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海的日子,可谓一日千里,这个时代的海洋航线还是基本沿着海岸的。
大清东海岸的广厦福甬沪也基本上是此行的顺序,此时的一行人正在穿越这台湾海峡。这个大清命名的海峡如今已经成了大清的国界,两岸的血脉被活生生割裂开来。虽然现在海上的风浪不小,李鸿章却执意想上去看看,众人说服不了他的执拗,只得依从他。
海上虽风大却也依稀可见陆地的轮廓,望着东面的台湾,李鸿章伫立良久发出一句:“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看到它回归了。”说完又看看同行的一群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陈苍天身上。
陈苍天看着李鸿章满带希冀的目光,挺了挺胸膛自信地说:“不出二十年,我辈必将收复台湾。”陈苍天刻意地没用大清的字眼,大清还能不能坚持到二十年后现在也无人得知,周边的一群参赞,翻译也被陈苍天的豪言壮志所吸引,没人肯定,那也没人否定,甚至评论的人也没有。
李鸿章自然读出了陈苍天的志向,这也是他大力扶持陈苍天的重要原因,大清有些事他试不得,别人却可以尝试,他这次带陈苍天出国也有让他开开眼界的意思。
“时间不等人啊,今人弄出的烂摊子还得由后人收拾啊!”
“中堂大人,前人留下的遗憾便是后辈奋发的期盼。”陈苍天不自主地就说出了这么句话。
李鸿章终究还是年纪大了,没站一会就有点受寒了,开始不住地咳嗽。他也自知体力不济,主动回到船舱去了。不过他倒没有要人搀扶,他想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
陈苍天和李竹萱顿时就觉得清闲了,索性就在甲板上继续站着。
“昌添,你说爷爷是大清的罪人吗?”李竹萱的心情明显受了刚才对话的影响,有些低沉。
“我说了不算,历史自有公论。不过在我看来没有中堂大人的历史是不完美的。”
“我也知道爷爷虽然有些小毛病,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人对他的看法是不公平的。”小姑娘越说情绪越激动,又说道:“昌添,你知道吗?我当初听说有人有人上奏说要把我们李家满门抄斩,甚至问罪的人还到我们李府院外叫嚣。”小姑娘想起这段往事显然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渗出,继而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苍天看着眼前的美人梨花带雨般的姿容,他也有几分怜惜,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这个时代的富贵如过眼云烟般来得快也去得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从来只有被冤杀的大臣,而少有得得善终的忠臣。在这样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大家的想法也仅仅是——简在帝心,一切唯上。物质是精神的基础,没了性命身后的厚遇又与你何干。
李竹萱没有拒绝陈苍天的怀抱,她也是一个脆弱的小姑娘,在这女子甚至过了一生都不曾留下芳名的年代,她也渴望拥有自由,而不是和家族的同命运共呼吸,随时担心遭受无妄之灾。
“没事的,你忘了我们这次去西洋就是看看那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今后我们大清也要建设这样的社会。”
“真的吗?我们能实现这样的社会吗?”小姑娘半信半疑问道,不过心情也是好了些。
随后陈苍天又是使劲浑身解数来忽悠她,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也逐渐转移到陈苍天说的笑话上,小姑娘被哄得大笑,全然已经恢复。
李竹萱突然发现自己还在陈苍天的怀里,闻着陈苍天呼出的空气,觉得似乎有点不妥,慢慢挣开了陈苍天的手,看向陈苍天的目光都有些闪躲。
陈苍天自然懂李竹萱回避的意识,这个年代的男女之防还是很受重视的。毕竟有些事也也不急于一时,陈苍天慢慢释然了。场面有些尴尬,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出回到船舱里。
之后的日子,邮轮还是持续地在大海上航行,中途船在西贡短暂停留了一番,补给了一些养需。一行人甚至没有下船。这个曾经大清藩属国的领土如今已经是法国在远东殖民的一个据点,一路上已经够闹心了,众人也不愿再平白添堵。这艘游轮已经被李鸿章一行人包了下来,除了操盘的水手有些上岸的需求外也没有事端。不过在大清使团的催促下,那些雇员也没有再坚持上岸。这艘挂着黄龙旗的邮轮急匆匆地进了港,又急匆匆出港南下,也没有引起岸上华人的重视。
下一站便是新加坡,在这个英国重要的战略堡垒,居住着大量南洋的华人。这些华人虽然身处南洋,但是大部分还是心系故乡的,虽然他们对于祖国的**无能深有意见,但对于能面见祖国来的重臣,他们还是觉得挺荣幸的。甚至不少荷属西印度的大家族也派来子弟来面见中堂大人。这是在这个异国他乡一行人感受的唯一温暖。
行走在新加坡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站满了自发来迎接李鸿章的华人同胞。
一个年轻的小伙吸引了陈苍天的注意力,他静静地站在人群身后,一声不吭。李鸿章一行人也不断向前走直到在英国人人安排的宾馆前停了下来。看着刚才的男子还站在宾馆前,陈苍天便主动上前询问道:“兄弟你是想找李中堂吗?”
那年轻人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离家太久想看看来自祖国的客人。”
陈苍天觉得这人说话挺有意思的,便继续和他聊了起来。得知他叫陈嘉庚,陈苍天没有激动也没有轻视,他现在已经见过太多大佬了,都有些免疫了。不过陈苍天还是说了一番鼓励他的话,不过陈嘉庚的反应就激动多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米商,竟然有人这么看好他,陈嘉庚简直快把陈苍天当知己了。
陈嘉庚在收获满满的自信后就离开了,陈苍天看看自信的陈嘉庚,突然觉得这些名人成功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