直接把自己的台词给删了,直接化为了这道瑟瑟的寒光。
秦疏露出展眉解颐的笑,端着搪瓷杯,缓步走,巧妙的错开他摄人的眼光。
她移步至他身旁,将搪瓷杯放到他的手边,热腾的水汽漂浮在他旁,在他还没有开口时,她就先一步走了出去,轻轻的跨过门槛,关上门的同时,微微侧过身,让镜头捕捉到她向自己的丈夫投去那敬慕的一瞥。
她的痴傻,愚诚,不过皆出于对丈夫的爱罢了。
她关上了门,擦了擦额角的汗,抬头望了望已经升起的旭日。
她该去准备午饭了。
“等一会儿我想去赵医师那里。”女人边收拾碗筷,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眼里充满了疯狂,他找到了灵感,他需要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越过妻子,快步冲向后院,紧闭上门。
女人呆了呆,恍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松开手上的盆碗,缓缓抚上小腹,又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没有再作声,只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她走出了院子,拎着布袋,小心的避开路上的泥泞,走去了赵医师的诊所。
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诊所。
“你怀孕了。”赵医师微笑的对着她说。
赵医师,也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医生。
女人笑容更加的温柔,她怀孕了,她即将孕育一个新的生命。
赵医师也笑了,“恭喜你。”
原本应该欢乐的日子,却死寂一片,女人没有回来。
她被绞死在小镇的青桥,被早起的渔人所发现,洗的发白的蓝裙在飘浮在桥洞下。
赵医师被告上了法庭。
所有的证据矛头都指向了他。
“我杀了她。”赵医师笑道。
他供认不讳。
镇民无法相信,请来了城镇的警探,希望可以调查真相。
城里来的警探应邀而来,审讯这一场杀案,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审问作案动机的时候,赵医师的口供每次,都不相同。
这无异于让警探们怀疑而探究下去。
而一场即将抽丝剥茧的阴谋,却才刚刚,划开了一道破口
“cut!,ok!一条过!”
佘安满意的喊了卡,结束了这一条,“好,休息一会儿,马上下一条。”
“化妆师!马上换妆。”
秦疏换好衣服走来的时候,谢松年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其实,对于秦疏刚刚的表现,谢松年很惊讶,也很惊艳。
不是他自夸,和她一个段位的男演员也好,女演员也好,在于他对戏的时候,很少有不被影响的,而且刚刚,他还刻意的释放出情绪的压力。
并且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那句“你怎么来了。”太过多余,所以他临时的删去,这放在拍戏里,的确是大忌,尤其是双方还没有默契的时候,他临时的改词,几乎可以ng再来过了。
然而最出乎他意料的是,原以为她会受到影响,却不想,她居然可以冷静理智的继续演下去,最难的,甚至,她顺势而为的展现了她自身设计的人物形象思维。
很少有这么理智的年轻演员了。
于是,谢松年也意识到,为什么佘安会坚持启用这个女孩了。
“抱歉。”谢松年对她说,为他的突然改词。
秦疏摆手,“前辈改的很好。”
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认为那一句台词理应删去。
“第二场!action!”
秦疏接下来的戏份则是有趣多了,因为她只出现在回忆里,或是案件的假设里。
在她安心拍戏的时候,不速之客则是已经冲这她而来。
mit大楼下的咖啡厅。
“若慈,你回来了。”俞郢周看向眼前的女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俞大哥”
“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祝若慈扬起嘴角。
俞郢周端起咖啡的手一顿,“若慈,你这次回来,是为了”
“阿城。”祝若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在国外待的太久了。
“俞大哥,你会帮我的吧。”淑柔娇好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恳求。
俞郢周骨节分明地手指慢慢捏住咖啡杯柄,半响,在祝若慈期待的目光里,轻声道,“当然会。”
祝若慈满意的笑了,俞大哥果然还是朝向她的,至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