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若虚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师父!徒儿已与阿凌结发为妻,没能告诉师父,愧对师恩,请师父恕罪!”清微真人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师父?”谷若虚面泛苦涩。
两年前谷若虚奉清微真人之命下山,不想遇到天圣宗的阿凌。两人在多次争斗纠葛之中,竟互生情愫,到最后珠胎暗结。二人深知,这般感情不容世间,所以隐姓埋名,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不想,前几个月,阿凌将要临盆分娩,谷若虚要去请稳婆时,泄了行踪。两人东躲西藏,一路向西,打定主意,离开中原。二人行事小心,所以众人并不知道谷若虚和阿凌怀有孩子,并已经诞下一子。
清微真人脸上不露喜怒,道:“你自幼无父无母,为师将你带回山上,授业传道,将你抚育成人。”
谷若虚听得,双目泛红,连连磕头,砰砰砰数声,直将额头磕得一片乌青,哽咽道:“师父恩情似海,徒儿无以为报!”
清微真人见此,心中一软,缓声继续道:“原指望你能除魔卫道,甚至我已有意要将这掌教之位传于你,不料你竟然误入歧途。”谷若虚再次磕头,道:“徒儿愧对师父栽培!”
清微真人看着谷若虚,倏地喝声道:“现在为师命你将此妖女诛杀,迷途知返!”谷若虚身躯一阵,又是磕头连连,苦苦求道:“师父!阿凌已经答应徒儿,愿与徒儿隐居塞外,从此不再踏入中原,请师父成全!”
清微真人心中怒火暴炽,举起右手,便要拍向谷若虚。一直躲在谷若虚身后的阿凌,箭步上前,便要阻挡。见清微真人迟迟没有拍下来,不由怒喝:“我道玄妙门自诩玄门正道,今日一瞧,却也是无情不讲理之辈。”谷若虚大惊失色,赶紧起身将阿凌推到一旁,喝道:“阿凌,休要胡说,速速跪下向师父道歉!”言罢,便要拉着阿凌跪拜在地。阿凌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瞪着清微真人。
清微真人见此自忖:若虚昔日在我身边何等乖巧听话,如今我师徒二人之间有隙,必是被这妖女蛊惑。这妖女残害正道在先,迷惑若虚在后,不杀此妖女,断不能让若虚幡然醒悟!想到这里,清微真人双目喷火。
谷若虚自幼侍奉师父,深知其脾性,此时见到清微真人神色骇人,已料师父动了杀心。谷若虚一个闪身,来到阿凌身前,一声痛呼从口中喊出。却是清微真人,将手藏在袖中,凝出一道剑气,弹向阿凌,正中谷若虚心脉,血染白袍。
“若虚!”
“师兄!”
两声惊呼,阿凌将谷若虚扶靠肩上,蹲坐地上,顾南如飞奔上前。何太道双唇微动,猝然呆住。
清微真人如遭雷击,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你。。。你。。。怎能。。。”谷若虚天资聪颖,尊敬师长,友爱同门。在几位师兄弟中,甚得清微真人喜爱,视之若子,更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今番见到爱徒被自己的玄气刃击中,一时竟呆立愣神。
天地之间,雨疏风骤。
谷若虚抬起左手,将手中佩剑递给顾南如,道:“这。。。这把夏雀,是师父赠与我的,麻烦师。。。师弟将此剑交还师父。。。”
顾南如接过宝剑,留下清泪,哽咽道:“若虚师兄。。。”
谷若虚努力抬头对着清微真人,颤声道:“师。。师父,弟子自知罪。。。罪孽深重,但。。。但以一死,求。。。求师父饶过阿。。。阿凌。。。”
阿凌双目溢满泪水,恨恨盯着清微真人,又望向怀中谷若虚,左手堵住谷若虚胸口,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了猩红血液汩汩喷出。阿凌哭咽道:“若虚,你不要再说了,我这便替你疗伤。”泥土被浸出片片湿圈,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谷若虚嘴角溢血,颤着伸出双手拭去阿凌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没。。。没用的。。。你要好好活。。。活下去,照。。。照顾好。。。我。。。我们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放松,合眼而终。
“若虚!”阿凌撕心裂肺的叫道,泪雨滂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阿凌狠狠盯着清微真人,声音无比凄厉。
清微真人愣在当场,呆呆望着谷若虚的遗容。
阿凌伏在谷若虚身上,心中悲苦至极,便是自断心脉,喃喃呓语:“若虚,我这便来陪你。”又想到襁褓中的婴孩,出世不久,便成孤儿,是寒是暖,是饱是饥,自己都无法知道,不由泪如雨下。阿凌紧紧握住谷若虚的手,片刻之后,气绝身亡。
顾南如失魂落魄,思绪恍惚。
“若虚师兄,不知这白鹤烤起来味道如何?”
“呀!这畜生竟将我额头啄出血来!”
“师弟,这白鹤早已通灵,懂人话了,它听得你要吃它,不啄你才怪了!”
“若虚师兄,这御剑术,怎得这般深奥,我总是学不会,又被师父责骂了!”
“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然学不会了。学道要有恒心。”
“若虚师兄,你真厉害!你将这门剑术教给我吧。”
“这门剑术,我也是刚创不久,还未完善。”
“我不管,先学着再说。不如我给起个名吧,就叫飞雷仙剑术,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气势!”
。。。。。。
顾南如步履蹒跚走到清微真人身前,将夏雀剑放在地上,伏地跪拜,磕了一个响头,平静的问道:“若虚师兄可曾做过对不起玄妙门之事?”
清微真人低头,望着顾南如,不语。
顾南如又磕一个响头,继续问道:“若虚师兄可曾做过对不起师父之事?”
清微真人低头看着顾南如,凝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顾南如再磕一个响头,再也忍不住,再度泪如雨下,哽咽道:“师父为何要苦苦紧逼若虚师兄!”
清微真人听得一愣,继而怒道:“你可是在怪为师!”
顾南如起身不答,转身离去。
何太道喊道:“师弟你要去哪?”
“师不贤,弟子可逐师!”顾南如头也不回。
何太道脸色大变,回头望去,清微真人面沉如水。
须臾,清微真人凄厉一笑,便御气向着大河飞去,惊起一道道惊涛骇浪。
几时尘寰归碧落,
鸳鸯霁月空垂泪。
离恨恨切荑碧草,
何可待,柳思赋就十一二。
日落羌笛烟雨后,
一带春风衰落落。
仙家哪堪南国老,
明月半,谁歌旧曲风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