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枝絹吃惊的神态,花芽露齿大笑,晃了晃小脑袋,颇有几分骄傲:“老夫人赏的!其实本没有这么多的,恰逢小侯爷回来了,表少爷们都在起哄,老夫人闹不过也就发了,道是见者有份,这不,花芽我也得了呢,这可都是托了小侯爷的福呢!”
下人们瞧袁殷氏那难有生养的模样以及老夫人与侯爷对袁均博宝贝的程度,这爵位十有**跑不掉的,于是袁均博也就有了这个外号。
徐枝絹顿时跺着脚,“亏了!亏了!早知我就多在那呆一会呢!一袋子金片叶子呢!对了,苑儿,我先过去看看那小侯爷长的什么模样呢,就先走了!”
华清苑觉得好笑,不过也好奇这新来的表弟到底是个怎样的。说来自己与这个表弟,也是无缘。大年二十九得了风寒,就是连大年夜的“大乐盛世”都无法去看一看,更别说是大年初一找上门来的表弟了。
后来,花芽打听到的消息只是说一句:“比起安溪候府大老爷的嫡长子袁进杰,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得下人们这样将袁均博与袁进杰作对比,华清苑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表弟是好奇极了。
袁进杰今年十三岁,早在三年前,就成了大乐江城的美男子!剑眉星目,挺鼻薄唇,脸庞棱角分明,一身白色学子袍,颇有几分谪仙味道。华清苑初见袁进杰,也是惊叹于他的美。
后来听下人们说,袁进杰走在街上,那是家家户户的小姑娘都争着扔锦囊、花儿,听得她面红耳燥,大乐的民风是比之前开明些,可何时到了这地步。不过后来华清苑在安溪候府住了几个月后,便明了,这“听说”啊,有三分是真的,就不错了。
那些经过三嘴五口的传言,事情肯定变味,华清苑也学会了有所保留,听听就好。华清苑想着既然花芽今日也到福园讨了“好意头”,应当是亲眼看到了袁均博的模样,便殷切地看向花芽,可惜花芽依旧面带微笑地盯着那一袋子金片叶子,全然没有看到华清苑打探的眼神。
华清苑笑着举起手伸到花芽眼前晃晃,问道:“花芽,这次你应当看到了小侯爷吧,到底长的是怎的好看?”
花芽面上的笑收敛了,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花芽在后头,只顾着领赏,没想着去瞧小侯爷,只是远远看到小侯爷白白嫩嫩的,长得如何,却是没瞧见。不过听梦芝说,小侯爷跟侯爷长得是一模一样呢!”
华清苑想象着袁熙德的脸放在一个小孩儿的身上,顿觉可笑,也就不再想了,反正这同自己无关。花芽从锦囊里挑出几片金片叶子,轻手轻脚地系好锦囊,讨好地对华清苑笑着:“表小姐,花芽今日能得赏,可都多得了表小姐呐,花芽这就借花献佛了!”
华清苑连忙摆手,“不必了,花芽还是收起来吧,你娘的病可是少不得钱的!”
花芽最后还是倔强地留下了金片叶子,和一句“花芽去去就回!”便不顾华清苑的挽留出门了。华清苑知道,花芽是想着将这些“好意头”给她娘看看,高兴高兴。
华清苑知道花芽被分来伺候她这个无钱无权的表小姐,一个月的月银还没有别人几日的赏钱多。虽然花芽的爹娘都是侯府里的老人,可惜爹走得早,两人只留下了花芽一个女儿,娘亲是个绣娘,早年间熬坏了眼,离不得药,重活也是干不得的,也是难有其他进项的,这样的身世在侯府里哪有不吃亏的道理!
