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清越那清瘦的身影急匆匆的消失在门外,韩凌峰双手一拍,得意的叫了一声:“搞定!”
可没想到手掌还没放下,吴清越却又跑了回来。韩凌峰吃了一惊,还以为这小子临时变卦,要跟自己反悔,正要开口询问,那家伙嘴巴一咧,很是不好意思的笑道:“门忘锁啦。”
韩凌峰长舒一口气,“哦”了一声,说道:“你锁吧!”心想我好歹也是堂堂大师兄,脸还是要的,岂是会做出逃跑这种勾当的人?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个十足十的老古董,也不知天性就是这样,还是在这戒律堂里整日耳渲目染的影响。看着他把门锁上,这下终于没有再回来。
剩下的小半日韩凌峰无事可做,之后往床上一躺,看到昨天背来的包袱,忽然想到还有一百遍宗规戒律一个字都没抄,心中不由得凉了半截:“师父也不知这要关我多长时间,万一他老人家过个七八天就心情大好,想起我这个劣徒来,把我给放了,到时候让我交这一百遍的宗规戒律,岂不是糟之大糕?”
想到这里,韩凌峰赶紧爬起身子,取出笔墨纸砚,花了小半天的功夫磨了满满一砚池的浓墨,随后摊好纸张,润好笔头,蘸满墨汁,正襟端坐,正准备挥毫抄写,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妈的!我个笨蛋!不拿本宗规戒律过来,让我抄什么!”原来他进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带一本宗规戒律的范本进来。
韩凌峰在凌云宗一呆十二年,按理说本宗的宗规戒律那是随口道来,倒背如流,但他生性放荡不羁,这些宗规戒律对他来说就是条条框框,那是看到就头疼。谢青云有时考问他的时候就临时抱佛脚,但求蒙混过关,过了之后又忘的一干二净,因此本宗那些宗规戒律说不定他还没有刚进宗一年的弟子了解的清楚。这时候尽管纸墨齐备,但没有范本来供其“参考”,除了望着空气发呆之外,也只能发呆。
手里无事可做,在这简陋至极、仿若囚室的斗室之中,对韩凌峰而言,说是度日如年,那是一点都不过分。脑海里周非然的名字和面孔接二连三的浮现,但韩凌峰一想到她竟然早有婚约,心里就莫名的发堵,可再一想到她如今为了逃婚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就又担心起来。估计谢青云要是知道自己这位爱徒在这里闭门思过,竟然思的都是这些,肯定气得头发能白一大片。
寂静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去。韩凌峰估计应该已经到了下午,心里开始担心吴清越那小子事情办成了没。这家伙迂腐而且古板,可别把自己说过的话也说给执法长老听了,依执法长老那个老古板,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到师父面前告自己一状,那自己可就栽在这一老一小两个古板的嘴里啦。
正在想着,忽然听到开锁的声音。韩凌峰抬头一看,见一个弟子打开门锁,将门推开,说道:“执法长老有事问你,请随我来。”
韩凌峰认得这家伙是昨天带自己进来的两人其中的一个,心想定然是吴清越跟执法长老汇报了情况,那老家伙现在要当面问自己,自己守了半日,等的就是现在,于是很爽快的起身随他出了小屋。
到了戒律堂正厅,让韩凌峰大吃一惊又略带欣喜的是,除了看到执法长老那个老古板和吴清越这个小古板之外,还有那个和自己冤家路窄的杜月明站在厅中。韩凌峰昨天来到这里,有了经验,看他站的位置就知道他是过来受罚的,想到自己计策竟然成功这么快,不由得窃喜不已。
杜月明见到韩凌峰走来,以恨不得能吃了他的眼神狠狠地望了他一眼。韩凌峰只是微笑,当做视而不见。
“韩凌峰,据清越所说,你昨天吃饭之时在碗里发现一张纸条,此事是否为真?”站在上首正中央位置的执法长老此时一脸正色,冰冷的神态看起来让人觉得似乎无论你开多大的笑话他都不会露出一丝的笑意。
韩凌峰心想这时候乃是关键,可不能露出一点轻佻之态,当下把脸一肃,以冷静而平缓的口吻开口道:“不错,这里有剩下的残纸为证!”说着把自己之前特意撕下来的那一角碎纸从怀里掏了出来,捧在掌心,却单单没有了那个“忘”字。
一名弟子走上前来,从韩凌峰手中拿起纸片送到执法长老手中。这姓宗的执法长老虽然性子古板,但毕竟阅历丰富,见识广博,感觉这纸片干硬而脆,上面的墨迹晕散,还带着些许米汤凝结而成的白痂,显然定是从米饭里拿出来的无疑,当即向杜月明喝问道:“杜月明,这纸条是你写的吗?”
