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巴罗洛黑的路虎向他们疾驰而来,在快接近到他们的时候猛地打了一个弯,在他们面前险险地停了下来。地面与车胎摩擦发出巨大的响声,将黑夜中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全部驱散开去,明亮的车灯打在他们身上,带来了与这里区别的另一个文明世界的气息。
一个年轻人从车窗里探出身来,朝他们猛的一招手:“快上车!”
岳千荷还犹豫了一下,唐乐天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猛地拉着她打开车门,将她推上了车。他的车门还没有关上,这辆路虎已经开起来,唐乐天连忙想把车门关上。
可是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去关车门的时候,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只苍白的手臂抓住了,巨大的拉力将他猛的一拉。唐乐天本来就险险地坐在车座上,被对方一拉竟然整个人都被拉出车外。
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岳千荷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空空荡荡!
“唐、唐师兄!”岳千荷大喊一声,回头看了一声,看到唐乐天因为车子的惯性的关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他的身边立刻围上了两只白色的妖猴伸出手似乎要去抓他的肩膀。
“停下停下!唐师兄、唐师兄掉下去了!”岳千荷着急地拍着前座的车椅背。
路虎一个急刹车,岳千荷因为惯性,额头在车椅背上撞了一下,她前面的车门打开,从前座走下了一个穿着黑色立领长衫的外国人。
岳千荷怔怔地看着那个外国人,他明明站在黑暗中,穿着黑色的衣服,但偏偏身影笔直挺拔,与周围那种混沌的黑暗完全区分开来,浅金色的头发就像清晨照进房间的一抹浅浅的阳光,带着一种令人心里安定的力量。
她看到这个外国人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小瓶,飞快地拧开盖子,一直走到摔倒在地的唐乐天身边,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沾取一些,将水珠弹射出去。看似非常随意与自然的甩水动作,却像是在这几只的猴子中间丢下了几个火焰一样。
岳千荷看的目瞪口呆,她本来并不知道从外国人手上的水珠落到了哪里,但是看到那几只猴子就像被泼上了沸腾的油一样尖叫起来,声音之响几乎可以说是凄厉的尖叫。
只见那个外国人一把抓住唐乐天的肩膀,往上一提,竟然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那些猴子想过来抢人,但是又看看兀自在地上翻滚挣扎的那几只猴子,竟然硬生生地在那里站定,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黑衣外国人将到嘴的猎物带走了。
因为距离还不是很远,岳千荷竟然看到那些猴子眼中不甘愤恨以及怨恨,很难想象这样的眼神会出现在动物的眼中,如此明显与鲜活。即使是在黑暗中,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怨恨的视线。
“走。”唐乐天被推进车子里,岳千荷连忙让出位置,她这才看到一眼那个外国人的样子——是一张比想象中更年轻的脸,他的棱角分明,浅金色的短发在黑暗中有种朦胧的光芒般的感觉,他的眼睛是一种几近黑色的墨蓝色,黑色的唐式长袍更衬托出他白皙的皮肤。他的表情很平静,体贴地为他们关上后车门,然后自己坐进车里。
他的动作如此正常和自然,就像下车买了点东西,司机一踩油门,疾驰而出。
“唐师兄,没事吧……”岳千荷最关心唐乐天的伤势。
唐乐天躺在车椅上,疼地直抽气,听到岳千荷叫他,声音有些变调:“……手断了。”
“噢,下一站,医院。”前头有一个轻快的声音,与唐乐天痛苦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说被狗咬了。”说这句话的人是那个把唐乐天拉上来的那个外国人,“我在那家医院有认识的医生。”
这边附近只有一家医院,车子直奔那里。
岳千荷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回总部,唐乐天却忽然伸手按住岳千荷的手:“别打,先别打,”他低声说道,“先看看情况。”
岳千荷皱眉,却没有放下手机:“万一有人误闯那边怎么办,我担心……”
“我会拜托认识的警官在那里拉上警戒线,那种东西暂时只会在子夜以后才能出来,平时躲在地下呢。”那个外国人轻声说道。
无论是那个司机还是坐在副驾上的外国人都没有向他们自我介绍,岳千荷放下手里的手机,一边在心里猜测着这两个人的身份。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但他们是从后面走的,一个护士带他们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急诊室。一个长相普通的医生正在跟那个外国人在一边说话,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外国人的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是医生却是一副紧皱眉头,非常为难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护士就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唐乐天扶到治疗台上去。
岳千荷担心地看着唐乐天,这会儿在灯光下更能看清楚他的身上有许多细碎的伤口,看起来很小但是应该很深,右手的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一看就是骨折了。他满头都是汗,脸色苍白地厉害。
“我们先出去吧,”那个外国人走到将他们带出急诊室。
这是一幢差不多快要废弃的楼房,只有小小的三层,急诊室是在一楼的通道处。岳千荷在门口看到大部分的科室已经转移了,只剩下一些专业的放射科之类的牌子还在那里。现在是深夜,这些地方应该也没有在值班了,空空的等候走廊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后面的走廊既阴森又空旷,让人不由得联系起那些恐怖片开头里闹鬼的医院走廊。
岳千荷作为一个宅女,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手里紧紧拿着电话。
她心里一边默念着“没有鬼”这类的话,一边悄悄打量和外国人站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他并不是很高,但是四肢匀称,略偏纤瘦,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帽檐上,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一大片的阴影。
此刻这个人正在打电话:“嗯……对啊,正好看到那里有人……现在没事了,嗯,已经送他们去医院了。没事,你睡吧……嗯,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先睡吧,晚安。”
岳千荷在心里想着,这个声音怎么听就怎么像是在对女朋友说话。
讲完电话以后,那个年轻人放下手机,好奇地打量岳千荷:“小姐,你们是警察?”那个外国人也看过来。
这会儿这两个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岳千荷的身上,这两个是年纪正好的年轻人,又都长得非常英俊,岳千荷的脸一下子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连心都扑通扑通地剧烈跳起来。她点点头,有点儿含羞,但是点完头以后又觉得有点丢广大警察的脸,内心又开始纠结。
“警察半夜去那里干嘛?”那个外国人问道。
岳千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着,到底谁才是警察,怎么变成了他们审问我?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回答:“我们……我们今天是在警局里值班的,我和唐师兄都是刑侦科的,然后唐师兄接到电话,有群众听到那边有小孩子的哭声,我们联系到之前的那块区域最近发生了几起失踪案件,所以就马上……”
那个外国人轻轻点点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
“怎么办?那些东西都已经爬出来,袭击普通人了,”鸭舌帽的年轻人在走廊的等候椅上坐下来,“现在再去看看?”
外国人点了点头,说道:“打电话给薛,让他来帮忙。”
那个年轻人有些不乐意:“太晚了,我估计他刚睡下,我们两去不行吗?”
“他有用,”外国人的回答更简单,“我们去了,这些东西可能就跑了,他在才有用。”
这次这个年轻人没有再拒绝,磨磨蹭蹭地开始打电话。
那个外国人转过身走到岳千荷的面前:“小姐,我们要先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拇指大小的水瓶交给她,“这个……等会儿就洒在里面受伤的年轻人伤口上,凡是被刚才那些猴子抓伤的地方都要涂上。”他顿了顿又嘱咐说道,“如果你身上有被抓伤的话,也要涂噢。”
“好。”岳千荷郑重地将小瓶收下。
神父又给岳千荷留了手机号码以后,才和那个年轻人匆匆离开医院。
岳千荷手里拿着手机有点儿不知所措,发生这种事情,到底要不要上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