本就对花芽感到羞愧的华清苑,每回看到花芽为了自己奔前跑后的,就更是在心中坚定要对花芽更好些的想法,所以,她从不为难花芽,也会偷偷在在吃穿上,省下一些,留给花芽。如今看来,花芽也是将一切摆在了心里,记着呢。
在华清苑默默感恩着上天,让她可以在安溪候府遇见个真心将她摆在心底的人时。徐枝絹正生着闷气,得知福园正派发金片叶子,便匆匆赶回去。
不料,才赶到,外祖母便说小锦囊都派发完了,没了,任她如何撒娇耍赖,都是不肯松口,还逗她“讨钱可是想买新娘衣!”众人也是跟着起哄,羞得徐枝絹脸红得连鼻子周遭的小褐点都快看不见了。
气氛正闹得厉害,不过在袁熙德同殷氏领着三个孩子踏进福园的瞬间就都安静了下来,倒是有几分尴尬。殷氏见状,笑道:“怎么了?看到本夫人就都闭了嘴,可是在说我的不是?!”
蔡袁氏十二岁的嫡长子蔡决建,是个话多活泼的,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道:“哪里是讲舅母啊,咱们可是在商量大事呢!”说着,暧昧地看向满脸通红的许枝絹。
殷氏立马接上,也是打探地望向许枝絹,语带夸张的疑惑:“哦,那是什么大事?”
蔡决建捂嘴笑了一会,吼道“人生大事呗!”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好不热闹,徐枝絹跺着脚指着蔡决建说些什么,都被那笑声掩盖住了,却掩盖不了一身丁香色衣裳的仙玉姨娘。众人一下子都忘了笑,只是看着她婷婷袅袅地走进福园,以及她那一双十样锦花鸟纹绣鞋。
为何会在冼氏走动间看得清楚绣鞋的花样纹路,那可都是她抬着高得极其奇异的步伐行进着,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大概是冼氏的裙摆过长,步子又踩得高,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袁均博与袁娅慈同时急迫地喊了一声“娘”,想着走过去,倒是被袁熙德拦住了。徐枝絹不由地笑了,不过很快就合上了嘴巴,看看四周,众人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冼氏身上,才又偷偷地露着牙齿,想着,这水平要是同她一齐向夫子学习,自己铁定不必挨那么多打了!
只见仙玉姨娘脸色慌张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服饰的凌乱。安溪候府的大夫人袁蔡氏捂嘴轻笑:“哟,这不是二弟新进的姨娘么,这未免也太懂礼了!只是这礼行得不规矩呐!”话落,惹来一阵吃吃的闷笑,同时还有袁甄氏的警示。
仙玉姨娘强忍着膝盖、手掌的疼痛,走至袁甄氏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礼,柔声道“是贱妾仙玉失礼了,还望婆母见谅!”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这新来的姨娘要么是心大,要么是太蠢。
婆母可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对夫君母亲的尊称,当然也可以唤作母亲。可她作为一个贱妾,只能同下人们一般,称呼“老夫人”的。这样的失误,不是明摆着想占了殷氏的位置吗!
众人的眼神在袁殷氏与仙玉姨娘间流转,袁殷氏此刻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欢悦笑意,满身散发出庄严怒意。也难怪,任是哪个正室被一个小妾这样践踏威严,都是让人笑不出来的。
袁殷氏冷笑一声,“大嫂说你一句懂礼,还真当一回事了!身为贱妾,不知该如何尊称府上的夫人?怕是你连少爷、小姐们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了吧!你这样,可是会闹笑话的,今日都是亲朋好友,无关要紧,明日若是当着一群达官贵人,就是侯爷的前程都是要受影响的!好了,按规矩,你是要受棍二十的,不过既然亲友欢聚一堂,又是过年,也不好过于失礼,那便掌嘴十下吧!”
不等袁熙德同甄氏开口阻拦,袁殷氏身边的大丫鬟夜美便上前给了冼氏十巴掌。对于仙玉来讲,脸上的痛都不算什么,真正难以忍受的是袁殷氏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双儿女面前,给了她十掌子,这才是羞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