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小楼下,昏黄的灯影里,付敏秋站的有些累了。
女子的话:“你是很漂亮,但那又怎样?”仿佛是一个咒语,不停地回响在耳边,付敏秋心里有很多疑问,她想弄清楚。
从小到大,因为父母亲的缘故,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漂亮,妈妈是大学里的音乐老师,50岁了,依然窈窕,嗓音迷人。爸爸是位考古博士,家里到处都是文玩古迹的拓本。付敏秋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告诉她,外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炫耀品,这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生存。
可是,付敏秋,她不是强者。袁静的一句话,就让她败下阵来。是学霸又怎样?拿过全国古筝二等奖那又怎样?在市级诗词比赛中第一名,又能怎样?在面对袁静的嗤之以鼻时,仍旧手足无措,可怜的无地自容。
方鸣谦,方鸣谦!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初见他时,付敏秋并没有觉出他与众不同,这个瘦高的男孩子作为插班生,坐到了她的旁边。他从教室外走进来的时候,就像是平日里其他同学走进来的样子,并没有给付敏秋任何不同的感觉。甚至当他做到旁边,手肘碰到她的胳膊时,她依旧在做着一篇英语阅读。所以,在接下来同桌的三天里,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讲过。
可是,后来是怎么回事呢?付敏秋突然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开始说的第一句话,而她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不同的感觉。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付敏秋一直觉得方鸣谦对自己是和对别个不同的!
雪已经在地上落了一层,付敏秋的头上、肩上也已经覆了白雪,城里的报时钟敲了十下。她有点讨厌自己了。
“哈哈,你拉好我!别松手啊!”街道的尽头,是谁那么快乐?
付敏秋下意识地退到了暗处,仿佛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就更加安全一些,她的心在缓缓地下沉,下沉。
声音更近了,是了,她早该猜到。
方鸣谦,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显得更高更瘦了。而袁静正蹲在地上,由他拉着向前滑去……
这么深的夜,这么开心的笑,有些事,不言而喻。
付敏秋,你是在自取其辱。
她蹲了下来,因为似乎要站不住了,她不想晕死在雪地里。抱住膝盖,似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眼前的两个人影奔跑着进了楼里面。他们没有看到她。还好没有。
她不自觉地望向那个熟悉的窗口,那个曾经觉得无比亲切的窗口,那个给过她无数安慰的窗口,那个在一个多小时前一直盼望着亮起灯的窗口,此刻,真的亮起了灯光。乳白色的,刺眼的,令人心碎的灯光。在那里的灯光下,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快乐和亲昵?她不想去知道。
她发烧了,额头像火一样滚烫,心像雪一样冰冷。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很久,她已经没有力气接了。过了很久,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人在耳边唤她:“敏秋,敏秋”,但是她无法醒转,她不想醒转。这个世界正在离她远去,就这样,沉沉睡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