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纸棒,韩凌峰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厨房的老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啦!饭里竟然会有这玩意儿!”用筷子将其夹到一边,只想着明天要是谁再来送饭,一定要将这东西拿给他看,最好还是刚刚那个家伙,这样自己就能以此为由在口头上讨他几句便宜。
“这小子妒贤嫉能,竟然在饭菜里下毒药企图加害本门大师兄,真是胆大包天!”韩凌峰在心里自娱自乐的想着明天捉弄那小子的话。
想到那小子到时候那精彩的表情,嘴巴一咧,饭菜从齿缝里掉下来,竟然自己被自己逗出了笑。
忍住笑意扒着饭吃了两口,韩凌峰忽然又感觉到不对:“不对啊,米饭是在大木桶里蒸的,怎可能这么巧会有这么一个纸棒掉里面盛到了我的碗里?这纸棒掉里头,岂不会被煮烂啦!”
想到这里,韩凌峰忙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两口饭菜强塞进嘴里,撑得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拿起那纸棒,用手指微一用力,搓出一个口出来,原来是一张纸条卷成的。韩凌峰心想:“果然有点门道。”将纸条打开,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明晚后山之约,请君勿忘。”
“坏啦!”韩凌峰心里一惊,立马想到了写这八个字的人是谁。自己今天早上受了杜月明那小子挑衅,当时说了那么一句痛快的话的初衷,纯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番,结果中午他又无事生非,自己已经好好将他教训了个漂亮,这一口恶气既出,没了念想,竟然差点忘了这回事。
“这下可怎么是好?”韩凌峰捧着个空饭碗,望着桌上的一盏油灯怔怔的发起呆来。自己现在受禁于此,可不是自己不想去,但这小子可不会顾虑这些,到时候肯定会在外面把老子背信失约这事加油添醋的啰嗦个遍,老子在这里不能出门,只能由他胡扯,却没法辩解,那我这大师兄的名头可又降低了一层啊……
想来想去,韩凌峰觉得自己是非去不可,只是怎么出去而不被执法长老等戒律堂内的人发觉,说是难如登天那是没有一点夸张的意思。
渐渐的,桌上的油灯变得忽明忽暗,照映的韩凌峰的一张脸也是阴沉不定,忽然火光一颤,竟然灭了,室中顿时一片漆黑。韩凌峰心中一惊,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忽然想出一个法子,喜不自胜的好一会儿,才起身摸索着走到桌前,取出火刀火石点燃了灯芯,倒了些灯油在里面。
原来不知不觉间,油灯里的灯油已经燃尽啦。
韩凌峰放下碗筷,一个翻身躺倒在石床上,一时间也不在心里抱怨这石床太硬,也不去惦记因为不明原因而逃婚失踪的周非然,思绪抓住刚刚脑海里突然涌现的一抹灵光,顺着开头想着该去如何好好将这个法子实施出来,不断的补缺补漏,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这一夜韩凌峰睡得很晚,一来是脑子里一直在思虑着自己的“阴谋诡计”,二来是自己何曾睡过这么硬的床?迷迷糊糊中似乎刚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叫:“快起来!”
韩凌峰猛然惊醒,望着那小窗射进来的日光,心想:“我难道已经睡了很久了吗?”再一感觉,还是觉得自己不像熟睡过的人。只是青天白日为证,却也只能承认。
门外那人道:“敢问韩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韩凌峰道:“这里一天从都到尾都没啥区别,我怎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往门上望了一眼,见正是昨晚给自己送饭的那名弟子,心中不禁一喜。
那名弟子道:“我在这里两年多来,过来关禁闭的人也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韩凌峰笑道:“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
韩凌峰望着他,“我还真不知道。”
那名弟子不理他,脸上一冷,将饭盒放下,拿起昨日的饭盒,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韩凌峰一声长叹:“唉,我呆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害死啦!”
