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离高考还剩一年的时间,家里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陈仁辉的命运,也彻底让他的父亲绝望了。
星期六,学校放假,快到村口,陈仁辉望见自家菜园旁围了不少人,隐隐传争吵声。他心一紧,加快了脚步,声音越来越大,是母亲的声音。村里的几位阿姨转过身来看到他,忙打手势叫他快点过去。他快步上前,一位阿姨嘴朝里一呶,他从人缝里钻了进去,见村支书陈向东牵着他家的那头黑母牛,立在那里,表情十分傲慢。“一园子的菜全糟蹋了,我一家问哪里的菜吃呀?你总得赔偿点呀!”母亲心痛地脸都扭曲了,又近乎哀求的语气对陈向东说。陈向东却强词夺理道:“谁家的牛不会糟蹋别人家的东西?!”看着母亲心痛的脸,陈仁辉早已气的胸脯起伏,再听到陈向东蛮横无理的话,双拳紧握,强压怒火,还是很有礼貌地说:“叔叔,您是村支书,地方的父母官,有责任保护百姓的财产不受侵害:损害了理应赔偿。今天是您家牛损害了我家东西,您更应该起表率作用,从您做起,从今天开始”陈向东未等陈仁辉说完,耐不住地指着陈仁辉狂怒道:“你读书再好,也坐不了我的位置,敢来教训我!”
村里的二驼子和老会计陈金荣示意陈向东离开,别浪费了口舌。陈向东趾高气扬地牵着他家牛离开,围着的人群立马让出路来。陈仁辉想上前拉住他,自觉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陈金荣,二驼子也随即离开,陈金荣没走多远回转身朝陈仁辉干嘿几声:“嘿,嘿读书好又咋的,照样回家种田!”
陈仁辉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他父亲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陈仁辉姊妹五个,他最小,大哥高中毕业,二哥和两个姐姐都念完了初中。在当时农村,能让孩子上完初中,甚至高中,是极少极少的。当时农村贫富均匀,供孩子上学的钱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么,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父母让孩子们念那么多书?
十四年前,陈仁辉的父亲--陈思远被派去修筑螺坪大水库。用小布兜带回些土,陈思远开始常到陈溪村周围的山上转;农田干活,会在空隙时,望着眼前的山出神;有人问他:“队长,你这是在看啥呀?”“寻宝!”“寻宝?哈哈哪来的宝呀?”好心人劝他老婆:“找巫婆看看,他是不是在螺坪中邪了?”
一天晚上,陈思远来到陈溪村村支书陈演庭家,进得客厅见陈演庭坐在客厅四方桌的上席。见二驼子,陈向东,陈金荣等人分坐在陈演庭两旁闲聊。“都在这玩!”陈思远打了声招呼,没人答腔,它们仍顾自闲聊着。他自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演庭,我有个好办法。”过了好大一会,陈思远才抓住他们闲聊的间隙,插进一句话,这下他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他身上。“我们每年吃的油都是靠自种的油菜结出的油菜籽榨出的油。而村里适宜种油菜的地不多,加之,常遭耕牛糟蹋,我们村每年每户没多少油吃。买油又得花钱,我有办法解决我们村吃油难的问题!”陈思远用右手从他正前方往右绕着他身子画了个圈,“砍掉周围山上那些小灌木,栽种油茶树,我算了下,不但可以解决我们吃油难,还可以出售茶油,增加收入!”陈思远说完,他满以为大家会齐声赞同,不料没一人附和。陈演庭不以为然地说:“哪有这闲功夫1”其他人的目光变得不屑一顾,齐刷刷从他身上移开。陈思远还想说出他早已制定好的方案,看到他们又接着闲聊起来,说了也没人听。陈思远觉得十分扫兴,过了会,便离开了陈演庭家。
躺在床上,陈思远感觉很憋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周围山上满山遍野挂满果的油茶树,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放。是那么的诱人,那么的叫人心痒痒。他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人在晚上做出的决定,既大胆又周全,第二天,陈思远把他生产队全部社会召集到他家,“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有件事,想征求大家的意见。”“队长,你的想法,我们是完全赞同!”大家是异口同声。社员们对他的信任,是在长期的生产中取得的成绩的结果。他的生产队粮食亩产量不仅领先陈溪村另两个生产队,在全公社粮食亩产量的评比中进入了前三!猪的出栏数在全公社有名(以前是以生产队为单位养猪)。每年社员人均收入高于另两个生产队不少。所以,陈思远 的决定大家都很支持。
“这不一定啊!”要在往常,陈思远听到这样的话,已是乐呵呵地笑,今天却是一脸的不快,说话也是沉声闷气,“我们这个生产队要在南边的几座山上栽种油茶树。”“另外两个生产队呢?”有社员问。“我找了另外两个生产队的队长,他俩都没同意,我们单独干吧!”陈思远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
“南边的几座山土质和其他的山倒是一样,就是要高些,坡也陡,小灌木也多,为何选那里?”副队长不解地问。“是呀!”有人也提出疑问。“唉!你们知道吗?”陈思远显得十分无奈地说,“现在陈溪村的山没有具体划分到哪个生产队管理,我们选择最难的,防止以后另外两个生产队说这说那。再说,我们的田地都在那边,以后管理也方便些。现在,我要问大家如何实施?”说罢,陈思远的目光扫过每个社员的脸,虽然多了项苦力活,但是,大家的脸上流露出对未来的期盼和憧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献计献策,最后商量好,利用农业生产的空余时间,先砍掉山上的小灌木,再挖好坑,自己育油茶树苗。分三年种完计划定了下来。也为陈思远埋下了祸根。
说干就干,第四天全生产队的社员在山上干了起来。第二生产队像一艘鼓足了风帆的劲舟又一次冲在了其他生产队的前面。
碰巧,这天公社领导来陈溪村检查生产,他看到社员们在山上干的热火朝天,好奇地走过去,“你们这是干嘛呢?”陈思远见是公社的领导,忙过来解说,领导听罢,立刻竖起大拇指,“好!不错!党和政府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他转身指着陈演庭说:“今晚,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向他们学习!”“好!好!”陈演庭忙答道,一丝恨意从他脸上掠过。
到了晚上,汽灯把陈氏宗祠照的雪亮,陈溪村全体社员散乱地站在里面。
“闲得蛋疼!”,“逞什么能!”,“哪座山属于你们的?!”陈向东,陈金荣,二驼子等人骂骂咧咧,另外两生产队长也随声附和。陈演庭坐在上堂一张桌子旁,只顾低头吸烟,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几个在下面作祟。本该是一场向先进个人及集体学习的喜庆大会,现在倒像是批斗大会。但是社员心里都有杆称,谁是谁非他们都清楚,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无疑给第二生产队的社员们迎面浇了一盆冷水,把他们ji情燃烧的火苗给浇灭了。
那个年代,政府每年冬季要发动群众大兴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各村都得派出壮劳力到政府指定地点参加水利冬修。
一般来讲,村支书会从各个生产队里抽调些壮劳力派去水利冬修,还得留下些在家干农活。这样做,既不耽误各个生产队的农业生产,大家也觉得很公平。
“今年全调走我生产队里的壮劳力(一般指男人),要误了农业生产咦!”陈思远说道。“不去,以破坏冬修水利论处。”陈演庭抬手一挥,不由分说道。