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桩事韩凌峰要是不说米饭里被人藏了东西,吴清越只当这事儿是正常,或许过不多长时间就忘记啦,但这时事情既有了蹊跷,回思一想,第一件就想到了它。
吴清越心中一凛;“这事可不一定真有这么巧,难道张师兄要加害大师兄?”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在脑海里浮现,就立马被他胆战心惊的否定而去:“不可能,张师兄和大师兄无冤无仇,绝不会这么做!”
韩凌峰见他这么一直怔怔的发着呆,等了一会,也不知他要想到猴年马月,于是开口道:“怎么?想到是谁了吗?”
吴清越猛然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没有!不可能是张师兄!”话说出之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想要挽回,却是来不及啦。
“张师兄?是哪位张师兄?”韩凌峰笑吟吟的道。
吴清越心想暗害本门宗主弟子的罪名岂同寻常?如果遮遮掩掩只有更增大师兄的疑心,当下据实而答:“是戒律堂的张子林师兄,不过我一想不对,他应该不可能害大师兄你的,害你的定然另有他人。”
韩凌峰心想这小子毕竟年纪轻轻,遇到这种大事,立时就丧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自己一说别人可能会加害自己,他立刻就被套入其中,完全把纸条上的内容抛到了脑后,见他这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哈哈大笑:“加害我?”
吴清越点了点头,仍是一本正经的道:“韩师兄乃本门宗主唯一的嫡传弟子,身份非同一般,安全自然是第一重要的。”
韩凌峰笑道:“你可认得本宗内一个叫做杜月明的?”
“杜月明?”吴清越想了想,“认得,半年之前,这个人也来过戒律堂受罚。”
“他也来过?”韩凌峰一愕,对此倒是毫不知情。
“不错,这人嚣张高傲的很,我倒还记得。”
“这小子犯了什么事?跟我说说。”
“这人好像来本宗没有多久,和一名弟子言语失和,打了起来,被罚到这里思过三天。”
“也是思过?”
吴清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韩凌峰道:“咱们宗内有没有别的刑罚啥的?你跟我说说,怎么都是禁闭思过。”他虽自幼在凌云宗长大,但以往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要不是这次来这里受罚,戒律堂内部具体是什么样,他都不大清楚。
“除了禁闭思过,还有杖刑,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了,最重的便是废除全身修为,逐出宗门,我曾经听执法长老说过,受此重罚的人,咱们凌云宗数百年来只有两位。”
“原来这么少?”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数百年来才这么两个人,咱们凌云宗倒也算得上是治理有方。”
“笨蛋!我说的是刑罚太少啦!”
吴清越脸上一红,想了一想,开口道:“也不少了,杖刑也分很多,杖刑从十到百,关禁闭从三天到……”
韩凌峰听这家伙卖起专业知识,立刻板起了脸,喝道:“别说啦,这些你大师兄不比你清楚!”
吴清越恍然大悟,“是,是,大师兄定是比我清楚的多啦。”
韩凌峰其实哪里知道这些,见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的就信了,不由得暗暗窃喜,深吸一口气,将严肃的面孔摆了出来,说道:“这位杜月明……”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但就是不说话。
“这人怎么了?难道他跟此事有关?”
韩凌峰摆出那副表情等的就是他这开口一问,当即将准备好的言辞说了出来:“不错,昨日这小子嘲讽于我,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这纸条就是他写的!”