那名弟子对这位大师兄的狡狯也不是没有听闻,这两天给他送了两顿饭,已然领教了一点,这时候听这家伙又胡七八扯,心想可不能把这家伙的话当真,竟然仿若未闻的转身而去。
韩凌峰暗骂这小子竟然不顾自己死活,生怕他走得远了听不到自己的话,连忙继续装模作样的道:“有些人呐,就是小肚鸡肠,看不到别人比他好,我才来这里一天,吃的第一顿饭里就被人放了东西,幸好这东西被我看到了,要是些看不见、尝不出的毒药,唉……”跟着一声长叹,显得对自己的前途极为悲观。
那名弟子已经走远,但韩凌峰这番话是故意说出来要让他听到,因此虽然走得有些远了,这些话的大半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先是觉得这番话纯粹是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但听他说得严重,脑海里却还是微微回想了一下昨日送饭来的场景。这一不想则已,一想还真发现点不对劲出来,当即退回到小屋门前,问道:“你吃出了什么东西?”
韩凌峰将那个纸条拿了出来,笑吟吟的道:“看到了吗?这么大一个东西,你竟然看不到?”
那名弟子心中将信将疑,说道:“拿给我看看!”
韩凌峰起身将纸条递给了他。
那名弟子接了过来,见这纸条干硬的好像一片树叶一样,确实像是从米饭里拿出来的,心想这位大师兄虽然狡猾,但绝不会事先就准备好这个东西来欺骗自己,一时沉吟不语。
韩凌峰见这小子信了自己的话,倒也很是得意,心想他既然信了,那下面的话可就好说得多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见你面生的紧。”
那名弟子道:“我叫吴清越,你戒律堂来得少,自然认我不得。”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想着昨日送饭时遇到的一件事。
韩凌峰喃喃着他的名字:“吴清越,倒是个好名字。”又道:“我看你年纪不大,今年有多少岁了?”
“十六岁。”
周非然今年也是十六岁,韩凌峰不由得想起了她,问他:“你可认得宗里的周非然?”
这问题要是换在之前,吴清越肯定直接一句呵责过去,但他经韩凌峰问了姓名年龄,心中不由得对他亲近了些许,便道:“认得。”
韩凌峰心中一喜,忙又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道现在找到她了没有?”
吴清越一脸茫然,“什么?”
韩凌峰见他对此事根本毫不知情,也就不往下问了,好在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就回到正题:“你可知道这纸条是谁写的?”
吴清越两年前来到戒律堂任职,因为年纪尚幼,修为不是很高,并不负责戒律堂内的要职,只做些送饭监督的杂务,平素仍是以修习剑术为主要。
他年纪轻轻,做事的想法甚是天真,对每一个到戒律堂受罚的人无不是严肃以待,身份地位越是重要,他越是对之冷峻无情,心想自己只有这样,才算对得起宗门对自己的栽培之恩。韩凌峰乃本宗宗主唯一的嫡传弟子,任重而道远,自然成了吴清越特别关照的对象。
昨晚他奉执法长老之命前来给韩凌峰送饭,心想这是本宗大师兄,自己一定要严加看管教训,免得他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其时吴清越提着饭盒打着灯笼正在路上走着,忽然迎面急匆匆的走来一个人影,待那身影奔到近处仔细一看,原来是同在戒律堂的张师兄。
吴清越正要开口,那张师兄却先急冲冲的道:“吴师弟,现在有件事还得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师父给我的那把白虹剑被我不慎弄入了那小塘之中,你师兄是只旱鸭子,没法下水,听说你水性极佳,能不能帮我把它捞上来?”
吴清越一听是这事,心想倒是小事一桩,说道:“这也无妨,只是我现在要去给正闭门思过的大师兄送饭去,待我送过后,再来帮你打捞吧。”说着就要走。
那张师兄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说道:“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你,只是师父一会儿要面见于我,这把白虹剑我一直随身携带,师父要是看见这把剑不在,肯定会问,知道了一顿数落是少不了的,所以……”下面的话没有启齿,但目光热切,满孕期盼之意。
吴清越无奈,心想要是拒绝了以后师兄弟之间可不易相处,只好答应。那张师兄立时满脸堆欢,不住的向吴清越道谢,从他手中接过饭盒,帮他提着一直走到戒律堂后的小塘之前。
吴清越望着小塘,心想师兄也真是大意,竟然会把随身携带的佩剑落在了这里面,当时没有细想,就脱下衣服,下入水中替他打捞。那张师兄在岸上告诉他位置,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也没个确定的位置。吴清越摸了一会,终于在水底摸到了一把剑,替他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