杜月明性格高傲,不屑于撒谎,但也不想直接承认,免得引来韩凌峰的耻笑,当下冷冷的不发一言。
执法长老见他不答,说道:“你不说便等于承认啦!”
杜月明“哼”了一声,觉得此次之所以再次来到这戒律堂受罚说到底还是因为韩凌峰这该死的小滑头而起,想到他昨日让自己在众弟子面前颜面扫地那事,旧账叠新账,心里着实气恼之极。
执法长老接着道:“你这纸条上写得是什么?如实交代!”
杜月明望向韩凌峰,冷冷的道:“这你要问他!”
执法长老喝道:“我现在问的是你!”
韩凌峰对着他微微一笑,杜月明顿时气得目眦欲裂。
执法长老喝道:“我现在问的是你!”
这一喝在杜月明耳中听来,觉得这又是因为韩凌峰而起,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真不想开口回答长老的话,但听他语气严厉,倒也不敢表现的听而不闻,正要开口,不料旁边的那小滑头韩凌峰替自己先说了出来:“长老,我知道。杜师弟既然要我来说,那就我来说吧。”
执法长老觉得这孩子此举有点回护杜月明的意思,心想这孩子胸襟宽博,孺子可教,看来这禁闭关了一天,思想上倒进步了不少,于是就道:“好,你可要如实回答!”
韩凌峰道:“这个弟子自然理会得。那纸条上写得是‘后山之约,请君勿却’八个字。”说到最后一个‘却’字时,声音陡地一低,紧跟着猛烈咳嗽了两下,让这个“却”字的发音听起来十分模糊,若是距离稍远,根本就听不出来这个字说得到底是什么。
执法长老先前已从吴清越嘴中问过情况,知道这八个字的内容,心中早已先入为主,最后一个字虽然也听得不清,但一看韩凌峰的口型没错,根本没有发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望着杜月明道:“是这八个字吗?”
这“却”与“忘”都是去声,杜月明距离韩凌峰约有三四步的距离,再加上压根都没想到他会作弊,因此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只当他最后一个字说得是个“忘”字,说道:“不错。”
听了这两个字,韩凌峰那心里的笑意便如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过了一会儿实在忍耐不住,连忙伸手揉脸搓鼻,以此为掩饰,很是轻微的笑了一笑,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执法长老想了想,在心里斟酌好对杜月明的处罚,开口道:“你在同门弟子饮食之中投放异物,念你并无害人之心,可以从轻论处,但你私下约斗他人,却是事实,依本宗戒律,私下约斗者杖责一十,禁闭五日,现两罪并处,罚你禁闭十日,杖责二十,你可有话说?”
杜月明心里暗悔这次因为韩凌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来了这里之后,就根本不去关心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免得被那可恶的小滑头给看得轻了,当下直接道:“弟子领罚。”
执法长老随即吩咐道:“取戒杖!”
两名弟子受命而去,过不一会一人各拿来一根手腕般粗细的漆黑木棍走了进来。
杜月明自己剥去上半身衣衫,露出光膀子。那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挥杖一下一下的打下去,声音沉闷,韩凌峰在旁边听得惊心动魄,默数着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