吴清越道:“原来如此!”想了想,续道:“我今早好像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大家说,大师兄你好不厉害,将这小子衣服上不该削的地方都给削了个干净,而不伤及他半点发肤,令这人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看来他此番是寻师兄你报仇来着。”
这话要是换一个昨天在现场的人来说,韩凌峰听得虽然也必十分欢喜,但比之这么一个靠道听途说而得知的人来说,那感觉毕竟是差上了一大截,当下不由得十分得意,好不容易做起的严肃表情瞬间崩塌,笑道:“什么不该削的地方,我削的都是该削的地方。”
吴清越微微一笑,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也如大师兄你这般厉害就好啦。”
韩凌峰自昨天第一次见到这家伙以来,此时还是第一次看见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何,一时间总感觉有种想笑的冲动,当下强自忍住,想说的话这时也不敢开口了,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把人家给惹火了,可不太好办。
因为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这要是笑出来,肯定是狂笑不止的那一种。
不过这种想笑而不敢笑的表情最是精彩,出现在有的脸型上,可能会更添风采,反之也可能会令某些脸型的颜值大打折扣,很不妙的,韩凌峰就是后面的那种脸型。
吴清越见师兄一脸苦相,心里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暗思量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煽情之处,怎么师兄这像是要哭了呢?于是很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师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韩凌峰正想方设法竭力压制满腔笑意,听他这话,只是摇了摇头。
吴清越还以为自己无意中勾起了师兄的伤心事,也就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韩凌峰心中想起“周非然”三个字,想笑的**终于消失一空,正色道:“修为长短,全在自己,只要你勤修苦炼,肯下功夫,将来肯定能不弱于人。”这话他以前常对林楚阳说,这时就原样搬了过来。
吴清越听了这话的表现也跟林楚阳一样,很自信的“嗯”了一声。
韩凌峰道:“我现在考你一考?”
吴清越一怔,“考我什么?”
“那个叫杜月明的家伙暗中买通你的那位张子林,将这纸条塞入我的饮食之中,这犯了宗规里的哪一条?”
“他买通张师兄?没有的事啊!”
韩凌峰大叫:“笨蛋!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这一句话说出,韩凌峰忽然意识到一个变化:不知什么时候,这发训的和挨训的竟然调换了位置。
吴清越来到凌云宗的两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戒律堂里过的,耳朵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秉公处理”、“大公无私“等类似的话,此时面对大师兄的呵责,毫不后退,说道:“可是咱们这只是怀疑,又没有真凭实据。这么妄下结论,万一冤枉了好人岂不是……不太好。”说到最后,声音渐小,不过还是给说完了。
“我的天!”韩凌峰一声叹息,连发火都失去了底气,本以为两人这关系经过刚刚那一段熟络已经打通了,没想到这家伙年纪不大,竟然这么迂腐!跟执法长老那老头处久了,果然是“近墨者黑”!深吸两口气,平复下心情,暗想:“慢慢来,这种人虽然难对付,但只要用对了套路,却是最容易拿下!”
过了会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法子,走上前拍了拍吴清越的肩膀,微笑道:“不错,咱们凌云宗戒律堂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人才,处理事情来铁面无私,不偏不倚,出去我一定在宗主面前好好夸奖你一番!”
吴清越道:“师兄过奖了,这是师弟理所应当,戒律堂的弟子若不严格恪守宗规,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嘴上虽这么说,但想到大师兄出去要是真的在宗主面前夸奖起自己,那可真是太好啦。
韩凌峰笑了笑,问道:“你平日可能见到宗长老他老人家?”
“宗长老?”吴清越一怔,旋即才想起来这宗长老就是执法长老,说道:“执法长老事务较多,平时不怎么出门,很多弟子都很少能见到他面。”
韩凌峰暗想:“这老家伙整天能有什么事要做?”当下面不改色,继续道:“要是你们有事求见他呢?他肯不肯出面?”
“这要看事情大小啦。”
“那你觉得,关系到本宗大师兄性命的事算不算小?”
“人命关天,不管是大师兄还是新来的小师弟,只要牵扯到性命,自然都不是小事。”
韩凌峰暗道:“你就不能拍我一句马屁?”继续说道:“那现在有人在你大师兄碗里放了一张纸条,自然也不算小事啦。你想啊,这人既能在我碗里放进纸条,就也能放进毒药,这事值不值得向执法长老禀告?”
吴清越醍醐灌顶,抬起头来望着韩凌峰,瞪眼道:“不错!师兄切莫担忧!我这就出去向执法长老禀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